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跑出去执行任务去了,鲍里斯也跑到外面去了。他找了一个有无线局域网的地方,花了点手段连进去,然后在那里继续接收转出去的差瓦猜通信情况。
而洪长生给一个电子邮箱发了封邮件,从内容上看是一封很普通的广告邮件,只是多了几个数字,像是乱码一样。
发完邮件后,洪长生继续看书,中间还看了一会电视。到了中午十二点,洪长生吃完服务员送过来的午餐后便在笔记本上登陆了Gmail的一个账户,然后打开了一封新邮件。
这是一封全是乱码的邮件,洪长生把内容复制到一个文本文件里,然后用一个奇怪的文本编辑器软件打开。洪长生在工具栏里找到了编码,然后选择了越南文。乱码一下子变成了有规律的文字。洪长生将其中几个字用Google翻译软件翻译成英文,然后对着那几行英文字沉思起来。
过了十五分钟,洪长生才将这段文字破译出来,然后苦笑着登陆了一个@libero.it账户,给一个@candel.co.jp账户发了一封“广告邮件”。这个老朋友,还是喜欢玩这一套,幸好自己够聪明,要不然光是破译他的密文,就得耽误一段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精于这个,所以才每次都如此“调戏”自己?
过了五分钟,洪长生收到了一封回信,通过刚才的解码后又得到了一份密文,洪长生花了十分钟将其破译。
洪长生登陆了@aol.com的一个账户,给指定的邮箱发去了一封邮件,这一次洪长生在密文里提到了正题,他需要阿King帮忙。
阿King这次回的很快,就是一个号码。洪长生看到这里,想哭的心都有,你早给我不就得了,害得我折腾了半天,还以为你又被国际刑警组织给盯上了。
洪长生在酒店门口坐上出租车,来到曼谷中心商务区,然后找到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那个号码。
“Hello!”声音还是那样,硬朗中带着沙哑和一点柔和,还有点懒散。
“在哪里呢?”
“在马尔代夫晒太阳。”对方也听出洪长生的声音,马上用中文答道。
“有事,马上来泰国曼谷一趟,素可泰酒店1906号房,酒店的英文名字是SUKHOTHAIHOTEL,S-U-K-H-O-T-H-A-I。”
“好的。”说完后电话便断线了。
洪长生挂上话筒,然后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曼谷繁华商业区。来曼谷七、八天了,洪长生天天忙着收集情报,无暇他顾,今天下午有空了便打算去好好逛一逛,要不然曼谷白来了。
隆路(曼谷著名商业街)的两边是高楼大厦林立,奢侈品横陈的各类商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诱惑。这个五光十色的地方似乎能足够满足你任何的愿望。除了各色东张西望的外国游人,洪长生更注意观察这里的泰人。走在路上的泰人是干净而整洁的,尽管天气炎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可男人女人还是一丝不苟的着装,整齐柔顺的头发,衬着一张张略带黝黑的脸,个个都带着世界闻名的泰式微笑。而所谓的美女或帅哥,更是在街边随处可见。他们形色匆匆,笑容下隐藏的神情跟他们的身份一样,各不一样。
洪长生站在隆路的街口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在自己眼前涌来涌去,忍不住去猜测每个人的心情和目的,他们到底是如何被命运这只手拔拉到隆路这个交汇点,匆匆擦肩而过。或许他们中间许多人会成为好友、夫妻,他们还是否记得今天的相遇?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琴声轻轻地飘了过来,有人在拉小提琴,演奏的曲目正是洪长生喜欢的一支乐曲-《帕赫贝尔的卡农》
卡农的特点是同一旋律以同度或五度等不同的高度在各声部先后出现,造成此起彼落连续不断的模仿;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直到最后……最后的一个小结,最后的一个和弦,它们会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一如人世间至死不渝的爱情,相爱的两人生死相随,缠mian至极。
洪长生听得出来,那个人拉得不是很完美,但是他非常用心地在演奏着这首乐曲,洪长生甚至能感觉到乐曲中混杂的心跳声。
洪长生闻声走了过去,在隆路旁边的一个支路上看到了一群人,而一个少女站在人群的前面拉动着一把小提琴。在暖暖的阳光下,少女飘逸的头发随着乐声飞扬在小提琴的左右,如同那飘动的旋律音符。
洪长生觉得这让人有点伤感的乐曲却象今天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清澈和温暖,任何一个匆匆走过的行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用耳朵欣赏着他们可能不知道名字的乐曲,然后在远处加快脚步,汇入滚滚的人流中。而在洪长生的眼睛里,却慢慢化出另一个长发女孩在无边无际的向日葵地里拉着小提琴,熟悉的乐曲在充满阳光气息的田野里飘荡,她还好吗?
一曲终了,围观的众人都不由地鼓起掌来,他们都是些有闲的游客。低着头的少女放下自己的小提琴,抬起头看到了众人在为她鼓掌,不由地微微一笑,弯腰向众人回礼。
放下一些钱,这些游客们便三三两两地散开了,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新的“景点”。
洪长生上前放下十美元,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听到了一个声音:“先生,请留步。”
洪长生闻声看去,坐在旁边地上的那位五十多岁老头用正宗的汉语跟自己在打招呼。
洪长生眼睛一眨,他此前已经注意到这个老头,但是他以为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只是演奏少女的父辈。
“我叫陈远国,想请先生去寒舍小坐一下,不知先生方不方便?”老头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陈旧却不脏的衣服后开口说道。
“好。”洪长生盯着老头的眼睛看了一会,便一口应承下来。
陈老头给收拾好的少女打了个手势,三人便上了一部三轮摩托车。
洪长生没有想到陈老头的住处居然在靠市郊的一处寺庙里。
陈老头领着两人绕过寺庙前的诸殿宇,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一座木制的吊脚楼,斜墙陡顶,高脚木桩,非常典型的泰国民居小楼。这里前对着湄南河,而后面却是绿树成荫的一个园子。
走上楼梯,洪长生轻轻摸了一下,发现这楼房的木材虽然已经变得黄褐色,但是密度质感却极佳,估计是用柚木修建的。洪长生不由对陈老头的身份更添疑惑。
陈老头请洪长生在通敞的厅堂坐下,而那位少女小心地放下小提琴盒后跑到旁边屋子去了。
洪长生吸了一口带着湄南河水腥味的空气,然后开口道:“我叫洪长生,华人,现在美国读书,这次来泰国是和朋友们来旅游的。”
陈远国笑了笑,接言道:“我出生在缅甸的猛撒,而我的父亲是原国民党军237师709团的参谋长。”
“猛撒?”洪长生愣了一下。
“你去过那个地方吗?”陈远国反问道。
“没有。”洪长生笑了笑回答道。
陈远国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洪长生,继续说下去:“我的父亲原是燕京大学的教书匠,当年日寇侵华,父亲便弃笔投戎。几经碾转,一直在云南和缅甸作战。抗战胜利后,父亲因为安徽老家早就是家破人亡,不愿回那伤心地,便留在了云南。1949年随部撤出了云南,从此便远离家国。”
听到这里,洪长生清楚陈老头名字的来历和含义了。
“父亲娶了一位随军女医官,那是我母亲。她于1952年生下了我。当时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说到这里陈远国抬起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湄南河,顿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1958年,我们一家离开了湄沙隆(美乐斯)。父亲不愿意去台湾。父亲说,仗打成这样,他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是****了。我们在几位华人商人的帮助下,在清迈安了家,父亲也重新拿起教鞭,给那里的华人子弟上中文,顺便也做点生意。”
“我十岁在清迈出了家,成了一位僧侣。由于我很快就熟悉梵文、巴利文和五部《尼加耶》(《长部》、《中部》、《增支部》、《相应部》和《小部》),十八岁被寺里的长老比丘推荐入学国立摩诃朱拉隆功佛教大学。”
“二十二岁我毕业后却不愿意再在寺庙里当僧侣了,经过辨法会后僧伽部长同意我脱下了僧衣在世俗修行。我后来先后转读于朱拉隆功大学、新加坡大学和台湾大学。”
“不知现在先生就任何职?”洪长生看到陈远国说完自己的一些来历后便不再开口了,于是就问道。
“我在朱拉隆功大学、法政大学和泰国佛教总会挂了个虚职,顺便也在这座寺庙里做一位不称职的长老。”
洪长生点点头,不再问下去了。陈老头如此坦诚地将其来历告诉自己,应该有其目的,洪长生就等着他露出尾巴来。
这时,少女端着两杯热茶,摆在陈老头和洪长生的跟前,并细心地放入了几块冰块。
洪长生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少女,她长得非常清秀,弯弯的眉毛,修长的睫毛如同是粘上去的一样,微翘的鼻子,微黑的皮肤看上去像淡色的巧克力,在侧照的阳光下还能看到她脸上一层细微的绒毛。
看到洪长生在打量自己,少女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她细心地忙完后,低着头合掌向两人行了一个礼,便坐到一边去了。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颂西猜,是玛希隆中学的学生。”
“哦,颂西猜什么时候变聋的?”
“颂西猜从小就酷爱音乐和小提琴。可惜她在十岁时因为发烧而变聋,不过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她靠琴托上的颤动来感觉旋律,继续学习音乐。但是很多人都嘲笑她不自量力,包括她学校的同学,于是她干脆到街头来拉琴。那一天有街头混混骚扰她,被我看到了。我帮她解困后便收她当学生。”
说到这里,陈远国的目光变得更加慈祥和蔼。
“两年过去了,我觉得没有能力再教她了,于是想给她找个更上一层楼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有能力?”洪长生眯起眼睛问道。
“算是一个秘密吧。”陈远国狡黠地一笑,抿了一口茶答道。
洪长生想了想便放弃这个追问,他喝了口已经迅速变冷的茶说道:“我认识科蒂斯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可以请他推荐颂西猜去参加面试。按照颂西猜这个水平,通过应该没有问题。”
“科蒂斯音乐学院,这可是世界排名前列的音乐学院。”陈远国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好像他早就知道洪长生有这个能力。“我只认识泰国、新加坡和台湾的一些教授,但是那里的音乐教育水平我怕耽误了颂西猜。你真是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不过还有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颂西猜的父母亲只是普通的中产阶级,恐怕难以承担颂西猜在美国的生活费用。”
这老头以前一定摸过底,知道科蒂斯音乐学院只要入学面试成功是不会收学费的,所以一口就只提生活费。
“你把这房子卖了不就什么都有了?”
“哈哈,可惜啊,这房子是寺庙的产业。”
“算了,好人做到底,我帮你联系一家美国青年基金会,他们现在正四处赞助世界各地的优秀青年到美国求学,而且金额丰厚,足够颂西猜在那边生活了,说不定连机票都会帮你报销。”
“太好了!”陈远国非常激动,对着颂西连连比划,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颂西。
颂西猜清澈明亮的眼睛绽放出兴奋的亮光,脸蛋上的红晕更浓了。她合掌在胸口,转过身来向洪长生深施一礼。
接下来,颂西猜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为洪长生拉起了神秘园的《夜曲》。
洪长生听着悠扬的曲声,心里如同被清泉甘霖洗涤过一样,那优美而平凡的韵律脉动着瞬息万变的生命,如同北欧寂静的森林一般让人迷醉和沉静,而站在那里长发飘逸的颂西猜仿佛成了天使一样。
天快黑时,颂西猜先回去了,洪长生坐了一会,记下联络方式后也准备起身走了,却被陈远国拦住了。
“我不清楚先生所图何事,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奸邪旁道之人。泰国多行降头术,我送你四个小包,可以分别克住最凶险的血降、灵降、飞降和一般的降术。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听到这里,洪长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折腾这么久,终于有收获了。泰国降头术流行,难保差瓦猜不会在藏宝密室里布置有这个东西。自己一直很忌讳这玩意,万一中招就麻烦大了。自己在街头发现陈老头不是一般人,所以才接受了他的要求,指望他能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后来听了他的“自我介绍”,洪长生更加清楚陈老头的价值,中国人,泰国生活多年,“有德高僧”,应该对降头术非常了解。想不到陈老头却直接送了份大礼。
洪长生伸手接过四个包,只见这四个小包分别用红、蓝、白、灰四种布料制成,每个小包正上面各写着“血”、“灵”、“飞”和“降”。
洪长生小心收好,向陈远国拱手道:“多谢陈先生相助。”
“这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还请洪先生把颂西猜的事情放在心上,我感激不尽。”
说了几句,洪长生便离开寺庙,拦了一辆的士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