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卧龙殿侍卫团那十来名成员骑独角兽在后面指着游荡金蟾追,十分丢人现眼地越追越远,就在他们即将要放弃最后希望的时候,却突然在前面路面上发现一团人影。
三月开初的季节,玄月高悬,银辉淡然,梦蓝色的辽阔天际下,黑暗冰凉的路面反射出清冷的光芒,将那一道静静侧卧在清光上月白色的身影衬托得愈发的娇弱柔美。
有人试探着策马靠近,扶起来一看,奇道:“咦,这不就是方才被游荡金蟾卷走的那小丫鬟么?”
小姑娘身上有着好几处擦伤,一张俏脸因为‘跳车’的缘故,也磨出青紫交错的颜色,有些地方还渗出斑驳血渍,让人瞧了不由得心疼。
“苏姑娘呢?”众人围拢上来,面面相觑,有人提议将那丫头摇醒了审问,幸好被侍卫队长阻止了。
“别问了,看这样子,八成是苏姑娘舍身将这丫头救下来的,就新来那位的脾气秉性,倒是很有这个可能。”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中手下扶了小姑娘上马,赶紧地,带回去好生照料。
然后侍卫队长自己却跳下独角兽来,伸手抚mo爱骑鬃毛,对那通人性的灵兽语重心长道:“我知你一日千里,只是驮着我,放不开罢了,去吧,把苏姑娘带回来,别让我们失望了。”
说完,脸色一沉,甩手狠狠一鞭子,‘啪’地抽在独角兽后臀上,打得它惊叫着嘶鸣一声,发了狂一般沿着大路疯冲了出去。
都说‘老马识途’,侍卫队长遥望漫漫长路,在心底暗自期望着,如果苏姑娘侥幸生还,希望你真能将她带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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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果果迷路了。
开初冲进青竹林中的时候,还能听见那体格彪悍的蛤蟆精在林子外尖声嘶鸣,她吓得慌了手脚,哪里还分辨得了东南西北,更何况这究竟到了什么地头她心里也没个谱,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往林子深处钻。钻着钻着,好不容易等到那股子吓得人冷汗淋漓的惊觉渐渐松弛下来,这才觉得又累又渴,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很有一种倒下去再不想爬起来的疲惫感。
这里是……哪里啊?
呜呜呜~完蛋了,偶迷路了……
偶想要回家……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米果果真想趴地上嚎啕大哭一番,不过现在实际情况却容不得她这么无谓地消耗体力——有力气嚎哭还不如找块地儿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呢。
一边漫无目的地在竹林中往透出微光的方向摸去,想起之前发生的‘惊栗事件’果果一边止不住后怕地打了个寒噤。
能死里逃生固然侥幸,可是可是——
好累啊,好渴啊,找个有水的地方坐下来先歇歇吧。
身上擦伤的皮肤火烧火辣地疼,再加上方才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子冷静下来,被夜风一吹,又觉得浑身寒嗖嗖地,冷得慑人。
当上帝对你关上一道门的时候,也许,他会仁慈地在旁边开启一道窗户。
——十多分钟之后,当米果果遥遥望见竹林深处那一片荷塘月色的一刹那间,心底陡然如走出黑暗迎来第一缕阳光一般,勃发出无限美好的希望,竟将一路上惊惶恐惧一股脑儿地抛在身后,拔足狂奔过去。
纯白娇美的莲花在荷塘中妍妍绽放,三五并蒂,衬着舒展优雅的荷叶,在轻柔的晚风中娉婷摇曳,仿佛无数少女轻盈的舞姿,霎时间竟迸发出一种气势恢宏的美感。
风中缠mian着清新的花香,淡淡的甜美的味道弥散开来,更为这一份景致增添了几分情调。
偶有调皮细碎的风儿掠过,在花与叶间惊起一茬轻微的颤动,转瞬之间又传到那一边去了,只余下粼粼波光,映着破碎的月色,寂静轻柔地摇曳着。
米果果愣愣地站在花与叶交相辉映的荷塘边,被它们那种飘然欲仙的风姿震慑得痴迷不已。
然后,她的眼光掠过纯白娇美的莲花,逗留在荷塘另一旁一袭诡异的白衣之上。
染血的米白色衣袍。
质地有丝绸的华美,隐约还勾勒出精致的暗纹,只不过血迹太过,将那片清淡的美感湮灭下去了。
静置的衣袍忽然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米果果瞪大双眼,登时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放缓,那一刻她甚至连满塘美得不可方物的雪白莲花也忘记了,只是出了神地望过去,仔细观察着那一方纠魂摄魄的异动。
曲线优雅的衣袍下,似乎包裹着一具年少的躯体,从那些微起伏的皱褶看来,那孩子似乎还活着,只是受伤太虚弱了,伏在荷塘边动弹不得。
几缕青丝散漫在光洁雪白的衣袍上,委婉地勾勒出唯美的曲线。
殷红的血渍仿佛跳跃滚烫的火焰,又仿佛灼烧人眼的花朵,娇妍绽放。
与满塘圣洁的莲花彼此映衬出鲜明的对比。
米果果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面色一定是苍白如鬼的,可是,偏偏太过震慑,怎么也提不起一丝的血色来。
连嘴唇都止不住轻轻地颤抖着。
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她脑中一片空白地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渐渐清醒过来,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绕过荷塘往那一袭殷红雪白交错的衣袍走去。
每一步,轻得都好像可以凌空飞舞,却又仿佛踏碎千年般沉重。
当她终于站在那具微微颤抖着的衣袍旁边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被风干的额际又细细密密地溢出汗水来。
米果果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撩起那款衣袍的一角。
轻柔的白衣之下,散乱的鬓发中,掩映着一张煞白俊逸的少年的容颜。
他细嫩光洁的额际十分饱满,一双漂亮的眼眸痛苦地闭合着,长长的,卷翘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睑上投下清晰的阴影,挺直的鼻梁下,形状姣好的双唇泛起淡淡的粉红的颜色,紧紧抿成一条倔强的曲线,即似含恨,又似隐忍,那般神情,竟有些死到临头却不能瞑目的味道。
那张脸,才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极为俊逸秀美,没有棱角分明的凌厉,更多的只是透露出温润柔和的气质。
少年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唇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
好可怜!
这副情景突然让果果内心忍不住狂涌出一股强大的怜悯,就好像看见漂亮的小动物受到残忍无情的伤害一般,母性的悲怜感油然而生。
米果果有些手足无措地跪在少年身旁。
他受伤了,似乎还伤得很重,必须要先止血才行,要是有药有水的话……
水,荷塘里全是水,可是,药呢?哪里去弄到药来?
对了,他好像很冷的样子,先生火吧,再这么任由下去他会死掉的。
可是,拿什么生火……
果果没试过钻木取火,以前没有,现在也不打算尝试,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温暖。
不知怎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时候看见《圣斗士》里面阿瞬替冰河温暖身体的一幕。
啊,光光滴……
呀呀,呀呀呀,羞死人了!米果果一边内心激烈地斗争着,一边面红耳赤地将少年拖到荷塘边一颗大石头下面,然后脱下外套披在少年身上,自己则侧卧下来,将他拥入怀中。
途中似乎被她触及伤口,疼得少年闷哼了两声。
根据他的反应,加上白袍上那一抹血渍的位置,果果初步判断出他的伤口似乎正当心口,被尖锐的利器所伤,没有当场毙命的缘故在于他那件衬底的衣裳质地特殊,有‘防枪防弹’的作用。
只不过,除了那一处,右肋下还有另一道深重的伤痕,然后是左旁小腿,还有……嘛嘛,这少年难道遇见杀人掠货的强盗土匪了么,竟被伤得这般凄惨!
正躺在地上这么胡思乱想来着,突然觉得附近传来一丝异动,果果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细碎悠缓的蹄声。
她回过头,看见茂密深邃的青竹林间信步走来一只浑身白光笼罩的高头大马。
说是大马也不准确,头顶上还长着一只浑厚坚质的硬角来着。
哦~米果果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方才在蛤蟆精后面拔足狂奔的独角兽么!
再仔细一看,独角兽背上驮着两大包水囊和一只旅用包裹,装得鼓鼓的,也不知是什么?
独角兽走到果果面前,注目凝视。
“呃,那个那个,你表这么看偶好不好?”虽说吧,这是只动物,可是可是,被第三者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双手紧搂着一名异性的模样,米果果也觉得特不好意思。
那独角兽居然露出一副‘哦哦哦,我了然’的表情,‘啾啾’贼笑两声,转过背面对荷塘趴了下来,悠然自得地伸长脖子****荷塘中甘美的泉水。
“……”呜,这都啥年头,也轮到人被动物耻笑了。
一脑袋黑线啊~
算了算了,姑且不问你不怀好意的来意吧,就让我先看看你都给咱带啥好吃的来了?
米果果尴尬地‘咳咳’两声,松手站起身来,靠近独角兽,见它没啥过激的反应,这才敢俯下身来将系在它背上的水囊包裹解下来,一股脑儿抱过来,一样一样翻开了看。
包裹里除了旅途中基本的几样内服外敷疗伤的药,还有一件外套,一包牛肉干一包香喷喷的叫花鸡,另外还有打火机、蜡烛、烟草等物件。
等,等下,打火机?!米果果愣愣地望着手中的玩意儿,确信这的确是打火机没错,还是精品类型,看着看着,内心突然涌出一股强大的崇拜感:哇噻,这地儿还真不是盖的,果然啥都有啊,帅呆了!
自然咯,有了这些物件,咱滴‘露营生活’便好过许多了~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