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侵略者疯狂的抢夺、奴役下,唐家赖以支撑的工业、商业全线崩溃,族长、族老、云哥正处在焦头烂额之时,在日本求学时关系甚好的一位日本本籍同学突然出现在唐家、站在云哥面前。
云哥、族长和族内见到唐云这位同学的其它人都大吃一惊。
“唐君!”
“您?加腾君!”
“哈哈,唐君,没想到吧?!”
“加腾君,您、您什么时候来到苏州?实在不好意思,府中杂乱,实在不堪……”
加腾突然在家中出现,脑子向来灵敏的云哥一下惊得简直可以说有点手足无措:“来,加腾君,这边坐,这边坐。”云哥一边拖过一张桌椅,一边随手用袖子擦着。
“唐君,咱俩虽不是如同贵国所说的十年寒窗,但同窗数载,情谊深深,肝胆相照。可以说是无话不说之同窗好友,现今能用中文交流,也是拜君所赐。君何须如此,实在无须如此,无须如此”。
“日本同学?!”
来人一称“唐君”、云哥回称“加腾君”,现场除云哥外的其它人都已悟到:此人是日本人。一听说“现今能用中文交流,也是拜君所赐”,这个想法便彻底肯定下来,个个停下手中事务,愣愣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日本人?!这个时候日本人来府中何事?
一个凭自己无法开解的疑问刹时在族长、在现场所有人脑海中闪过。
“唐君,不告而至,惊扰各位,实在冒昧,不当之处,还望海涵”。见大家无言以对,加腾一边说,一边学着汉人礼节抱拳向大家致意:“唐君,在国内就听说我帝国军人进入华厦后,一些人因种种原因,干出一些有违国际法则之事,本还不信,今目睹其状,深有同感。哎,国之不幸,国之不幸也。个别军人无理之举,各处然,想君府也然,今不告而至,也实为其事,盼与君畅叙,望有幸可助君棉薄之力”。
加腾边看着大家边说着。
一些人因种种原因、干出一些有违国际法则之事、个别军人无理之举……这些话,怎么样理解,都有为日本法西斯兽行开脱之嫌,但一个普通的日本人,对日本帝国主义兽行已明说日本“国之不幸”,在这样的社会场合,你还想如何?特别是听到“不告而至实为其事,望有幸可助君棉薄之力”时,现场不少人甚至觉得云儿这同学,值得一交了。
同学既然如此有心,云哥也觉可与其聊聊,不为一定能“助棉薄之力”,听听日本国内民众声音,测测日本政府动向总比什么不知强,再说,国土沦陷、民不聊生,既已如是,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大家的感觉、云哥的想法,似乎慢慢在变成为现实,与加腾一席长谈,加腾告辞时再三表示会将唐家事放在心中,尽力助之。辞别后三天,唐家就收到了苏州占领军开出的特别通行证,随后是唐家的工厂复工了,唐家的商业复市了,一些与唐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也慢慢复市,而且基本没有受到刁难。
对于这突然的“幸事”,尽管族长、族老甚至与唐家有生意往来的一些人都觉得蹊跷,族长为此与云哥还作了专门的探讨:当时是日本帝国主义刚刚占领江浙,由于在上海战役中损失惨重,日本占领者对华人几是“恨之入骨”,这加腾何来这样大的能量能说服军方?不但是族长、族老,对其,云哥自己实在也是疑虑重重的。但想到在日本求学时,与加腾关系确实很好,日本法西斯铁蹄践踏华厦,爱国留学生组织反法西斯集会、宣扬正义,加腾好几次声援过华人爱国学生的正义行动,还积极地协助华人学生回国。
日本法西斯占领上海,加腾从日本转道上海到苏州与自己畅谈,期间,除了回忆校园生活、谈时局、谈唐家有什么难处外,没有谈其它任何东西,那怕暗示也一点点也没有。畅谈后离开苏州,也没有提一点点其它的任何要求。临走,只是说先转道上海,看唐家的问题能否顺利解决,如解决顺利,可能就直接从上海回国了。现在距那次畅谈已逾半月,见唐家问题得解,可能早就回到他自己的祖国去了也不一定。
日本法西斯虽然残暴,但总不能把全体日本人民都划入“残暴”的行列中去,就比如加腾,同学时关系确实不错,正义感也是蛮强,当时在日本这样的场合,还帮助中国留学生,这就绝对应该肯定。那些都不说,这一次也是确确实实帮了唐家大忙的。
这样想着,觉得对加腾疑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味了。听云儿如此说,老族长,族老和一些其他见过加腾的唐家人,也觉得有道理。尽管到最终都没弄明白加腾何来这样的能量,但加腾确实是帮了唐家大忙的,那个事也就过去了。在这样****的时局,唐家家族有那么多人要吃饭,还有那么多唐家的和不是唐家的工人、职员要养活,工厂能开工、商场能经营,在那个时期,比什么都重要。
半个月过去了,没事;一个月过去了,没事,那个事也就被大家彻底的放开了。
那事过去三个来月,正当大家几乎完全忘了加腾时,加腾又一次来到了苏州,这次带来的消息更是让大家惊喜。鉴于在苏州有同学的优势,他加入到了一个珠式会社,与华人社团有了生意上的往来,主要是做丝绸方面的生意,加腾如是说。
丝绸?!这在唐家生意场上的人来,无疑是最大的强项之一,在族长的安排下,云哥陪同唐家专做丝绸生意的经纪人与加腾作了深入的交流。
“涉猎广泛,业务熟悉,待人接物谦逊有礼。”
一翻交谈,经纪人给予加腾这样的评价,经纪人这高度的评价把族长、族老最后的警觉性也给抹平了。
陪着加腾在苏州浏览了二天,还特别到唐家丝绸公司参观后,云哥陪着经纪人,带着足可代表苏州丝绸、织锦水平的样品与加腾一起赴上海与加腾所加入的珠式会社经纪人洽谈生意,大家都把这次的洽谈看成是重振唐家雄风的机会,在苏州静静地等着。可说破天也不会相信,也不可能相信的是:等来的,对唐家来说,却是惊天的噩耗!
云哥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从此天各一方,天上人间不相见。送云哥、加腾和经纪人一起上车,让云哥保重的嘱咐,竟成了永诀。对自己,是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心滴血。
对唐家来说,是噩耗蔽日鬼亦哭,飞来横祸惊天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