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买了你么?”书房里,子是之选了个舒服地坐姿,瞧着半妖:“花了五十万金!足够我买几百个绝色女人了。”
见半妖不说话,他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他得承认,自己冲动了。花了五十万金,买了个没什么用处的半妖。
这五十万金,本是要买下另一件东西的。即便拍卖会上没有,也该存着留作以后,怎么会一冲动就做了这等蠢事。
半妖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眼睛却神色慌张的四处乱瞄。他更不喜。拍卖会上,半妖满眼的灵性和倔强。看着那双眼睛,他觉得他骨头是硬的,宁折不弯的,像极了霖儿的眼神。
看走眼了!
“滚吧。”本想着交代几句,现在一句话都欠奉,天不早了,忍不住打个哈欠,他准备回屋睡觉。
“等等,”不想这时候半妖开口:“你走是走了,可我住哪?”
周围一阵哗然。不等半妖弄明白,就见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人来,伸手来拧他腮帮子:“我把你这狗娘操的,连个尊卑身份都不懂,看我撕烂你的嘴!”说着手腕一转,他只觉得一张脸就要扯出去了。
他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罪?又疼又怒,更不知为何要受这罪,撇眼看到那人一脸狰狞,眼眸中的兴奋,他咬牙心一狠,并起两指戳他眼睛。
那人没料到半妖竟敢反抗,眼见着眼睛就要废了,他连忙一偏头,手指擦着眼眶过去。眼睛虽保住了,眼眶却被指甲划破了皮,血像眼泪一样留下来。疼得流泪,泪落在伤口上,煞得更疼了。
那人没想到会有一日阴沟里翻船,被卑贱的半妖破了相,怒火冲冠哪还管这是什么地方,撸胳膊挽袖子,嘴上骂骂咧咧地就要上前给他一个深刻持久的教训。
半妖一边脸肿得眼睛挤成了一个缝,另一边完好的眼睛中透着镇定和冷意。
子是之看见这眼神,神情一动:“都住手吧。”
那人这才想起是在什么地方,骇得连忙跪地磕头:“小的该死,老爷赎罪!”
子是之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又示意他起来:“明儿给你三天假,待家里好好养伤。”
那人唬得一跳,拿手一抹,原本只是一条血线,一下子糊了半张脸:“小的不请假。这点小伤哪用得请假?小的不请假。”
子是之笑说:“你任劳任怨,我当然高兴。可你这一脸血的,免不了要包扎一下,若让外人看见了,免不了要丢我子家的脸面。昭平?”
转屏风进来一人,穿着与别的下人都有不同:“在。”
“给,呃……”子大人一时不记得那人的名字。
昭平连忙提醒说:“赵二。”
“嗯,给赵二放三天假,让他好好养病。若是三天养不好,多养几日也是一样的。”子是之笑着吩咐。
昭平斜觑了赵二一眼,才躬身应是。他却不下去,等着看子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子大人果然还有吩咐,指着半妖说:“给,嗯……”
他这才想起还没给这半妖起个名字,随口就要赠他个名字,突然想到这半妖与别个不同。若是别人,被主家赠名还不得感恩戴德以死相报之类的。偏这半妖,比一半下人还来的硬气。这赠了名字,若他接受到还罢了,若是拒绝,面子上须不好看。
而看他之秉性,若是嘴快说出来,这面子就掉定了。
“你可有名字?”他问半妖。
半妖把他打量了个满眼,眼神极为放肆,哪怕是子是之再宽宏也有些恼怒:“安青。”
“哦?”子是之不过是试探,不成想这半妖竟真有名字,而且看他反应,并非是仓促想得,是早有名字。这可奇了。
“谁给你起的?”子是之问。
安青有些不耐烦:“名字嘛,还会有谁?自然是父母。”
子是之更奇了:“你还有父母?”
安青一听更不喜,语气也冲了:“这什么话。哪有没有父母的?难不成你是石头缝蹦出来的不成?”
子是之笑说:“说得也是。你可还记得父母模样?”
安青听了,泪花在眼里转:“自然记得。只是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子是之听了也是一阵唏嘘。半晌,他才重又吩咐昭平:“给安青收拾个住处。”
昭平应是,见老爷再也没有别的吩咐,便带着赵二安青下去了。
走出书房,昭平给安青介绍府上,又问半妖有什么不同于人的生活习性,又问之前在哪营生之类的,很是热情。
安青不太适应,只简单地“啊”“哦”“呃”地回应。就这样似乎也止不住他的话头,叨叨叨话说不绝,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半妖,而是子府的公子哥。
“冤家宜解不宜结,”昭平笑说:“我看你俩也是不打不相识。明儿我在广德楼设一小宴,两位到时一笑泯恩仇如何?”
安青不置可否。他本没有得罪人的心思,但要让他主动退让,也是不能。
安青这还没言语,赵二先说话了:“门都没有啊。”猛然意识到这话无异于驳了昭平的脸面,连忙找补:“可不是不给您面子,”他对昭平说,手指着安青:“而是他,他是什么身份?半妖!畜生一般的人物,哪用配我道歉?你配跟我做兄弟?更别说让您破费了。”
安青听了青筋直冒,只是碍于昭平在这儿,人家毕竟是跟他示好,若就在他眼前动手,未免太不将人家放在眼里,便忍了也就算了。
赵二见安青不言语,认为他怯了,心说倒也有自知之明,但打狗就得打落水狗,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抖擞精神鼓动唇舌,言语如刀,刀刀割肉削骨。
安青再忍就不是爷们了:“我把你这个满嘴喷粪的王八羔子。今儿不把你揍得半身不遂,老子我就不姓安。”
“怕你不成!”
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昭平一手搭上赵二手腕,一手搭上安青手腕,一拧。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天旋地转,摔在地上。
“刚发生了什么?”安青躺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赵二却明白内里,连忙忍着浑身疼痛,跪直身子,一副认罪伏法的样子。
昭平好整以暇:“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撒野放刁!”
赵二自觉扇脸,每扇一下,嘴里便嘟囔一声“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一边脸打了有三四十下的样子,眼见他脸胖了一圈,昭平见差不多了,便示意停下:“且批你七天假,待家里好好长长记性。若非你这张破嘴,哪还会是今天。”
赵二如蒙大赦,叩头起身。
“你且先回去吧,”昭平冷笑:“免得你俩待在一起,又打起来。”
赵二哪敢废话,行礼之后转身小跑着就离开了。
见赵二离开了,昭平瞥了眼扔躺地上的安青,笑问:“还能起来么?莫不是摔坏了,要我扶你?”
安青哪敢真让他扶?连忙起身,口中嚷着“不必不必。”
见他腿脚利索,料来疼是难免的倒没摔坏身子,昭平便不废话,带他来到住户。发生这一节,昭平再没有聊天的性质。安青也乐得安静。
房间不大,左右不过是十几步的样子。昭平说了些注意事项。都是些鸡毛蒜皮但得按规定来的事儿。诸如几点起床,几点灭灯,去哪上厕所,哪里不能去之类的。交代完,昭平见安青再没什么事,就离开了。
眼见着昭平走远,安青只觉得一股难言的疲惫涌上来,要将他淹没。他再难坚持一点,几步来到床前,顺势倒下去。他只想睡觉,睡到天昏地暗,睡到天荒地老,睡到生活不能自理。
夜色静谧,远远的传来守夜的伙计小声说话的声音。黑暗中,安青睁开眼,看着房顶。木质结构的房顶很陌生,梁木被架成了三角,一个三角套着一个三角,昏暗光线中,总觉得会从中走出些妖魔鬼怪。
房中光线不好,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也差不太多。突然身下有些尿意,摸索着起夜,战战兢兢的怕走错地方,又战战兢兢地怕掉坑里,再战战兢兢地回来,已是满头大汗了。
坐在床沿,他这才真切地知道,这不是那个熟悉的世界了。
他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按套路来说,他不在这世界做出点惊天动地的事儿都对不起这次机会。而同样按照套路,既然来到这儿,那必然是要做成事儿的。
只不知道是从文__考去功名最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从武__修炼最后天下无敌,又或者从商?他虽没从商过,这倒也不打紧,这似乎是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把现代商业理论弄出来一点,足够古人顶礼膜拜了。
他有些纠结。倒不是说难,凡穿越众放个屁都能刮起龙卷风来。从文,他有唐诗三百首,即便做不得八股文,也能捞个唐伯虎的名声。从商,之前说了他有现代商业理论挥霍。至于从武__见哪个穿越众是英年早逝的?
这才纠结。但凡有个难的,倒也简单了。说来本以为会得个戒指啦,老爷爷啦,系统啦什么的,没成想只有个半妖身份。凭一个身份就能让人随便拍卖,他心中有些隐忧,莫非是昆仑奴那样的么?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是被身上一阵疼疼醒的,还有一声骂骂咧咧:“起床起床,猪呐!”他蹭得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睁眼一看,天还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