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童’二字,却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果果进得里屋,见李氏夫人躺在床上翻覆呻吟,痛得死去活来,床前侍奉着三名丫鬟,一名接生婆,都急得焦头烂额,偏偏面对哀哀惨叫的女主人却完全使不上劲儿。
生孩子真的很辛苦啊……
“我,我不要生了,好疼,救救我!”年轻的少妇哭喊着,无意识地往床边伸出手来:“求求你们,我不要生孩子了,好疼啊……”
看见李氏浑身上下浸透了冷汗,仿佛正在受刑似的模样,果果只觉得一股女性天生的怜悯感涌了上来,她深吸口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双手握住夫人的右手,鼓励道:“加油,你一定可以,光喊是没有用的,要用力,不要放弃!”
突然又想到在电视上看见过关于生产时减轻痛苦的方法:据说孕妇坐在温水池中,听着让人神经舒缓的音乐,可以做到无痛生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从使力倾向来说,坐着总比躺着好吧!于是果果急忙询问左右丫鬟:“你们家有浴池吗?或者大木桶也可以。”
右手边的丫鬟闻言奇怪地点了点头,道:“浴池倒是有一间,可是……”这是在生孩子不是在洗澡耶~
哪来这么多‘可是’!果果急忙打断她的话,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叫人准备半池子的温水,一定要是‘温水’唷,记得要快!”
“这……”有没有搞错?这七八岁丁点大的小家伙知道什么哦,乱指挥人!
“叫你去你就快去,啰嗦什么!”旁边随果果一并进来的老婆子看起来很像是常年吃斋念佛的那种,仁慈未必,对鬼神的崇敬倒做得十足,见状急忙强出头,伸手拽着那丫鬟就往屋外推,念道:“这位可是观音菩萨坐下玉女童儿,也是你这丫头开罪得起的么!”
那丫鬟讪讪瞥了果果一眼,流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可碍于如今情况紧急,反正自己在主母身旁守着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去做点实事来的讨好呢,于是也不争辩,赶紧去了。
果果见那婆子唆使着丫鬟帮忙去了,心道:那婆婆这般信服鬼神,我若不佯装作势一下,怕是讨不得信任。于是便口念法咒,双手学着武侠电视剧里面的大侠动作,装模作样胡乱比划了两下,然后将怀中能安心定神的小瓶花露摸出来给夫人嗅了嗅,沁人心脾的花露香味儿溢出来,浸入空气之中,馥郁芬芳,果然稍稍减轻了一点夫人的痛苦。
那婆子见果果比划一通,又念了好些法咒(其实就是瞎咕哝,装神弄鬼呗),然后夫人就好像轻松了许多似的,也不那么恐怖地惨叫了,她心里那个崇拜啊,急忙俯下身来,跪地上夸张地对‘仙童’行八拜大礼,口称‘神明显灵’。
“婆婆,婆婆你这是做什么!”老娘~你要命啊!使不得哇,人家要折寿了啦!果果急忙双手将她搀扶起来,又故意将话题岔开去,吩咐另一名丫鬟:“去找一副担架来,我们把夫人抬去水池……对了,水池离这里远么?”她这副模样怕是受不得凉吹不得风啊,要是远了的话,还不如换大水桶了。
“不远不远,就是隔壁两间屋。”那婆子抢先搭了话,急忙同丫鬟一起出去寻找担架,趁这空隙,剩下那名女婢倒是精灵,急忙说:“我去厨房叫两个壮士点的大娘过来帮忙吧。”屋里的丫鬟年纪幼弱又是享清福享惯了的,哪里抬得起大腹便便的孕妇来?
她们三人都分出去了,果果这回可省了心,暗自舒了口气,便又在床沿坐下来,双手紧紧拽住夫人的手,坚定而温柔,仿佛想要将自身力量传递过去似的,不肯有半分松懈放弃。
“你放心吧,很快就好了,”果果尽可能地微笑着,鼓励道:“没问题的,夫人,孩子会平安无事,你也会平安无事,相信我!”
夫人原是疼得几乎呈半昏迷状态了,听了果果一席话,轻轻睁开双睛,默默点了点头,又转手与果果双手握紧。
仿佛……真的可以由此借力一般。
她的脸色是雪玉般的苍白,娇美年轻的面庞因为痛苦而呈现出虚弱的神采,稍显得有些凌乱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素净的枕头上,距离前额较近的长发****了汗水,凝成一缕一缕黏在肌肤上,青丝的颜色衬托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让人一眼望上去,尤显得楚楚可怜。
虽说已为人妇,这姑娘大约结婚得早,直到如今也就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儿,叫旁边的果果见了,反而觉得心中惭愧万分。
前世二十二岁的自己,一举一动还整个是一小孩,反观人家,高中生的年纪便要养孩子了,那差距……简直没法比。
幸好没有生在古代,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辈子相夫教子的命,实在太辛苦了,哪里能和现代女人想咋的就咋的高品味生活质量相提并论?
可叫她郁闷不已的是,生在现代便现代吧,咋滴‘如此这般’好似她又回到古代来了似的?
不一会,三人回来,担架准备好了,厨房的大娘也叫来了,不用果果提醒,她们也知道该如何小心翼翼地将夫人扶上去,然后抬往注了温水的水池。
一开始果果就提醒过,是要让夫人坐在水池中的,所以也便只灌了半池子水,大家七手八脚抬着夫人和衣坐在水池中。两名贴身丫鬟倒也周到,急忙脱了鞋子跟着和衣下水,一边一个跪在夫人身边搀扶着她,果果见状,便捡了个懒,只站在池边,双手交握于胸,轻轻唱起记忆中温柔甜美的歌谣来。
温和的水温极大地缓解了孕妇的疼痛,加上果果稚嫩童音清唱的一首首温柔舒缓的歌曲,夫人数小时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缓过口气过来,她闭上眼睛倚靠在水池边,虽然腹中还是一阵又一阵疼痛,可似乎已经减轻了许多,便也省下精疲力竭惨叫的力气,比方才显得安静多了。
这样坐了大约盏茶功夫,眼瞅着果果指定的申时三刻六分就快到了,夫人沉寂许久,突然呻吟一声,腹下涌出一股殷红的鲜血。
所有人的心霎时间仿佛被什么揪紧了一般,不约而同地都提了起来。
怀胎十月,被众人期待已久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