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利尔奥运会因为筹备工作不力,而被永远地载入了奥运史册;但蒙特利尔奥运会也因其辉煌的运动成绩而永远地被载入了奥运史册——那里诞生了无数新的奥运会纪录和世界纪录,形成了空前辉煌的盛世;那里诞生了新的体育巨人——民主德国。苏联、民主德国、美国三足鼎立的奥运新格局从此正式形成。
奥运会的观众历来以欧洲人为主体。由于地处北美,蒙特利尔奥运会的观众人数比慕尼黑奥运会减少了四分之一。不过,这并未对比赛的紧张激烈程度产生影响。游泳、田径、体操、拳击是最受观众垂青的大项,黑市票价卖到官价的3至4倍。朦朦胧胧之间,观众有某种预感,这届奥运大赛将与以往不尽相同。但究竟不同在何处,他们并不明白。直到他们被民主德国旋风刮懵之后清醒过来,才意识到:又一个世界体育巨人诞生了,奥运格局发生了重大改观。
这场民主德国旋风首先是从游泳馆里刮起来的。蒙特利尔奥运会的游泳比赛在世界游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26个奥运项目中的世界纪录,有21项被打破,其中有些项目的纪录甚至在预赛、复赛、决赛中被反复打破。男子12项新的世界纪录中有11项为美国队所创造,1项为英国所创造;女子9项新的世界纪录有7项为民主德国队所创造,另2项分别为苏联及美国队所创造。游泳世界纪录的大爆炸,忙得奥林匹克游泳馆里的播音员们片刻不得安宁,他们不断地向观众报道着最新的世界纪录及其创造者,不断地报道着游泳运动在蒙特利尔的新飞跃。
为了给游泳运动员创造更好的比赛条件,蒙特利尔在修建奥林匹克游泳馆比赛池时,特别设计了能吸收拍墙波浪形成阻力的设施;此外,东道主还第一次在比赛池中设立了10条泳道,以减少外道选手受到的干扰,以创造机会均等的比赛条件。正因为如此,美国选手内博在外道上还破例地夺得了奖牌。
游泳运动是美国人的世袭领地,直到20世纪50年代初期,澳大利亚、匈牙利等国才向美国发起挑战,但这种挑战远远不至于动摇美国的泳坛霸主地位。然而,民主德国的迅猛崛起,却在蒙特利尔把美国女队打得晕头转向,六神无主。在自由泳、仰泳、蛙泳、蝶泳、混合泳的比赛中,民主德国队以铺天盖地之势向美国队发起猛攻。图默尔、普里梅尔、加布里埃尔、波拉克、里希特、特莱伯、安克、陶伯尔等一群名不见经传,年仅15~18岁的民主德国小姑娘,从美国队手中夺走了一块又一块奖牌,使民主德国女子游泳总分(129分)比美国(55分)高出一倍以上。尤以为最的,当属科内莉娅·恩德尔。4年前,14岁的恩德尔曾在慕尼黑奥运会上夺得过3枚银牌。面对马克·施皮茨的辉煌战绩,人们无暇关注这个来自民主德国哈勒市的游泳小丫。
4年过去了,十余次打破世界纪录的恩德尔已经由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出落成为风度翩翩的游泳明星。在蒙特利尔,她在女子100米自由泳、200米自由泳、100米蝶泳及4×100米混合泳的比赛中,4破世界纪录,4夺奥运金牌;此外,还获4×100米自由泳银牌。最能体现恩德尔实力超众,自控能力超群的地方,是100米蝶泳与200米自由泳的决赛之间仅有25分钟,其间还包括颁奖仪式。恩德尔在100米蝶泳决赛获胜之后,匆匆换上队服参加颁奖仪式。走下领奖台后,她又匆匆赶到200米自由泳检录处。23分钟之内,恩德尔两获奥运金牌,一破世界纪录,成为蒙特利尔奥运会上最引人注目的超级明星,并获得国际游泳联合会颁发的特别奖。
其实,恩德尔并非游泳神童。6岁时,她患上慢性病。为促其早日康复,医生建议她去游泳。游泳池里的嬉戏,给恩德尔带来了极大的乐趣,使她逐渐爱上了游泳运动。康复之后,恩德尔不但坚持游泳,而且还参加了体校的训练。自此,她开始了自己闪光的水上生涯。她忘不了自己儿时患病的经历,打算高中毕业后进入医学院,当一名儿科医生。
恩德尔成了蒙特利尔奥运会上的英雄之后,各国新闻机构的记者纷纷要求采访这位年轻、漂亮的游泳皇后。为满足源源不断的采访要求,组委会专门为恩德尔举行了两次记者招待会。
游泳池里的民主德国巨浪,吞噬了美国女队的霸主地位。“恐惧民主德国症”,传染了美国女队的所有队员。对于这个缩写为DDR的East Germany(东德),美国泳将真是恼火透了。不知是谁首先提议:“谁若再提东德,请交罚款!”这一倡议得到了全队的支持,从此大家再也不提民主德国的名字,以此来减轻自己的心理压力。
民主德国游泳小丫们掀起的浪潮尚未平息,男队的罗兰特·马特斯也向美国男队的一统天下发起挑战。来自民主德国埃尔富特市的马特斯,已是第3次参加奥运会了。1968年,他曾获墨西哥奥运会100米、200米仰泳金牌和4×100米混合泳银牌。1972年,他不但重温了上述战绩,而且还获得4×100米自由泳铜牌。在两届奥运会之间,他还先后3获世界冠军,5获欧洲冠军,23获民主德国冠军,并创下了19个世界纪录和29个欧洲纪录。不败的马特斯成了民主德国的水上英雄。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马特斯的成绩开始下降。在民主德国男队整体实力尚未成熟的情况下,盛年已过的马特斯不得不作为全队的顶梁柱继续拼搏。为了出征蒙特利尔,伤病缠身的马特斯挥汗如雨地刻苦训练。在蒙特利尔奥运会上,巅峰状态已过的马特斯仅夺得100米仰泳的铜牌。获得金牌和银牌的,分别是美国选手内博和罗卡。面对冉冉升起的民主德国国旗,该届奥运会男子游泳最大的明星内博久久地握着马特斯的手,向世界“仰泳之王”表示深深的敬意。两天之后,马特斯最后一次登上奥运会游泳比赛的出发台,参加100米蝶泳的角逐,获第5名。
民主德国队,尤其是女队在蒙特利尔的大胜,在世界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少西方记者颇为嫉妒地认为他们的胜利是因为服用了兴奋剂。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一位尖刻的联邦德国《明星》周刊记者弦外有音地问道:“东德女子游泳运动员嗓音何以如此低沉?”言外之意当然是指责民主德国选手服用了兴奋剂。快人快语的民主德国教练反唇相讥:“我们的姑娘是来游泳的,不是来唱歌剧的,嗓音高低无所谓。”巧妙的回答弄得这位记者颇为尴尬。
曾在东京奥运会夺得女子4×100米自由泳金牌的美国游泳运动员瓦罗娜,认为民主德国的胜利取决于一种举国体制,取决于民主德国男女平等的社会现实。在那里,女运动员享有与男运动员同样的优越条件,而不像当时的美国:只有男运动员才可获体育奖学金。女运动员要想达到世界最高水准,必须付出比男选手大得多的代价。应该说,瓦罗娜的分析比肤浅的媒体更加深入。抛开体制、技术、梯队建设、社会背景等重大要素,仅靠吃药,是无法吃出金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