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狡辩!”
见这位长者明显意图辩之,族中一位族老立马冲上前来,扯衣撸袖对其大喊。
“你且退下,我自有处之,看他有何话可说。”
见族中长老不管不顾冲上前来,还有可能动手的迹象,族长跨上一步,用手挡住族老,对走上前来客气地对自己行礼的对方老者如同未见,几乎是背对着老者傲蛮地说。
对于族长的不尊,走上前来施礼的老者也如同未见,稳健地再走上一步,侧过身,半对着族长,半对着大众,清一清嗓子又深深吸一口气后,伸出手指指向已被强行推上柴堆的几名病人,中气十足地说:“请问,那被绑之几人可是贵族族中之人?”
“是又怎么说?!”
族长自然不愿泄了正气,回答的声音足足比上来的老者响了一倍。
“既是族中之亲人,想贵族自有亲情伦理,请问他们犯了什么罪,竟要受此重罚?”
“这本是我族中事务,与你外族人无关,你也无权过问吾族之事。但你既然有疑问,就表示下我族之大义,也可让你们那阻止之莽徒死个明白……”
也许有意要弄出一点威势来,族长讲了一半,说到“让你们那阻止之莽徒死个明白”这样的狠话后,故意停顿一下,轻蔑地翻一眼老者,转而向望死人般望一下他认为的“莽徒”后,提高声音说:“那几人犯了天条,触怒神灵,神灵降罪于他们,必须将其‘点天灯’消孽以求神灵消灾,佑我族度过此劫难。”
“既然有人知晓他们犯了天条,那么请问:他们什么地方犯了天条、因何犯了天条、犯了那条天条?”
老者对族长的轻蔑根本如同未见,而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发出了一连串的责问。
族长没有想到老者会根本无视自己的“声明”,在这样严肃的场合、自己明明白白已说“这本是我族中事务,与你外族人无关,你也无权过问”这样的话,还问得这样的理直气壮,脑子一滞,无从回答,一下愣住了。见族长愣住了,其它几名族中长老很想冲上前来斥责对方的长者,但一下也对老者的责问反映不过来,都呆在了那里。
抓住这个大家没有声响的机会,老者快速跨上一步,继续不饶不息地问:“你们几位都说他们犯了天条,只要将他们点了天灯以谢罪,神灵就会保佑你们,其它族人就不会再得病。请问:你们谁能保证将这几名族人点天灯后,其它人不会再得病,是你、是你还是你?”
老者指一下族长,又指向扯衣撸袖对其大喊的族老,对老人指点着自己发问,二人均是火冒八丈,但又面面相觑,无计可施。见二人无话可说,老人转过身面朝大众:“各位父老兄弟,这本是贵族族中事务,我外族人确实无权干涉。但是,我想,你们是正直的民族,正义的族人,碰到受到冤屈的人命大事,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正直的民族,正义的族人!”
老者好象一下把这些族人推上了非常高的高度,但实在是把他们推上了悬崖,无处可下,推上了火堆,仍由大火灸烤。
“正直的民族,正义的族人”,碰到受到冤屈的人命大事,绝对不可能会袖手旁观,如袖手旁观,则“肯定不是正直的民族,正义的族人。”
现在自己将要将自己患病的族人点“天灯”,这还是“正直的民族,正义的族人吗”?
老者用声音宏亮正气昂然地发问震住族长和几名族老,使他们不敢乱动后,瞄一眼抓耳挠腮又手足无措但又极想上前阻止的族长和族老,再次毅然跨上一步,朝大家看一眼看后,快速地抛出了重磅炸弹:“老朽很明确地告诉大家,那几位族人不是犯了天条,而是得了一种非常危险的疾病。”
“不是犯了天条?”
“得了危险的急病?”
“受到冤屈?”
“还有救吗?”
人群中立马嘶哑嘈杂声四起,轰轰声一片。
“古圣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度’!我想,无论汉人还是贵族族人,这都是肯定认同的。那几人虽然得了很重的病,有很大的生命危险,但不是说完全不能治了,只要抓紧时间救治,也还是有一定希望的。”
人群中轰轰的声音更响了。
“你说他们不是犯天条,而是得病,你说他们还有救,你说,你们谁保证,是你还是他?你说,你当着我们这些良善族人的面说!”
直到这时,族长才总算有点反映过来,自认为抓住了老人的破绽,伸出手指指一下老人,又转身指一下夺火把的壮汉,用刚刚老人同样咄咄咄逼人的口吻斥训。
“既然是危重的病,任谁也不敢说肯定能治,那怕华佗复活也不可能。但是,听了阁下的话,老朽忍不住想问阁下:如果只要是病,无论什么病,你和你们族中的大夫都能治吗?”
族长被弄了个顶头呆,那几个族老更是面面相觑。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不可能的,老朽前面已说,那怕华佗复活也不可能。如果什么病都能治好,这天下不就没有死人了?”老者看一眼族长,有点不敬,甚至有点轻蔑地回答,停一下后又说:“但只要抓紧医治,那几个病人还是很有希望的。”
族长抬眼望了望轰轰声不断的族中众人,瞅一眼被绑在柴堆上的病人和已被押向柴堆旁夺火把的那壮汉,眼珠子一转:“你们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就与那些你们认为可以医治的人住到一起去,帮他们医治吧。”
族长走到一旁又指着壮汉道:“把他放开,让他去把上面的人弄下来,让他们全部住到西北角的草棚里看管起来,一步都不准往东走。能治,那怕能治好一个,都好说,如果是只说大话,得罪神灵,一个都不要想离去。”
这病疫何等凶险,族长自是心知肚明,本来是想用“点天灯”这样的方式安抚民心,镇住活人。可现在肯定是不可能再做了,既然人家都当众说能治了,还做,怎么向族人交待?如果真能治好,多几个健康的族人那自是求之不得。毕竟这小众的民族,族人才是最大的财富。如果能治好,多几个健康的族人,自是求之不得。最终如果不能治,这被驳的脸面自是要找回来的。哼哼,不是凶险、不是会传染吗?那只能由你们自己去求多福了。
族长一句话,就把他们推向了危险的深渊,几名族老本就心中极端的不满,见族长这样安排,自是心中哼哼不已,再也不可能出面的。
那几个病人以及病人的亲族,尽管心中觉得这样做有点对不住他们,这病太凶险,这样太危险了,这甚至于可以说是把这些个可以说救命恩人往死路上推了,毕竟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的亲人,但又有点希望他们与病人住到一起去,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全力施救,他们的亲人才有希望。
如果说现在他们的心情,用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是最形象,最恰当的形容了。
可让我们这些族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族长不仅强令他们与病人住到了一起,还把好几个有病症的族人一股脑儿全送了过去,而他们,竟然只与族长提了一个必须有人上山采草药这样一个条件外,其它真的什么也没说,就与病人们住到了一起。每天细心照料、悉心医治着病人。
哦,我要特别介绍一下我们的情况。
我们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小众的民族,究竟是什么民族,就是族长和那几个族老也不一定会知道,几乎可以说没有自己完全独立的文字,甚至可以说没有自己独立的语言。
在原来那边的居住地,不仅仅是我们一个民族,是个多民族集聚地,只是每一个民族有一块自己的居住地而已,所以语言混杂。那个地方的外围,以汉人居多,为了与汉人做生意,实际就是用我们高山出产的草药等物品与汉人交换一些生活用品,大多的人会一些汉人的日常口语。
象我们这样小众的民族,虽然以家庭的方式相聚,但基本过的还是原始共产主义的生活,族人人人都要劳动,根据劳动情况和族里的收成领取物品。
但因为经常要对外,为了保护本民族的利益,大家都很团结,且好勇斗狠,与外界稍有冲突,所有族人都会持着猎铳、砍刀一轰而上,甚至常常为一些啥都不是的事情拼命,弄得断手断脚的是常有的事,就是丢命也不是很稀罕。这种狼性,还往往被族人称道,住在附近的一些小众民族,几乎都如此。说实在,这也难怪,要不是这样,象我们这样的小众民族,那只能是受气的份。
在原先开枝散叶的地方逃难出来后,为避开那种可怕的病魔,族长带着族人一直往人烟稀少的山区跑,一直跑到了现在居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四周都是山,中间却是一块很大的平地,特别是平地的西北侧,更全是悬崖峭壁。外面的要想进入,只有一条通道。只要几个人,就可以守住,是居住的极好落脚点。想想离开原住地已是很远了,又发现了这么好的居住地,族长与族老们商量后,就在这里暂时住了下来,对于我们民族来说,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可不幸的是,住下来后,却又发现了病人。为了将那些个患病的人隔开,族长带人在西北角的悬崖边盖了一个草棚,让那些患病的人都集中住在一起,那个草棚与我们这边健康人居住的地方,有一条小路相连,平时有人守住,绝不允许病人往东过来一步。
现在将这些外来的人被族长限定在了那边,他们只能与病人居住在一起了。族长早就想好:那些患病的族人,如果真的如那几个外来人所说能治,就治着,如果最终不能治,这几个触犯天条大逆不道的外来人,也只能与病人死在一起了,根本没有路可以走。但使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些有老有小的人,除向族长讲明,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药,从第二天开始必须派出人员上山采药这样一个条件外,竟然带着老小,真的与病人住到了一起,而且以他们的安排,在草棚边上支起大锅不停地熬药,用药汁对住地进行了全面的消毒,全心全意地为病人治起病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