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回转山村遇恩师,面对现状思亦奇
第97章:回转山村之情况变故
“处理“了文化馆的事,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二位爷爷的“教诲”,纪琴又急急忙忙赶回了学校,原先因“造假”逃回家乡,在壹拾陆年的成长过程中从无“说慌史”的她,赶回学校时还有丝丝忧心,丝丝慌乱。忧心着文化馆、忧心着爷爷,忧心着那唐寅真迹。怕队长发现她回家的秘密,怕队员指责她不辞而别,怕“一零.一八战斗队”的小报因自己的举动而不如别队,还准备实行一下那个“黑厚学”……当她担惊受怕地“潜”回学校,准备怎样向队长、向队员说明时,队长、队员根本就如同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一点过激反映也没有。但纪琴却从大家的举动中感觉到,自己离开学校、离开战斗队虽然前后才几天时间,可整个学校、战斗队的环境似乎完全变了样。校内已经很少见到老师,那些“造反队”的同学,一天到晚几乎都在“活动”,就是“一零.一八战斗队”也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纪琴忐忐忑忑地赶到学校,向“战斗队”“领导”报到说明了“老爷爷”的“情况”,对于自己的擅自离队,“领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马上准备一下,戴好“造反队”袖标,跟着队伍参加破旧立新的活动。因根本没有“老爷爷”这样一回事,心中一直忧心忡忡的纪琴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过关了,懵懵懂懂的就跟着队伍出发了。
路上,举着各种不同队旗的队伍不断聚集,越聚越多,正可以说有点“浩浩荡荡”的趋势,看那队旗,以学校的学生为主,也好象有不少是附近工厂的工人……
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不断地喊着“革命”口号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尽管人数不多,但纪琴仔细一顾,发现本校“造反队”的队伍应该一支不少,但每支队伍中的人似乎少了不少,纪琴奇怪地朝自己队伍一描,发现队伍中少了许多熟面孔,实际上,聚在“一零.一八战斗队”队伍中的人还没有全部队员的一半,有几支队伍,甚至还不足平时的三分之一。
那些队员上哪去了呢、我们这次的所谓活动到底是做什么呢?
还没等纪琴将问题想明白,“浩浩荡荡”的队伍便集中到了本次活动的目标所在地——市佛教协会中心,省重点保护单位,市内保存时间最长、保存最完好的,唐代时便建成且历朝历代都香火鼎盛的佛教圣地“源清”寺。纪琴忍不住浑一颤,直到这时才隐隐约约有感知:那些人难道想要破坏这座唐朝时便存在几可说是本市“名片”的佛教圣庙?
“坚决肃清封建思想根源!”
“彻底清除封建迷信活动!”
“彻底掏毁……!”
各种口号此起彼落,一声响过一声,那些队伍中相继走出几名“领导”开始指挥布置。
没出几分钟,纪琴突然发现,自己不幸想中!
在一帮“领导”的指挥下,几十支队伍分头围住了庙宇,“坚决肃清封建思想根源!”;“彻底清除封建迷信活动!”等多条横幅拉开在庙宇大门二侧,本已关上的大门被强行打开,几个人已带着绳索爬上了庙宇正殿二侧的“四大金刚”,分别用绳索套住了“四大金刚”的头、手等突出部位。
“拉!”
慌乱中的纪琴还没看清是谁下达的命令,只见几十人冲了上去,分别拉住套住“四大金刚”的绳索用力拉了起来。
“拍!”
“拍!”
“嚓!”
“嚓!”
几声响过,威武的“四大金刚”已整个倾倒在地上,一阵普天盖地的灰尘扬起,“四大金刚”的头颅、手臂、腿脚便七零八落,散落满地,一片狼藉……
“坚决肃清封建思想根源!”
“彻底清除封建迷信活动!”
口号声再次响起,有些早已爬上“藏经楼”的人,更是将一卷卷的经文从“藏经楼”丢下,那些用香樟树薄板夹住的经书飘飘荡荡如雪花般飘下;有些人故意抓住一面的香樟薄板,将另一面的薄板用力丢下,结果那用二块香樟薄板夹住的经书在一面的薄板带动下,发着“嘘嘘”的声音往下飘落,一头还在“藏经楼”,一头已飘落到地下,有些经微风一吹,就直接悬挂在窗框上,树枝上,还不停地飘动着。那些经书便飘飘洒洒随风发扬,不一会儿,满地灰白色一片,那些挂在树上、窗框上的,还在微风吹拂“嘘嘘”地飘荡着,象极了祭奠的白幡……
这个庙宇,是唐时建筑,是国内最早的佛教圣庙之一。据考证,大雄宝殿的如来佛祖、十八罗汉以及厢房的四大金刚均是唐时真身,上千年里,只是做了一些雕塑和彩绘的局部修整,几乎可以说全保留了唐时风貌,是国内菩萨形象也可以说是国内佛学的最高境界。“藏经楼”保存的经书,有部分是直接从印度传过来的真经,其价值不可估量……
进入市一中,参加社团活动,与社团的老师、同学第一次瞻仰圣庙,市宗教协会副秘书长充满自豪感的介绍尤震荡在耳边……
这可是中华历史的传承啊!纪琴整个身体禁不住一阵摇摇摆摆,几成风浪中的小船。
实在看不下去、听不下去的纪琴,如有一点点可能,早就撂脚了,可看一下四周,到处都是如发疯般喊着口号、随意打砸的人群,边沿,是一排几如凶神恶煞般的“警卫”。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环境,走开肯定是不行的,那真如同是“与党和人民”为敌了。无奈的纪琴只能咬紧牙关、扶住旗杆闭上了眼,遵循“眼不见为净”的古训,可是脑海中仍尤如翻江倒海般喧嚣,似群魔乱舞般闹腾,哪里净的下来……
说那群人“发疯”,还真是没有半点说过,整整半天的折腾,把一个寺庙搞成了尤如八国联军烧杀抢劫过的颐和园还不算,又将队伍从寺庙拉到街上,沿街“扫荡四旧”,乱打乱砸,那些个居民,商家,除了手忙脚乱地关门外,别说敢言,也别说敢怒而不敢言,实在是没有一个敢表现出一点点怒意的。
“哐当……!”
正当纪琴和另处一名女同学几无思想地跟着往前走,突然在身前传来一声惊响,二人惊慌失措地抬起眼,只见一具本市五十年代为灭火救人而英勇献身、市民为纪念英雄而自发集资竖立的英雄塑象被人砸碎,碎片满地,碎屑乱飞……
“啊!”
与纪琴走在一起的同学一声惊呼,转身紧紧地抱住纪琴,纪琴感觉到,同学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颤抖。
这塑象,在这些同学心中,曾经是生活、学习、为人的表率,纪琴也曾几次通过作文赞颂,还专门为其写过一首平时极少写的诗,对其给予了出自心灵深处的赞美。
可这一切,被眼前残酷的现实给彻底的推翻了、砸烂了,纪琴也忍不住全身心都如同被浸入到了冰水中,紧紧抱在一起的二人如同筛糠般被颤抖着。
学校越来越乱,同学越来越少,老师越来越难见。
信仰被推倒砸烂了,信心如同被封入千年不见阳光的冰窖。
怎么办、怎么办……
激烈地颤抖着的二人几乎是移动着脚步挪回学校,坐在床铺上靠着床铺木档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大眼盯着小眼,面对这****的现实,二人实在想不通,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回家的几天,战斗队里怎么会少了那么多的同学?”
纪琴毕竟还是见过一些大场面,比较早恢复了过来,提出了自己回校后一直在犹豫、思考的问题。
“那些农村山区来的同学,被逼参加了几次这样的活动后,一个个都想不通,能回家的,都回家去了。”
纪琴镇静下来后,同学也慢慢清醒过来,将这几天发生在战斗队的情况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告诉了纪琴。
原来纪琴留下请假条回家后,不知什么原因,战斗队的活动突然多了起来,开始队员们还跟着参加,但看到所谓的“活动”,不是斗老师就是砸艺术室、文化馆,实在想不通,也觉得实在太无聊,另一方面,又见开课无望,读书无日,就一个个回家去了。家里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劳作,好不容易凑出点钱,是希望孩子能好好学习,学到知识,现在是什么希望都没了,还在学校干什么呀。留在学校整天搞那些无聊的事,还要花钱。回家,毕竟可帮爸爸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最怎么说总不需要多化那个“读书”的冤枉钱了。
“我们也回家吧!”
二个彷徨无助,似同飘摇在风浪中小船般的女生,突然靠到了一起。
“我前几天就想回家去了,但战斗队中队员越来越少,队中管得越来越严,再三强调,不允许随便离队,谁不听指挥擅自离队,抓住后要依‘现行***分子’论处,前天,就有一名男同学因私自回家在半路被抓回队部,还被残忍地打断了二根肋骨,现在还在医院,这要怎么办啊?!”
“有这样的事,难道学校不管?”
“管?谁敢管、谁来管啊?老师自顾不暇,同学人心离散,哎……”
“如果没人管,对我们离开是好事。我们先弄好明天要出的报纸,整理好寝室内的被褥,只穿随身衣服,别的什么都不带。明天,乘大家吃中饭的时间分头偷偷离开学校,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到城东状元桥等,然后往北走到农村后搭拖拉机。”
凭着上次的经验,纪琴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