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站在李氏府邸门前,怀中紧紧抱着三岁小娃娃,紧张得满手是汗。
她上辈子没干过瞒天过海的勾当,也不善于撒谎骗人,如今却迫于情势所逼,不得不出此下策。
小绒临走之前,已经替那孩子抹去以往记忆,到她一觉醒来的时候,便宛若新生婴孩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果果现在要做的事情,正是赶在孩子醒来之前,将她交给这李氏府邸妥善收养,使其不至于从今往后无家可归。
小绒依计而行,早已经先她一步回去了,剩下来当说客的,便只有她一个。
果果再三咽了咽口水,心想再不能犹豫了,便只好上前敲响李氏房门。
咚咚咚。
大门应声而开,里面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探出头来,一眼见瞥见是个小孩,沉默一秒,刚想骂骂咧咧诅咒一句转过背关门,果果却已经上前一步,急忙道:“小哥,李氏夫人是否危在旦夕?”
“什么意思?”那少年听得一头雾水,可他们家当家主母如今正在生产,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见出来,算不算得上是‘危在旦夕’?少年听果果话里有话,手上的动作却也不由得缓了一缓。
正这时,内屋传来少妇临产前凄绝哀恸的惨叫声,让人心止不住随着那一声声尖叫渐渐揪紧。
“……夫人进去很久了吧?”果果一听,心道,果然没算错,便就是这家了。于是又将事先编纂好了的迷魂汤端出来灌人,装出一本正经模样,从容笑道:“南海观音菩萨听闻你家当家主母今日临盆,恰是文殊菩萨座下灵珠子投胎,又逢妖孽阻碍,特派座下童儿我前来消灾赐福送子。”
“什、什么?!”开玩笑吧!少年听她一席话,差点被口水噎着——这小孩简直满口胡言乱语!
“呸呸呸,什么妖孽,胡说八道!小孩儿莫要耍滑骗人,再敢开这种玩笑,仔细小爷我扒了你的皮!”那少年原本听着那惨叫一声声叫得让人毛骨悚然却又不敢堵了耳朵,就已经够憋闷的了,这会子又听果果满口鬼神,什么‘妖孽’,什么‘观音大士’,什么‘座下童儿’,更是烦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把将果果推了出去。
“小哥!”见那小子转手又要关门,果果急忙一伸手死拽住大门拦了下来,道:“你不信我是小,倘若耽误了李家主母生产,致使他们母子双双死于灾厄,却是大,这责任怕是你抵上这条性命也担当不起的!”
“你……”好嘛,连性命之忧都出来了!那少年微蹙了眉梢,仔细打量着果果,看她满面忧愁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在诳语骗人……
正这时,里屋又接踵传来一阵凄厉尖锐的惨叫声,听得人打骨髓里面涌出一阵恶寒,忍不住暗自哆嗦起来。
果果见那少年脸色渐渐发白,忙不迭乘热打铁道:“小哥,我再不进去降妖,你家主母只怕真是要性命不保了呀!”
“你,你真的不是骗人?”那少年犹豫再三,又止不住追问了一句,见果果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这才咬了咬牙,道:“那好,你等着,我先进去通禀一声,一会再来叫你。”说完,先关了门,转过背进屋去了。
他肯去进去通禀,这事儿便算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米果果稍微松了口气,将怀中娃娃换了只手臂抱住,腾出又酸又疼的右臂,咬牙甩了甩,不一会,酸麻感才渐渐好了些。
她如今本身身量幼弱,又要抱着这十多斤的小娃娃,自然觉得十分的费劲。
幸好在门前没等多久,方才那小哥便来开了门,道:“主子允了,你便随我来吧,我先领你进去。”
果果心下一阵窃喜,急忙点了点头,随着那少年望屋内走去。
进屋之后,果果面对一屋子婆媳丫鬟侍妾多角度、多方位的盘问,一概装聋作哑,只找到起最后决定性作用的当家主人李盈,又将方才编造的弥天大祸向其仔细灌输了一遍,然后指了指怀中小娃娃,和颜悦色地同他商量道:“这是观音大士派我送下凡尘修身养性的小童儿,也算是我的师妹,今日倘若我能驱妖除恶保管夫人平安生产,你便应我收下师妹作为干女儿,往后要像对待亲身闺女一般对待她,行不?”
那李盈可不是门口十五、六岁的少年,随随便便两三句话便当真信了人的角色,听闻果果此言,他凭借着一生商场驰骋的老辣,当即觉出蹊跷,却又故意不说,只笑着反问道:“寻常人家生小孩,一样可以平平安安大小兼顾,我又凭什么知道是你施法保胎的呢?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仙童,若真是仙童,又怎可能抱一小娃娃在这乱世间随意行走?”
“世无一万,总有万一,李先生又何必早下断言?”果果经过方才一阵紧张过后,此时倒也镇定下来,便装出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儿,笑着据理力争道:“我若给点不出稀奇,倒也枉来世间走一遭了。”
“好吧,那在下便先在此间立下断言,”说到这里,果果腾出之手,轻巧比划了个‘三’字,道:“第一,李氏夫人将于申时三刻六分诞下子嗣;第二,是一名男婴;第三,此子乃文殊菩萨灵珠子投胎,出生时带着象征身份红宝石一枚,精美华贵,光宗耀祖,意喻贵家族生意兴隆,世代家财广进。”
说到这里,果果又偷眼看了看李盈,这位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一瞧就是不信。
哼,早知如此,你要信了,我还奇怪呢~
她也不强求他当即信服,不信是最好的,更方便诡计的施展:“只是一样,灵珠子只能保李氏财源不断,却不能于乱世求得平安和美。我这下界修行的师妹却刚好司掌祥瑞,她虽已被抹去仙家记忆,本身却仍然十分尊贵,先生若能收其为义女,善待之,李氏自然于乱世中趋利避祸,前途坦荡无阻啊。”
听她吹得玄乎,真的假的?
旁边一众婆媳姑嫂媳妇丫鬟们,闻言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李盈站在大厅中央,手敛长髯,垂首默默不语。
果果却也不急,只找了个座,坐下来将娃娃放在膝头,悄悄松了松不堪负重的手臂,低头轻轻拍打着怀中女孩儿的脊背,笑道:“先生也不要急于否定,信与不信,只需再稍待片刻便知,我们不妨敬候佳音?”
那李家主人一双精锐小眼死死地盯着果果,现在便是打死他他也不信这小丫头一番鬼话。
只是……为何她说得如此精确?为何她竟好似有恃无恐的模样?难不成其中真有什么蹊跷?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里屋又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惊叫,简直好像濒死的女人用尽全力在求得最后一丝的生机一般。
“是了,还有妖孽缠绕夫人,阻碍灵珠子投胎降生呢,”果果休息一会,站起来将手中的娃娃递进李盈怀中,又掸了掸衣袖,笑道:“我这师妹暂时劳烦先生照顾片刻,我需先进屋替夫人降妖除魔才可。”说着,也不动,只负着双手站在原地盯着李盈看。
李盈再是不信她,也听不得爱妻如此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了,便一把抱过那小女孩,吩咐左右侍女:“快,快领仙童进去替夫人除妖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