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皖总共看她两眼,一眼是上马车时,表示对身为马车主人的她尊重对她拘礼作揖,这是第二眼,他要离开了,而他怀中人已经在他的运功疗伤下不再受病痛折磨,睁着一双璀亮的眼睛被抱坐在他腿上,他才得空收起对少女的凝望转而来跟她辞别。
盛绾钥好不容易等来了南宫皖的视线,但她错开了跟他的对视,她盯着南宫皖怀里瞎眼的萧娄,盯着她的眼睛,想为什么她一个瞎子的眼睛还能这么有神,南宫皖移不开视线地看着她是因为她有这么一双特别的眼睛吗?
还有她那一张没有缺陷的娇美脸蛋,眼睛犹如点金之笔,将她一个少女的模样点刻地如同是老天手下鬼斧神差的优良之作。
少女的美不在精雕玉琢,而在于天然去雕饰,出现在盛绾钥眼中的少女就可以用此来形容。
盛绾钥又将目光投射到南宫皖身上,一个纯净污垢,一个浑然天成,相互契合地毫无漏洞,也无缝隙可见,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纯自然地可以合二为一。
盛绾钥双手深扣着指甲,扣下了长出的那小块,握在掌心。
“公子可愿意看看绾钥这面纱下的脸?”盛绾钥想将保留了十四年从没被外人揭下面纱的机会交给南宫皖。
南宫皖面色平静,萧娄眉头一抖,这节奏,她问南宫皖愿不愿意揭她面纱,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她愿意让他揭,就看南宫皖的意思。
“小哑你不是一直问我是不是大夫,我告诉你我不是,但又解了你的毒,只是没发医治好你的眼睛,如此说来,我是不是也算半个大夫,我有医术,可给盛小姐看看病情,小姐不介意在下不会推脱。”南宫皖不等盛绾钥有反应,揭下她的面纱。
面纱落地,萧娄看不见,只感到面前一阵微风,带着女子的清幽香,落在她手中的是盛绾钥的面纱。
南宫皖揭了,看了盛绾钥的脸,以医者的身份,没有其他关系。
盛绾钥不想南宫皖会揭地她措手不及,甚至在她还在回味着他话中的意思,她的脸立刻就没有了面纱的遮蔽。
毕竟是十几年来没被人看过她的脸,当马车外吹进里面的风扬过她的脸时,仿佛是被剥落了衣服的赤裸身躯,盛绾钥忽然捂住她的右脸,缩住身倦缩着减少被暴露的地方,锦衣加身的身体在颤抖。
“盛小姐,面对我,让我可以看到你的脸,那只是你的伤,不是你的脸,你的脸遮在伤下孕育着谁也不曾见过想象不到的美貌,只要是伤就可去,你若不让我给你看看,我不知道如何去掉它,那么……你的容颜自然不能被我有幸赏识,将你的脸转过来好吗?”南宫皖头也不偏,目光直直地锁在盛绾钥抖动的肩上。
高耸的肩,将头埋在臂弯处,很强烈的自我保护。
颤动下的盛绾钥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强烈要求她把她的丑陋那面给他看,想看她容貌的要求下不带半点不耻厌弃的意思在里面,就算是她的母亲,也很少让她摘下面纱会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忍耐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始终躲在狭小的房间里,为什么还来要求她在尽属于她的一小块天地里不许拿下面纱,因为她的亲人待在她身边,随时会进她仅有的空间,她不带面纱那她这张丑陋的脸就会随时闯入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更近地忍受着她面貌巨丑,他们也怕会控制不住实在难以忍受她的难看时对她表现出无意识的厌恶,因为连同她自己,可以说没有人比她更恨老天让她从娘胎里就带着本该万人仰慕的容颜却带上这污浊的印记。
“给我看。”南宫皖再一次扬言,盛绾钥忘了遮她的脸,呆楞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
“这就对了,你如果不配合我会很麻烦,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对上麻烦。”萧娄还不知道南宫皖的话能想咒语一样哄骗别人抛去自卑对他唯命是从。
盛绾钥露脸后,南宫皖就靠近了她久盯着她的脸看,就算她知道南宫皖只是盯着她脸上的那块难看的疤观察着,可南宫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严格来说他都还没看过她其他地方,其他五官一眼,但她就是抵不住他视线里的专注,想着他或许能看到在她不受丑陋疤痕影响的另一边,看到她的左脸,看到她的鼻子,看到她的眼睛,会从其中看出她的一丝美来,想到此盛绾钥感到马车的空气好稀薄,不够她喘息来消化南宫皖只盯着她看的视线。
一道她期待的目光下潜杂着另一道目光,盛绾钥好不容易从南宫皖太近距离贴近她让她都没空隙能够回看他的俊容中抽出视线看到了萧娄,萧娄正同样睁着一双在马车里依旧发亮的眼睛对着她的脸。
她不是瞎子吗?除了南宫皖她被第二个外人看到了脸,盛绾钥眼神异光闪过,南宫皖正在专研她的脸没留意到,萧娄是瞎子更加不可能看到。
但她感觉敏感,她感到排斥,果不其然她受到了盛绾钥的拒绝,“小哑妹妹,能不能劳烦你闭上你的眼睛。”
对一个瞎子要求她闭上眼睛,不说无意而为,说出口既是落井下石有伤人的成分在,盛绾钥出口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得话,立刻紧张地看向南宫皖,小心观察他是否听到了。
“小哑妹妹,我的脸……我的脸真的很丑……”盛绾钥补救,亲口跟看不见东西的萧娄述说着自己容貌的丑陋,倒也是诚心,没人愿意真的承认自己的缺陷,她跟其实说不说都一样,绝对不会看到她样子的瞎子萧娄坦诚,不为可说她勇于面对。
萧娄没闭上她的眼睛,但自动转过了头,“盛姐姐不必自艾,姐姐的美本就不是附加上去的丑疤能覆盖,阿皖会将你脸上的污浊去掉恢复你的本来面目。”
南宫皖都说了那只是伤,就算是胎记,他应该都有办法将它去除,更别说是伤,这是变幻莫测她不了解的异世古代,南宫皖敢揭了她的面纱,生肌愈肤怕是难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