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叶承天只觉得通体烦躁,热不可耐,从灵台、双脚、双手五处热流,竟齐聚肚脐下三寸“丹田”气海处……抱作一团,血气时逆、时顺……
心口飞快跳动,砰、砰、砰…放佛要蹦出来一般,叶承天忍无可忍,终是睁开了双眼,恢复了清明,感受头顶处不时传来的热流,以及丹田小腹那如江河般急涌的潮水。
他内心恢复了平静,在嘴里尝到一丝咸涩的血味时,终是恢复了空寂。
叶承天知道,这老者并不是在害他,反倒在做着什么,令老者无可挽回、伤势加重之事。
只是到底是什么,叶承天不会武功,除了少年隐约的第七感外,又怎会知晓。
袁伟志,那曾令他失望受伤的老者,正将几身残留的功力全都输送给他。
而同时,老者本还有两三时辰的寿元,也在无限的缩短……只因功力的散尽,加速了老者的死亡。
这一切的一切,叶承天小小年纪,并不知情。
可隐约的感觉,让他心里升起一丝愧疚,一丝本不该显现的迷茫……“这世上是否真有着好人?”叶承天在心里不住的呐喊着,就与三年来不时重复问自己的话语一样。
他本不再相信,不再相信这世间尚有好人,可此时的老者所做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世间真有好人一事。
最起码,在此时风烛残年,如油尽灯枯的老者,是慈祥、慷概的。
他救了叶承天性命,甚至将一身残余的功力传给了他。
“砰……”
叶天成深吸口气,望着老者从自己头顶,翻倒摔地的身形,赶忙双手一伸,竟如灵猴般,将其稳稳接住。
身子骨不再似先前一般,柔弱不堪重负。
叶承天有些诧异,但此时的他顾不上这些,只是心急的问道:“老头,你怎么样?”
袁伟志并未回答于他,只是双目低垂,安静的躺着,若非那时不时粗重的喘息声,叶承天真会以为,对方已……
“老头、前辈…”叶承天将他抱在怀中,双手焦急地晃动老者的残躯,道。
“咳咳…”老者突然抽搐了下,急喘着粗气,咳嗽着。
叶承天精目中,竟带着丝丝喜色,那满是关怀的眼神,深邃中带着一丝迫切,一点焦急。
“你……左手……左手……?”
老者虚弱的话语,刺激了叶承天内心,他双目有些晶泪闪现,目中满是舍不得的说道:“我这就帮你拿,前辈你等我。”
叶承天轻放下怀中老者,快步将老者残臂拾回,屈膝跪地道:“前辈,您的手臂?”
话音甫落,袁伟志像是受了何等强有力的鼓舞般,掀开低垂的眼帘,两眼空洞的看着眼前模糊的景象,虚弱道:“手里的东西……?”
叶承天听了老者话语,微一怔,突然脑海清明,想起了起初由紫衣与老者气浪撞翻昏厥前的一幕……
那一幕,叶承天看的分外清楚,只见的那时……!
两者气劲对撞,华光大盛,老者渐堪难敌,被强压屈膝跪地,右手“则天”更被十丈龙气,惨然打偏一隅。
就在紫衣刀气,将要劈杀到老者身上时,老者竟有意识的将左手伸到了背后,手里隔空一抓。
袁伟志动作奇快,且还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紫衣三人都未曾注意到,反倒是叶承天,死死盯着老者身后。
看到了那一幕,老者将所谓的“东西”,死死攥在左掌心中,左臂微抬,假借惊慌误挡,竟将手中一紧俏物,由断臂送出。
而叶承天在当初,背撞柳树昏厥前,所看到的那迎面飞来的老者残臂,在掌心里赫然就攥着紫衣、蒙面凶人与那阴桀男子想要的“东西”。
只是他们从未想过,云清末客—袁伟志居然这么大胆,敢在他们三人面前,当着众目睽睽的颜面,玩了一招利落且狠心的金蝉脱壳。
在他们看来,怕是从未想过袁伟志竟会为了保护那“东西”,不惜毁了一臂,也要寻机保护,不为妖邪得逞!
叶承天既已知袁前辈说的“东西”,是什么。
赶忙将那已僵硬如铁,死攥着的五指掰开,双目微缩,望着残臂掌心处,果不其然出现的“东西”。
顿了顿,赶忙将残臂放下,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对老者而言,看的比生命还重的“东西”,将其摆放在老者眼前,喊道:“前辈,你看看是这个吗?”
袁伟志听了这话,面容恢复了一丝血气,双眼瞪着浑圆,极尽全力的展目去看,眼里依稀辨出,叶承天双手捧着的正是那“东西”。
是让他即使付出生命代价,也要保存的“东西”。千百年来,有多少江湖中人,想要得到它,为了这东西,可以六亲不认、杀兄弑弟。
为了这东西,血流成河之事,也不在少数。
在众多的牺牲者中,袁伟志是其中一个,也是极有希望获得机缘之人。可万万未曾料到,匹夫本无罪,但怀璧有罪之理。
消息无端泄露,引人追杀,更有甚者,害了许多无辜百姓,为他殉葬,唉……
袁伟志在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又伸出自己颤巍巍的右手,从自己紧贴的衣衫中,掏出了一支散发紫芒的珠釵,眼里观望着……
脸上露出笑容,想是眼里望着这珠釵不由想起了某个人的身影。
且这珠釵经此变故居然毫发无伤,真是万幸。
那叶承天不明所以的看着袁伟志,只见他两眼满是欣慰,柔和的望着散发紫芒的珠釵,露出浅浅笑意,不觉心口一疼,有些难忍的问道:“前辈?这支珠釵……?”
袁伟志听了这话,虎目中竟留下了无奈的晶泪。
听着叶承天的问话,袁伟志越发苍白的脸庞不知为何,突然显现少有之红润,放佛回光返照一般,紧盯着叶承天,呐呐低语道:“小兄弟能劳烦你,替我办两件事吗?”
“什么事,袁前辈你但说无妨?”叶承天心中早已没了初时成见,眼见老者有事相求,又岂有拒绝之理?
“一则,这“东西”就有劳小兄弟……帮袁某交托到我义兄,云中大侠—石乃燕手中,并告诉他……此物非比寻常,定要送到……万泰五贤慧仁道长手中,切记、切记一定要石大哥亲自送到!”
袁伟志急喘着粗气,双目瞪着浑圆,目疵欲裂道。
叶承天听完,重重的点了点头,也不答话,只是去听。放佛知道,此时的老者已无暇也无从去听般,安静的守候一旁,身子微倾,侧耳聆听着。
“再有,就是……就是劳烦小兄弟,将这支珠釵送到我女儿……袁紫萱,萱儿的手里……”袁伟志说完这话,突然面色聚变,口吐一口血箭,急喘粗气道。
“行,小子知道了,叶承天一定帮你送到……并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向你保证!”叶承天也不知怎么了,在看到老者将陨即逝的惨然模样,不觉做出了承诺道。
“好,哈哈……哈哈……”
袁伟志像是终于听到了他最想听的话语般,嘴里含着污血,放佛眼前出现了某个身影般,追忆道:“萱儿打出生起,就没有娘……我这当爹的,也未曾……未曾尽到责任,陪在她身侧。”
“现在想来,多有不该,哈哈,萱儿,萱儿爹爹对不住你,这辈子怕是真对不住你了……萱儿你能原谅爹爹吗?”
此时的袁伟志已不知陷入到某种虚幻之境地中,单手死死抓着叶承天手臂,双目空洞的呐呐问着。
叶承天虎目流泪,点了点头,竟为了完成老者心愿,自认袁伟志姑娘,道:“爹,孩儿这些年从未怪过你,从没有过,以前没有,今后也绝不会有……”
“我会好好的活着,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