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你今天提到了，那就着手去查一下。我可不想到手的棋子变成身边的一颗不定时炸弹。”弹掉手指上的松饼屑，闻人衍表情一变，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这次多亏你们从北昭及时把情报送回来，不然失了先机，此时边境上还不知道是怎样一番生灵涂炭的场景！”
“噢，属下只是尽到了该进的义务，如果没有公子，情报再及时也是无用。”杜奕显然没想到闻人衍话题会转变的如此突然，顿了一下才又接道，“这次瑞木逸凌派出来的那批人马显然都是受过特殊的训练，显然他们身上应该还有什么其他使命。”
“当时就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么？”
杜奕摇头，“他们事先都在身上都藏了剧毒，眼见无法达成使命，都服毒自尽了。崔庆和卡宇只找到了这个。”
闻人衍从杜奕手中接过一个被白色丝帕包裹住的物件，打开来细看，竟然是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檀木小匣子，匣子里面装装的确是一种……闻人衍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杜奕，“这是什么？”
“胭脂。一种北昭国独有的胭脂。”这也是他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这群人明明都身手不凡，还在身上暗藏了绝命的毒药，要护送到东陵来的东西竟然只是一盒普普通通的胭脂！？
“胭脂？”闻人衍鹦鹉学舌般的把杜奕的话重复了一遍，眼底的疑惑越发变得浓重起来，“千里迢迢的动用了四个高手，为的却只是这么一盒名不见经传的胭脂！？看来当初那么早下手是个错误，应该等到他们见到接头的人以后再下手的。”
杜奕不语，静静的站在一旁。
“看来我们要白花力气了。”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实还是要去面对的，“说说你今天的见闻吧，我每天都呆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感觉不出这里细微的变化了。”
杜奕沉默了一会儿，才将自己的视线从那盒诡异的胭脂上移开，把自己到达皇城后所看到，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闻人衍听。
“呵呵……皇城已经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既然大家兴致都这么高，那我们不妨也跟着一起玩玩儿好了。明天起，通知我名下所有的商号，把之前储备好的各种物资都拿出来放到市面上流通，一来可以加大皇城的贸易流通量，活跃经济；二来……姑且称它为引蛇出洞好了！如果这里真的有潜伏的北昭奸细，我们这边这么大的动作，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傻傻的去等逸凌给他下命令。”
“公子的意思是，要我们时刻留意皇城里的异动？”
“对。只要他是北昭人，就一定不会不为所动。”
“可是，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太冒险了？”杜奕的眸子里透着迟疑，“现在一切还都只是猜想，只凭一盒胭脂……”
“奕，”闻人衍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杜奕的眼睛上，“阿奕，我偶尔也想要不顾后果的任性一下。”可惜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
杜奕因为闻人衍的话而抬起头，看到的确是一双迷茫到眼睛，与平日里的精明判若两人。心底某块柔软的角落似乎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不痛却触感鲜明。一时间思绪百转，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闻人衍的那天。那时他独自一个人坐在梧桐树下，静静的凝视着无波的湖面，眼睛里透着浓烈的哀伤与无助。
“公子？”杜奕不知所措的向前挪动了两步，终于抑制住自己，没冲动的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
“好了，明天一早还要出远门，就不在你这里多留了，照顾好自己。”假装没看见杜奕眼中的情绪波动，闻人衍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向来时的窗口踱去，随口问到：“你们这次能在皇城停留多久？”
“五天吧！”杜奕略一皱眉，“虽然我们这次来皇城贩货只是个幌子，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省的，有些人还是要去走动走动。”
“能不能多留两天？”五天，时间太短了。
“那……”北边的事……“多留几天自然没有问题。”
“那就好，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联系你。”说完，闻人衍一个翻身，从进来的那扇窗子跃上房梁，少时便消失在夜色中。
杜奕凝视着闻人衍离去的方向，痴痴的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把刚刚使用过的杯子和那块被掰碎了的糕点收拾好，像是从来就没有人使用过的样子。
笃笃笃
紧接着一个人像阵风似得刮进屋来，“我就说老大肯定不会那么早睡，直接进来不就好了，敲门干嘛，麻烦！”
“我可不是你，虽然知道老大不会介意，但是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卡宇跟在艾之身后走进杜奕的屋子。
“卡宇，你不要……”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能安静一会儿么？非要闹得鸡犬不宁的才安心是不是？”崔庆最后一个进来，慢条斯理的将房门关好后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怎么，刚才有客人来过？”
“嗯！？”
听见崔庆问话，杜奕才从刚刚闻人衍离去的背影中回过神来，视线下意识的落在少了一块儿的糕点盘子上。
“一个老朋友罢了。”
“那一定是个很讲究的朋友。”
“哦？”
“屋子里还残留着他衣服上熏香的味道。一个如此注重自己仪表的人，难道还称不上是讲究么？”
“哦！呵呵……”刚才光顾着收拾桌子，倒是忘了要把窗子打开透透气，看来以后要多加注意才是，“以后有机会自然会介绍你们认识。说说看，你们都有什么收获？”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卡宇正了正坐在床上的身子，“收获不大，但是听到了一件有趣儿的事儿——董太师的小女儿才下山回家没几天，就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妃了……”
“那是个过时了的消息好不好！”艾之也不打断卡宇的话，选择了一个大家都能听得到的音量在一边儿小声嘀咕，“还以为你出去这么长时间能弄回点儿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搞了半天居然弄了个人尽皆知的来充数！”
“你说我是滥竽充数你倒是接着我的话往下说啊！”被他这么一说，卡宇脸上感觉有点儿挂不住了，这人平时爱跟他抬杠也就算了，但是当着这么大家的面让他不了台就有点儿过分了。
“说就说，”艾之撇撇嘴，“这件事最让人费解的地方就是，那个凡事都表现得不怎么在意的太子殿下，对这个太子妃表现出了出奇的好感。这有点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说下去。”艾之的话让杜奕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但是怪在哪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我分析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就是现在坊间流传最多的一个版本，闻人衍被董荷的美貌才情迷惑了；第二种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这是一步棋，一步打算瓦解董太师势力的棋。”
“前面的话还说得过去，后面的就有点儿不靠谱了吧？”卡宇的两颊看起来气鼓鼓的。
“我说了，知识是我的猜测。如果这个猜测不幸成真的话，我们倒可以试着在东陵加大投资的力度。就好像……”
“什么？”杜奕下意识的接道，看向艾之的视线里也多了一丝迫切的味道，再一点点，只要再一点点提示他就能抓住心底的那个困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