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龙颜之情赶来,米果果已经被人生生拿凉水泼醒过来,又不堪凌虐地晕死过去三回了。
幸亏旁边偶然有侍从经过,实在看不过去,这才偷偷地跑去回禀龙颜大人:再放任下去,只怕苏姑娘便要被人活活打死了!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动她了?”眼见果果一张本来挺可爱的小脸被打得惨不忍睹,龙颜心中那个气就不打一处来:“鞍前马后侍奉久了,你那胆子倒历练得愈发大起来了!”
别看那仆妇在米果果面前凶悍恶毒,如今这往龙颜面前一跪,那小样儿跟见了麻老虎似的,吓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晓得没命地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地求饶。
龙颜冷哼一声,令旁边随侍在旁的两名侍卫如实汇报她猪狗不如的行径。
那两人对这恶妇早就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一听龙颜大人问话,心里都巴不得干脆将其碎尸万段处死了干净,便将方才她如何如何逼迫他们欺辱苏姑娘那档子事儿一五一十地回禀上去,又免不了多说两句好话,将所有罪责统统推到那仆妇身上,替自己开脱得一干二净。
龙颜听着听着,神色愈发冷冽惨淡,也不废话,只笑着吩咐道:“算上方才加诸在苏姑娘身上的,其他一应提及的极刑,轮番都往她身上招呼一遍吧,完事之后逐出卧龙殿,拉出去送往诸般小狱,拣那挑筋剔骨,让人刻骨铭心的,都带她去尝尝鲜。”一席话说完,又想了想,和颜悦色地补充一句:“差点忘记了,我平素便极厌恶那等在人后乱嚼舌根的,就先将她一条毒舌割下来,剁成肉酱,煎炒烹炸,做成道菜叫她自己也尝尝那滋味吧。”
听龙颜这一番话,貌似口吻不愠不火,可比那仆妇方才的行径更毒辣了千百倍不止。
那妇人吓得几乎快岔过气去,慌张张扑上来紧紧抱住龙颜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哀求饶。
谁理她呢,一脚踹飞!
左右两名精壮硬汉出班,跟揪小鸡似的一左一右拽起那长舌毒妇便往外拖,哪里还容得她在那里哭天抢地诸多废话。
龙颜再度回首,望向米果果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蛋,轻叹口气,随即从腰际的锦囊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药丸,拿水花开了,亲手温柔地敷衍在她血迹斑斑的伤处。
六殿阎王转赠的贡品,敷衍患处,对去血化瘀自有其独到的疗效,奇妙之处自然不是寻常药丸可以比拟的。
吩咐好生侍奉苏姑娘,务必尽心竭力替她疗伤。
龙颜处理好这一切事物,又累又乏,这才渐渐感觉腹中空空,有些尴尬地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吩咐左右:“随便什么,给我弄点吃的来。”
左右急忙小心侍奉,玉食琼浆地呈上来,伺候着大人以解饥渴,唯恐有半点闪失。
龙颜吩咐换班戍守,令侍从暂且在途中歇息一日,又吩咐专人特地快马加鞭回平等王府告了假,这才算放下一颗心来,半倚在躺椅上眯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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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很重,面颊上有冰敷的凉爽感,火辣辣的疼痛被渐渐镇压下去,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凉涌上来,自有说不出的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
米果果微弱地呻吟一声,勉强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支架错落,结构简洁却显得宽大舒适的帐篷,陈旧厚重的白布上蜿蜒出符咒般好看的纹理,一只空悬的雕花装饰从帐篷顶端垂下来,上面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舒缓地透射出美妙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封闭式的空间照亮。
除了自己仰卧的矮榻,周边还搭配着座椅矮几,几盘水果,一张铜镜,中间另架起了一口大锅,锅中正煎熬着浓厚黝黑的汁液,从味道上分辩,初步判断为中成药。
有这些物件都还不算稀奇,最稀奇的是,帐篷中居然还配备了一个男人。
背对着自己侧卧在不远处的躺椅上,身上松松地搭着一层单薄的锦被,不知究竟是睡着了,还是在看书?
米果果强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坐起来,第一关心的是自己一张可怜的脸,虽说吧,这身子不是自己的,可真被打起来还是会很疼哩!
伸手抓起铜镜左看右看,嗯,居然只剩下一点点淤青浮肿,并不曾如想象中呈现出一只小猪脑袋的模样,很好很好,朕很满意~
放下铜镜,又将注意力移到对面那睡意酣然的男子身上。
哪只猪猪?不知道这地方的人都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嗜好啊?你睡在这里不碍事,可‘孤男寡女同室就寝’的罪名被谣传出去,又有三姑六婆闲言碎语的,往后还叫朕怎么活唷!
嗯~看朕怎么整治整治你,哦呵呵呵……
于是哈,米果果蹑手蹑脚地下床,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摸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我说,你前世拜黄鼠狼为师的?”龙颜又好气又好笑地回过头来:“能正常点用人类的姿态走路么?”
“哇——!”一句话倒把米果果吓得全身毛发倒竖,下意识地往后一跳,待看清楚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一双手直捧心口,又是抚慰又是捶打的,冷汗淋漓道:“有没有搞错,你想吓死我呀!”
说完又‘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地一边唏嘘感慨一边直拍心口。
也幸亏是龙颜,他那副英挺俊逸的容颜乍一入眼也还让人心旷神怡,倘若换个黑脸张飞或者红脸关公似的,就凭刚才那一个出其不意的亮相,一准得将果果吓得魂飞魄散。
她这点小心思怎瞒得过龙颜的法眼?
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龙颜又恢复他一******不变的菩萨笑脸,从容道:“苏姑娘看上去气色不错,伤势似乎已经大好了。”
“好,好什么好?疼死我了!”米果果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平白无故吃那一顿巴掌,全都是拜眼前这腹黑歹毒的白眼狼所赐,一想到这里,心里又不打一处来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龙颜,大刺刺摆出一副茶壶架势,破口大骂道:“你少来这里装蒜,谁不知道你是黄鼠狼給鸡拜年——没安好心!哼,我告诉你,姓龙的,今天姑奶奶这脸蛋要有分毫的差池,就是下地狱,也要咬死你!知道伐?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唷,哼哼!”
如果对象不是龙颜,如果她那番威胁的‘说辞’不要这么可爱的话,兴许还会有点点震慑的效果,只可惜……
龙颜听后差点没乐得从躺椅上一个翻身摔下来,抬手抚了额际,笑得前仰后合,十分配合道:“好好好,来,我就让你咬死我。”
“你,你你你——”好家伙,不怕是吧,偶有小虎牙滴说,就不信咬不死你~!
米果果一个‘饿虎扑食’冲上去,抱起龙颜的手臂一口拿下!
咬死~咬死~~咬死~~~
使劲地,努力地咬下去,甭给他面子,哼哼!
经过最初的明显地战栗与僵硬过后,那条手臂竟然又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任凭果果抱住狠命地撕咬,竟然不曾有分毫的挣扎。
这是他欠她的,就算被生生咬下一块肉来,也抵不过这丫头之前承受的那一顿没心没肺的毒打。
米果果看见龙颜眼中痛苦迷惘的神色逐渐蔓延开来,明明疼得浑身寒毛倒竖,这心理变态的家伙不挣扎反抗也就罢了,还竟然抬起另一只手臂轻抚过她依旧浮肿的面颊,眸光中似乎又浸润了几分疼惜与愧疚。
呃!
米果果瞪大双眼。
不是吧,这家伙也会愧疚啊啊啊~?
她才不信呢,哼,坏人,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坏人,无与伦比滴说~
可是,这一口咬得真狠呢,唇齿间竟能清晰地感受到汩汩流淌出来的鲜血的味道。
坏人……是不是,也会很疼很疼啊?
果果迟疑着,松了口,抬起头来。
一张嘴跟吸血鬼似的全是鲜血,可是,即使咬得这么狠了,那家伙怎地还能一声不吭呢?竟连挣扎叫唤也不曾有过。
龙颜缓缓放下重伤的手臂,抬起眼眸,认真地注视着米果果,神色间一片秋水般宁静。
冷汗,已悄悄****了脊背。
不是不疼,只是习惯了。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战场上兵戈戎马的生涯铸就了龙颜不屈不挠勇敢刚强的性格,苛严律己已经成为他信奉至上的座右铭,当年被断筋剔骨碎尸万段他都未曾哼过一声,更何况被一介弱质女流区区咬这么一口?
于是,在米果果惶然恐怖的注视下,那锦衣玉袍的少年又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宛如霎时间万千梨花缤纷绽放一般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