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钟,洪长生带着一点点疲倦回到了酒店,他从陈远国那里出来后便去了佛陀曼陀罗公园,这个公园位于曼谷那孔巴东,占地一千英亩,是为了庆祝现代佛教倍受泰国国王和民众护持而修建的一个大型“主题公园”。
今天刚好是泰国一个跟佛教有关的不大不小的节日,所以晚上活动特别多,洪长生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充分感受了一把泰国佛教的气氛。
走进大厅没有几步,洪长生被前台的服务小姐叫住了:“Mr.Red,你有一份信,是一位金先生留下的。”
服务小姐一边用英语说道,一边递过一个小纸条。
“MandarinOriental,Bangkok(曼谷文华东方酒店),1205,K”。
“请问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洪长生收起纸条后用英语问道。
“半个小时前。”前台小姐很客气地答道。
“谢谢!”洪长生转身离开前台,直接回了房间。
想不到阿King还是老样子,接到电话十几个小时就从数千里之外的马尔代夫飞到了曼谷。
到了房间,洪长生先打了一个电话。
“安顿好了?”
“好了。”
“明天上午十点法身寺。”
“好的。”
放下电话,洪长生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给李和鲍里斯的房间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两人就敲门了。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李进门劈头先问道。
“去佛陀曼陀罗公园玩了几个小时。”
听完解释,李不再做声了。
“情况怎么样?”洪长生看了一眼已经坐下来的李,然后问起正事。
“我先说吧。”鲍里斯先开口道,“差瓦猜今天给三个国会议员通了电话,时间都在十分钟到十五分钟,然后又往泰国陆军司令部打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间不到五分钟。”
“看来差瓦猜开始出手捞帕他诺了。”洪长生点点头道。
“那我们得加快计划,万一帕他诺出来后为了避风头躲上一段时间,我们上哪找他去?”熊补充了一句。
“这个没问题,King已经到曼谷了。而帕他诺应该还得待三、四天,要不然那位议员的面子就全没了。”
“该我来说说了,”李接着说道,“唉,这次我损失就大了。”
“我上午与出来买日用品的保姆偶遇了一下,然后去公园深入交流了一下,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李有点痛心地说道。
“怎么深入交流的?”鲍里斯很感兴趣地问道,但是李的一个瞪眼让他打消了继续追问的想法。
“那本笔记应该藏在差瓦猜书房里的一个密室里。”李回过头来说道。
“书房的密室?”洪长生顿了一下,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张图纸,在床上展开。李和熊围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房屋建筑结构图。
“差瓦猜这座别墅是由泰国铁木建筑公司设计修建的,这张图是我从他们资料室里拷贝出来的。”洪长生稍微解释了一下。
“差瓦猜的书房在第一楼,而且正靠着后花园,这样就极有可能连着一间地下室。”洪长生指着图纸说道。
“熊,你说差瓦猜的主控制室会放在哪里?”洪长生看着图纸想了一会问道。
“应该在他的卧室里。”鲍里斯答道,“差瓦猜的卧室在二楼,如果他够谨慎的话,应该会将书房和密室的摄像头单独连到卧室里去。这样还可以布置成一个陷阱。”
“对,有这个可能。要是有人闯入,以为破坏了警卫室的闭路系统就万事大吉,想不到最重要的书房和密室还另有一套单独的监视系统连出来,一旦有人对这两个单位采取行动就会被盯上。看来我们要做好准备,如果卧室有单独的监视系统,有可能还会转发到差瓦猜手里的移动终端去。”
“对,如果差瓦猜搞出这样的陷阱,说明此人不简单,再连个移动终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可以先切断这座别墅所有的有线通信,再搞个无线屏蔽器。”鲍里斯点着头道。
“不过我有个疑问,差瓦猜怎么会把这本笔记放到密室去?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洪长生摸了摸下巴说道。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据那位保姆说,差瓦猜家族有个传说,汉密顿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派到泰国的间谍,为的是寻找阿瑜陀耶王朝留下的宝藏,而这本笔记可能留有重要的线索。”李接言答道。
洪长生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他知道泰国的阿瑜陀耶王朝。阿瑜陀耶王朝是泰国古代因为以阿瑜陀耶城(今曼谷北,意为不可战胜之城)为首都而得名的王朝,曾经强盛一时,后来在十七世纪末期开始衰败,最后在1767年4月7日被缅王孟驳的军队攻陷了阿瑜陀耶城而灭亡,留下了一个阿瑜陀耶王朝宝藏的传说。
“保姆是怎么知道的?”洪长生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是差瓦猜的儿子披耶克告诉保姆的。差瓦猜不喜女色,披耶克却是个色中恶鬼。这个保姆有几分姿色,所以被披耶克看上了。”李苦笑着答道。
洪长生一下子舒了一口气,随即笑道:“还是李的本事高啊。”
“不过我也发现一个问题了。”在鲍里斯开口之前李赶紧转移话题。
“什么问题?”
“好像有另一帮人也在关注差瓦猜。我下午在其别墅周围发现一些人,看样子是我们的同行。”李说道。
“好了,我们要更加小心了。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他们。”洪长生沉思一会说道。
“对,这些人估计也有同样苦恼,无法潜入别墅。一旦我们干掉帕他诺,差瓦猜闻风而走,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开始行动。”鲍里斯微笑着说道。
“好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明天上午我们要一起出去一趟。”洪长生最后说道。
两人出门的时候,洪长生听到鲍里斯在轻声问道:“你和保姆到底是怎么深入交流的?”
而李的回答是:“滚回去睡你的觉!”
第二日上午九点五十分,曼谷法身寺。
法身寺(WatDhammkaya)位于曼谷市北二十公里处,占地三百六十万平方米。寺内有常住僧俗一千多人,其中四百多位比丘,二百多位沙弥,四百多位八戒优婆塞、优婆夷。和泰国众多的古刹名蓝相比,法身寺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六年的历史,在二十六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沼泽地。
站在寺庙门口,洪长生三人感觉到佛教圣地的气氛,数以千计的信徒正满怀着虔诚,捧着贡品,一步一顿地向寺里走去。
刚到十点,一个戴墨镜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三人跟前,快靠近时洪长生才警觉起来,而鲍里斯也注意到了,墨镜里透出凌厉的目光,直盯着这个突然接近的陌生人。
该男子很坦然地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张深眼窝,颧骨高突出,带着黝黑肌肤的脸。他的脸型很象越南人或者是中国广东人,不过却有着粗野的眉毛和一双带着湛蓝色的大眼睛,脸的轮廓也有些改变,可能是走得有点急,他两边的脸庞上各有一团红色。
他向洪长生点点头,然后继续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
“你来得很快呀。”
“我先赶到了科伦坡,运气好,在那里不到半小时就上了到曼谷的航班。”阿King用一种很奇怪的中文回答道。
“那我们就进去吧。”洪长生好像记起来一样,对鲍里斯和李介绍道“他就是King,这位是李,这位是鲍里斯。”
“你们好!”King点点头招呼一声,然后跟着洪长生走进了寺门。
走到纪念堂,这里供奉着法身寺精神上的导师-蒙坤贴牟尼法师(PhraMonkolthepmuni,1885—1958)的金像。
走进堂里,洪长生恭敬地向这座由一吨纯黄金铸成的金像行礼,李和鲍里斯跟在后面也装模作样地拜了个礼。
三人站起身来,却看到King还跪在那里,双手合一,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然后弯腰磕头,连行三个大礼。
“King是佛教徒吗?”李好奇地问道。
“不是。”洪长生毫不犹豫地答道。
“哦……”
四人走出纪念堂,刚走到大殿,只看到上千信徒将手里的捧着的鲜花、香烛、斋饭和日用品献给那里的沙弥。四人看得很仔细,斋饭除了新鲜的饭菜外多是泰国的传统糕点蕉叶兹粑,而日用品就五花八门了,甘蔗水、糖、牙刷、牙膏、肥皂、浴巾,林林总总一大堆。
沙弥们非常恭敬地接过信徒们的施舍,而其余数十位比丘和尚坐在大殿外面的空地,齐声诵经,感谢信徒们的施舍,其中就包括经常出现在报纸电视上的住持苏达摩亚那提拉法师(PhraSudharmayanathera,意为正法乘)和副住持巴瓦那维利亚昆法师(PhraBhavanaviriyakuhn,意为定精进)。
看到这里,洪长生拍了拍李的肩膀说道:“李,你罪孽深重,还不赶紧去消业。”
“为什么我罪孽深重?”
“万恶淫为首。而且听说泰国的佛像对许愿非常灵验。”
李一下子不争辩了,支支吾吾地问道:“我怎么消业和许愿?”
“泰国寺庙里是没有功德箱的,你赶紧买些东西施舍给寺庙吧,然后按照寺里僧侣指导做就好了。”
李二话没说,转头就走了,鲍里斯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面。
“记得把我的那份也买上。”洪长生在后面叮嘱了一句。
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King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的的一座佛像,这是一座石头刻的佛像。佛面方、佛鼻扁、佛口阔、下巴平、螺状佛发小、佛光作火焰状、额发间有一条表示细发的线状、佛身壮硕、佛腰细、袈裟作横截状、作单盘式结跏跌坐,正是阿瑜陀耶(大城)时代流传下来的佛像手法。
他站在佛像前,轻轻地抚mo着佛脚趾,不知在想些什么,寂静的身影如同草原上的一棵树。
“你在想什么?”
“佛陀其实也很孤独。”King背对着洪长生回答道。
“爱思考的人都很孤独。”洪长生笑了笑说道。
King不再言语了,继续默然地站立在那里,许久才回过头来说道:“说正事吧。”
看看周围没人,洪长生递给King一张翻拍的照片。
“帕他诺,现在被关在曼谷吞武里警察局里。”
“你五折,七万美金。”
“这人是个该死的王八蛋,”洪长生把帕他诺种种劣迹说了一遍。
“三万。”
“成交,越快越好,时间不多了。希望他能死得轰轰烈烈。”
“没问题,zha药需要你帮忙。”
“好,这里有五千定金,余下的老规矩。”洪长生递过去一叠钱。
King接过钱,和照片一起往兜里一放,转身在佛像前合掌行了礼,然后转身便走了。
看着King的身影很快就隐入人群中,洪长生摇了摇头,转身默然无语地盯着路边那座佛像看了起来,试图找出阿King所说的佛陀的孤独。直到走过来的鲍里斯和李拍了拍洪长生的肩膀,这才将他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