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现在的眼神有多么不屑,冷漠。就像三年前对待那些表情生动的对我谄媚的所谓的亲人,而他们是有多侮辱亲人这两个字!
“一个人,从生下来就应该学会说话需要注意分寸,否则,是会付出代价的。”我轻轻的对着空气中的虚无说。
人群聚集在一起,就像一个真实的巨型洋葱。他们,只为了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热闹,而放下手中的生意,来看这属于别人的笑话,自己饭后的谈资。
突然觉得他们就是最可笑的笑话,人总是喜欢这样,在看别人笑话时,最容易忘记自己的本性。我麻木着表情,每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着自己浑然不觉的像蜜蜂尾巴上的毒刺一般的话,一点一点刺痛我的神经。他们的散退,就像被一层一层剥开的洋葱,等着阳光来蒸发,成为枯碎,成为空气中漂浮不定的尘埃。
走出人群,老板和我一直沉默的在这个城市转圈,灯火通明的街道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像电线杆,每一个人踩着细碎的步伐匆匆忙忙地来回穿梭,柔软的尘埃从空气中轻轻的飘落到地面,我们就像一对情侣准备淡定地走向这条路的尽头。
最后我们转累了,回到酒吧,这里依旧如往日一般热闹,只是摇滚乐好像不再是我曾经熟悉的调子了,这陌生的摇滚听起来就像一只困兽愤怒的低吼,带着睥睨一切的姿态迈着优雅的步子邪气的看别人互相厮杀,你猜不透它的心。
“怎么换音乐了?”到忙完工作,我跑过去问他。
“你不觉得重复做一同一件事会腻吗?”他看也不看我,优雅的喝着红酒,眼睛闪着明明灭灭的光看着那些疯狂扭动着的年轻男女。
“哦。”我不再追问,看样子,他好像有点不开心。
我抬手看了看表,十二点四十三分。“那我就回去了吧,拜!”
当我起身准备走的时候,他叫住我,“我送你吧。”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今晚好奇怪。
“可是,你不还是要继续工作下去吗?”我望了望只增不减的人群。
“我叫了一个朋友帮我,我们走吧。”他起身走到我身旁。
我疑惑地四处张望,并没看见一个像样的人哪。当我转过头来,他已经不见了。
我冲出去找他,依然不见他人影。可能已经乘电梯下去了吧。我猜想。
我调转方向,顺着楼梯向下跑去,当我跑出这座楼的大门时,他已经在前方只剩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了,虽然我近视,但是我不会认错他,只因他的背影太孤独太像他的,我加大步子跑向他。
“嘿,你今天怎么了?”我喘着气问他。
“没怎么。”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眼睛紧盯着前面。
“是不是我今天让那个姐姐出丑惹你不高兴了?”我拽住他的袖子。
“没有,别想多了。”他不着痕迹地拉开了我的手。
“我真的,真的看不透你,你就像一团雾,越想看清就越迷蒙。”他摸着我的脸说。
看来他又在想他女朋友了,唉,堕入爱河的人,就像离开水的鱼,无力抵抗。
“因为她的内心就是一团雾呀!”我半开玩笑道。
“她?”他收回了手,“我是在对你说话。”
“我?”我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好端端的怎么提到我?”
“没什么!”他缓步向前走着,“你,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惊讶于他的礼貌,“可以。”
“你喜欢我吗?”他面无表情的问我。
“喜欢啊。”我微笑着回应他,
“真的吗?”他一脸的不确定让我再次怀疑我很像说谎话的人?
“真的啊。”我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突然,他停下脚步。
“怎么了?”我转过头问他。
他一把把我拉倒他怀里,“有点不对劲。”
我看你才不对劲呢,神经病吧,抱我干嘛?“哪有啊?”我挣开他的怀抱独自站在一边。他本古水无波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
“哟,怎么不继续走了呀。”一个下流的声音从暗处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大群有着糜烂气息的混混。
“你谁?”他警惕地把我拉到他身后。
“我不怕啦!”我又重新站到他旁边。
“乖!”他眼里闪过一丝急躁,“站到我后面去。”
我撇撇嘴,不情愿的走到他后面。
“就知道你会送这妞回家,今天终于逮着你了。”带头的绿头发小混混恶狠狠的扬着手里的铁棍,姿势丑陋的吐着烟圈。
“呵!”我嗤笑了一下,就这样,还想混?想打架?
他用手里的铁棍指着我,表情扭曲,动作猥琐,“你笑什么?”
“我笑你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笑着问他。
“你MB,
你TMD笑什么老子怎么可能知道?”一副凶神恶煞得比派大星还丑,唉!
“笑你什么你不知道,也只能说明你没自知之明了。”我轻笑着看着绿毛。
“操,你他妈活腻了是吧啊?找死是不是!”绿毛的表情愈发狰狞,“给老子上,打死他们!”
“老大,打死他们,我们是会坐牢的。”他身后一个小跟班怯怯的小声说到。
绿毛转身一脚就踢在了那个小跟班的小腹上,“老子想怎样就怎样,你少特么在这给老子丢脸!”
我摇了摇头,挺年轻的一伙年轻人,可惜浪费了青春,用着不符年龄的口气说着不符年龄的话。
“快给老子上!”绿毛急躁的就差没跳起来。
老板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乖,不要乱动,我来就好。”
这个时候我不想给他添麻烦,“还是算了吧,两个人一起更好……”
“小心!”我话还没说完,一个黄毛就一铁棍朝他袭来,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一下,面无表情。
那一定很痛吧,我还来不及思考第二句,又一跟铁棍朝我扫来,他一把把我护在他怀里,我听到铁棍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没事吧?”我低声问他。
“没事,不用担心。”他的气息加重,“等会一有机会,你就跑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听到了吗?”
傻瓜,跑出去了当然是要报警,还找个地方躲起来,躲着干嘛,等他们来找我?但一想到他肯定会担心,我还是顺着他说“好。”
可是,那群小流氓好像看穿了我们,“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为首的那个绿发小混混我简直是越看越不顺眼。
一大群人就这样围着我们,就像一大群苍蝇围着一块熟了的肉,我连自保都无能为力。
他只手对付那些人,很快,体力不济,看得出,老板快坚持不住了,徒手对武器胜算机率太小。
“喂,你撑不撑得住?”我找到一个机会迅速转身问他。
“还好,别担心。”他温和地笑了笑,额头上的汗珠像雨滴一样连续不断的向下流。
突然,他一把把我抱住,接着就是铁棍砸在他背上的声音,我看向他,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瞬间便把头偏在了我的肩上,慢慢的往下倒。
“喂,你没事吧?”我蹲在抖动肩膀使劲地摇了摇他。
“我们走!”那群小混混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未多做停留,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我掏出手机,平静地打120,至于今天的事,肯定事出有因,警察不该管的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他被送往医院,我一个人扯着僵硬的脚步面无表情的回家。
我躺在宽大的床上,头顶上的吊灯亮着昏黄的光,把原本惨白的墙壁染成清新又腐旧的木制色,我麻利的起床,带上耳机,把摇滚的声音开到最大,关掉所有能关掉的灯,一个人在不大的卧室里胡乱的跳着,没有节奏,没有表情。
跳着跳着脸上一片湿润,每个人都说我冷漠我无情我六亲不认,我不懂爱,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珍惜,只知道一味地索取却从不会感谢。我背着这些话走过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或许,太多别人不能懂的事情让我慢慢学会心如止水,慢慢变得冷漠无情。
我僵硬的躺在床上,任凭眼泪一直流,心里说不出悲喜,我带着玩世不恭的心态看门外别人的喧嚣与表演。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刺眼的阳光把我从梦里拉回现实,已经是早上十一点多,而我的睡姿非常不雅的,平躺在地板上,呈大字形展开四肢。我想起昨晚的事,老板还在医院,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去看看。
我迅速换好衣服,飞快地跑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我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我向护士打听到他的病房,可是,当我推开门的那一刻,阳光亮堂堂地装满着整个屋子,然而,床收拾地很整洁,没有丝毫睡过的痕迹。我怀疑是不是护士小姐给我说错了,再跑回去问她,她一脸坚定无疑地说就是那间病房,可是,那里根本没有人。
我不再纠缠,又打车回酒吧,可是吧台上是个年轻帅气但陌生的小男生,“你好,请问要喝点什么?”
“哦,我不是来喝酒的,谢谢!”我微笑着回答。“请问这家酒吧的老板呢?”
“老板?”他略带疑惑地看着我,“我就是啊!”
“哦,不好意思,我是问以前的?”我有点慌忙地解释。
“不知道,这家酒吧是今早转卖给我的。”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专注的看着我的脸,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他,“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哦,没有。”他很和气地笑了笑,“今早转让这家酒吧的那个男人,说如果一个右边嘴角有一颗小黑痣的女生来这里问他,就把这个交给她。”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交到我手上。
“不过应该不是你所说的老板。”他拿起一个酒杯很仔细的擦。
“那他长什么样?”我垂下眼睛。
“不太记得了,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金边框架的眼睛,穿着很随意。”
那不是他吧,他从来不戴眼镜的,也从来只穿正装,一副绅士的要死的样子。“哦,打扰了,谢谢。”我带着信封离开,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望这家全城位置最高的酒吧,叹了口气,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从此,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从睡着到醒再到睡着,一个人扶着窗台大杯大杯地喝着凉白开,一个人在阳光照射在青翠欲滴的芦荟上时坐在渗凉的地板上发呆。我不用在夕阳西下时迈着疲惫的步伐去上班,不用在深夜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回家,面无表情直接无视邻居诧异的目光。
一个人无聊到爆,没事就拿着老板给我的一万块工资翻来覆去地数,数着数着就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想那个忧伤得像大海的男孩,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原来,我至始至终是一个人呢,没有人记得的存在,是我自己狠心决绝地放的手,又能怪谁?是我自己说那些伤透人心的话,他走了,怪谁呢?怪我自己!他也走了,只字不留,悄无声息的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默默撕着日历,数着上大学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