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沐翔国笼在一片暖暖的晨曦中,在沧帝的英明治理下,整个国家都呈现出一副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景象。
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早,皇都大道两旁杂草丛中星星点点的招春花肆意绽放着,煞是惹人怜爱。
花府中,下人们早就忙碌起来,但由于府中规矩森严,众人忙而不乱,井井有条。
花府老管家花驰和总管花蕊二人神色肃然的站在一棵桃花树下,树荫影印中,“怡心书斋”的牌匾若隐若现。
花驰神色凝重的看着书斋的方向。他自老爷十岁起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伺候着,两人既是主仆又是忘年之交。这些年来,他看着老爷一步一步走向权力的巅峰,各式各样的人物也都见识了不少,一双眼睛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老眼昏花,反而越发毒辣起来。
今晨下朝之后,老爷回府,身后还跟着两位客人。一个是大约二十八九岁的男子,另一个却是才十来岁的男孩。
两人通身气派都非同凡响,无意中流露出的气质也非同一般。
且说那玄衣男子,容颜俊美、仪表卓绝,一双凤目微微上挑却不显轻佻,隐隐的倒是有几分冷傲。男子只是那样寂静的站着,就好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带给人说不出的压力,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敬仰,想要膜拜。那男子就好像是神,凌驾于凡人之上。
就是那十来岁的男孩也与常人大不相同。与男子五分相似的容貌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精致的面容上,同样上挑的凤目所流露出的暖意让人如坐春风。小小年纪,那张犹带着青涩的小脸已洗去了该有的稚嫩,有着不符合年岁的沉稳。他微微带着笑意,好似冬日里暖暖的日光,给人予希望。
以花驰的阅历,二人的身份自是不难猜。他看着男孩稳重的背影,心中暗想:这小孩儿倒是跟老爷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温和无害。但他又能够明显的辨别出两人的不同,只是这不同之处,他就看不出来了。
“花伯伯,”香蕊柳眉微蹙,犹疑道,“那二人。。。”
“蕊儿啊,”花驰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告诫的意味,看向香蕊的目光却变得慈爱起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这才是福啊!”
平日里,在花府下人的眼中,花管家和香蕊总管向来是没什么交集的,实际上二人私交甚厚。花驰一生没有儿女,从前便是拿花知秋又当主又当儿。自从三年前,小姐少爷出生之际老爷将香蕊领回府,他便又多了一个女儿。
整个花府之中,可以称得上是老爷心腹的,只怕也只有二人了。花驰对于花未名的身世多少有些了解,虽然老爷从未提过,想来香蕊就是那花魁李冉冉身边可信之人了。他对香蕊小小年纪便沦落风尘的遭遇极为怜惜,再加之又欣赏她处事不惊进退得宜的能力,因此对其照料颇多。
“蕊儿,”年近五十的老者语重心长道,“这宫廷纷争,还是能力多远就离多远的好啊。”那一声苍老的叹息包含着无奈,在春日里的微风中渐渐散开。
花知秋领着一大一小二位客人朝着书斋的方向走去,面色微微恭敬却也不卑不亢。她身后二人正如花驰与香蕊所猜想的那样,是当今天子范楚轩与太子范子瑞。
自从一个月之前,他抱着宝儿从善和堂回来之后,民间关于宝儿的传言就愈发多起来。人人都知道善和堂的老道士治好了花丞相千金的痴哑之症,都说那老道士是个半仙,只可惜治好花小姐之后便仙迹难寻,令许多没排上队的达官贵人捶胸顿足扼腕叹息。又有花府中传出流言,花小姐虽年幼,但聪颖非凡,天纵之姿,与花少爷难分上下。流言在整个皇城之内传的沸沸扬扬,不少同僚都向花知秋贺喜,最后连皇帝都惊动了,才有了今日的花府一日游。
花知秋一边脑中天马行空的想着,一边不急不缓的带着路。实际上,流言虽传的热闹,但三岁的孩子再聪明也不过是说话做事伶俐些,认得点点字罢了,两个孩子被夸赞的这样厉害只不过是笼罩在在他花丞相的盛名之下。但,这些人又怎么知道宝儿的才情?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宝儿为了不引人注意,照着花源的进度行事,她的才华与智慧深深地隐藏在那小小的躯体之中,不知何时才会绽放出炫目的光华。想着,花知秋的心里滋生出几分骄傲自得,这样优秀智慧的孩子,是他的宝儿啊。
花府虽大,但也不夸张,这书斋不多时就在三人的面前了。
花知秋暗暗犹豫着,此刻,宝儿该是在书斋里休憩吧?她本来就嗜睡,若是被吵醒了恐怕会不高兴呢。
范楚轩二人饶有兴味的抬头观察着书斋的牌匾。“怡心书斋”四个大字端端正正的立着,虽是写得端庄秀丽,却又处处透出风liu随意。
“好字!”范楚轩不由大赞,紧接着又说道,“只是颇显力道不足。花爱卿,这不像是你的字啊,不知是哪位大家之作?”
花知秋闻言,眼里流露出笑意,想当初写完这幅字的时候,宝儿也是微噘小嘴摇头抱怨自己人小身子弱,力道不够。想着却不回答范楚轩的问题,只是转头低声道:“还望陛下与殿下恕罪,此刻小女还在睡着。微臣恳请两位进去之后不要出声。”
闻言,范楚轩连道:“爱卿放心,今晨来府上打搅本就有些过意不去,待会儿自是不回去打搅令千金休息。”说着与范瑞眼神交汇,两人眼中皆是掩不住的讶异。早听说花丞相对小女宠爱至极,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吱呀一声,书斋的门被缓缓推开,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屋内。
书桌不远处安置着一张软榻。软榻之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侧卧其上。小人儿的头儿半埋在软枕之中,露出半张秀丽的小脸。许是熟睡之故,小人儿脸颊绯红如天边的霞云,长长的睫毛乖顺的遮住了那一双秀目在脸上投下淡淡阴影,红润的樱唇轻抿比晨露中泊罗花最娇艳的花瓣还要美丽,微显凌乱的乌发零落在脖颈之间,更衬得白皙的肌肤欺霜胜雪。
许是被开呢不得吱呀声所吵,许是被明媚的阳光所扰,又或是被三人注视的目光所惊。秀气的柳眉微蹙,那长如蝶翼的睫毛急颤几下终是缓缓张开,露出一双迷蒙的眸。
范子瑞看着眼前的花府小姐,只觉惊艳到了极致。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啊!他在心底几乎要狂呼出来。刹那间,仿佛漫天星辰都在其中闪烁,似乎天地间的灵气全都汇入了其中,那双大大的眼眸中好像蓄满了水雾。他静静的近乎贪婪的看着,连呼吸都快遗忘。
范子瑞目不转睛的看着,却不知眼前的这一幕将会如魔障般盘踞在他的脑海中,直至呼吸停止的那一刻,他依旧似乎看见那泛着流光溢彩的眸。
“爹爹~”撑起身子,花未名似乎还未清醒,大睁着眼,脸上满是迷茫。视线只落在花知秋一个人身上,她开口唤道。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几分委屈还有几分娇宠。眼中的水雾更加浓重,好像随时都会凝结成清澈的水珠滑落下来。
“爹爹~”她再次叫唤道,冲花知秋伸出短小的手臂。
这次花知秋立刻抛下身后的客人,将花未名抱在怀中,坐在软榻上。他招丫鬟端来温水,熟手熟脚的拧湿一块毛巾,轻柔仔细的擦拭着怀中人的小脸。紧接着又将她微乱的乌发梳理整齐。
范楚轩看着,脸上虽未流露半分,但心底早是惊涛骇浪般翻滚着。他早听闻花丞相宠溺小女,却未曾想到回到这种地步。沐翔国的花丞相,可说早已成为沐翔国的一种标志。他俊美清彻的容颜与惊世绝艳的才华令百姓都奉其为天神,他淡漠清冷的气质与温柔疏离的眼神令百官都视其为景仰。
而眼前的花知秋,满眼温柔细心做着小厮的工作,是旁人从未见过的一面。
花未名懒懒的倚在花知秋怀里,惬意的喝着沁竹露,丝毫未对自己吧客人晾在一边感到歉意。
将一大一小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了够后,花未名大致猜出了两人的身份,不满的撇撇嘴。她一个重生的人,哪里知道婴儿成长发展史?只好照着花源来做。谁料那小子竟还是个神通,搞得自己也备受关注,完全违背了初衷嘛。
不过,花未名心里明白,这二人屈尊降贵光临寒舍必是不那么简单。恐怕是乘着太子年岁还小就拉好关系,毕竟花知秋位高权重,有了他的支持,太子的登基之路想必会平坦不少。就怕这皇帝为了拉拢花知秋,会将自己赐婚给这小男孩。
越想着,花未名越来越讨厌这两个扰人清梦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