皮面白亮的翡翠烧卖、色香味俱佳的千层油糕、色泽金黄、酥脆味美的姜堰酥饼、皮薄陷多、外观折纹细密匀称的薄皮小笼包,此外还有酥松葱油饼、烫干丝、蝴蝶酥、春卷、八宝参糕、红糖米糕,等等,五颜六色、各色小吃层层叠叠堆了满满一桌。
小绒端起茶碗,碗中清茶莹碧如玉,他吹了口气,拾起碗盖悠悠屏退茶叶渣滓,细细轻抿了一口。
不理会埋头苦吃的红绫,小绒头也未抬,闲闲把玩着手中茶碗,淡然笑道:“‘转生玄玉令’这种东西,即使黄金三千两,从来也是有价无市的,想必阁下已经十分清楚。”
四方的客桌,小绒据北,身后站着浅影,对面坐着红绫,右手边被繁花占领,只余下左手边一席座位,如今坐着一名沉默不语的年轻书生。
原来,自从小绒离开卧龙殿,一直暗中守候在殿外繁花、浅影二人即刻跟了上来,正好被唆使着替他办事。
一,将‘转生玄玉令’托付浅影,令其去阎罗十殿绑定先秦时期咸阳城李氏,速去速回。
二,令繁花去城中最大拍卖场定位,并打探有关‘转生玄玉令’的市场拍卖价格,然后仅以十分之一的价值拍卖掉已经被浅影拿去绑定了家族的令符。
三百两黄金,不必交代现金,按同等价值划卡即可。
这世界上被冤枉错杀的灵魂多了去了,有钱无路的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三百两黄金换一世重新为人,时代背景虽未必大好,到底家族背景也还算不错,刚一上档,即被人炒作到了八百。
只可惜小绒并不是看重钱财的人,繁花长年侍奉主人左右,素来深知其心性,便从拍卖会能出得起底价三百两金的数十人中,挑选了最朴实沉默的一名书生,将其带来谒见自家主人。
三百两黄金的超低价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据说还附带着鲜为人知的附加条款,现在令那书生紧张的,便唯恐小绒口中吐出苛酷无情的对等条件。
自从前世死后,在阴司呆了六百余年,中途还因为吃官司下地狱受过三五年酷刑,那其中滋味实在让人不寒而栗。书生眼巴巴地候了六百年,直到今天,他连纡尊降贵做畜生的心都有了,只要能离开这种鬼地方。
转生玄玉令,这种菁英级特权令符,从前他连做梦都未曾奢求过,如今被繁花选中,他仍处于云里雾里,感觉好像做梦一般。
“你放心吧,条件很简单,”看出书生的隐讳,小绒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珠宝店老板鎏金刚送来的小巧红宝石,摊在掌心,递到他的面前,道:“我只要求你转生之时将这枚红宝石带在身上即可。”
小绒原本想说‘衔在口中’的,可是转念一想,这玩意儿可比不得他贾宝玉佩戴的‘通灵宝玉’,那家什个儿大,小孩子一口吞不下去,这红宝石珍珠颗粒大小,倘若逼迫他衔在口中,万一吞下肚去了咋办?
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找谁哭去?
“……”这样就可以了?
书生愣了愣,见小绒的手平摊在自己面前,毫无退缩之意,他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伸手取过来,细细思量片刻,承诺道:“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绒没说话,转眼望向窗外一片繁华。
书生有些战战兢兢地侍奉在旁,唯恐小绒反悔,踌躇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不然来不及……”
他说这话原本没什么底气,直到听见小绒淡然应了声:“你去吧。”心头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急忙起身离开。
小绒继续低头品茶,顺便吩咐:“浅影你跟着他,别中途出什么差错了;繁花,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先寻处客栈落脚,我们明日再走也不迟。”
二人领命去了,座位上便又只剩下小绒与红绫单独相处。
桌面上二十余种小吃,如今已被她消灭掉近三分之一,实在吃不下了,垂首望着面前半块红豆糕发愁。
小绒放下茶杯,双手交握于桌前,含笑望着她。
红绫瘦了些,原本红润饱满的脸庞上能隐约看见颧骨,那双又大又圆的杏眼眼圈周围有些发黑,因为习武的关系,即使神情憔悴,精神也显得十分饱满。
可是,到底是受了些苦,经常挂在嘴角处自信的微笑不见了,一副黯淡沉默的样子,见了怪叫人心疼的。
“谢谢你的款待。”终于,她抬起头来,面庞上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我实在吃不下了。”
小绒点了点头,道:“那好,我让人给你打包。”
“不,不用了。”红绫急忙阻止他,“我来是有话想对你说。”
小绒轻轻颦眉:“我记得之前吩咐琝灯带你先回去布置大局,有什么话,不可以等我回去再说么?”
红绫咬了咬牙,又垂下脑袋,接着摇了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淡然道:“我们家族年轻一辈有外出旅行增长履历见识的族规,所以……我是来向你辞职的。”
那规矩小绒也是知道的,令他吃惊的却是:“不是说,十五岁之前已经有了婚约的女孩子,可以留下来么?”
“啊~是。可是后来不是又解除了么……”
“……”
他随口的气话,便被她听进去了,如今又拿出来折磨人。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想要辞职。”
她说完,好像在刻意逃避什么似的,站起身匆忙地补充道:“你放心吧,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然后毅然转身往楼下走去。
小绒忍不住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你要去哪里?”
红绫闭眼,别过脸去,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抑制住自己狂乱的内心。
“不要你管,”她说:“总之,不会再麻烦你了。”
“绫儿……”
小绒哭笑不得。
红绫整个身子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微微往前躬下身子,伸手死死捂住嘴唇,试图挣脱小绒的钳制。
她双肩颤抖得那么厉害,全然不能自己。
分明就是在哭。
小绒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背影。
红绫是十分感性并且坚强的女孩子,自从记事开始,他一共就看见她哭过三次:一次是年幼时两人私自外出,露宿荒野,不幸路遇山体滑坡,自己为了保护她身受重伤;一次是她母亲去世;还有一次是家族比武大会上输给年长自己十岁的小叔,与冠军失之交臂。
此外,再也没看见她哭过。
在小绒的记忆中,红绫是无忧无虑的,是轻松快乐的,他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她,也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他无意中的残忍,悲哀到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就在小绒愣仲的刹那,红绫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不顾一切往楼梯口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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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问一句哈,还有人在看这个故事么?
-_-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