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战役后,驻日的九个军汇合到了一起,武警部队也进入本州的占领区开始维持治安,对反华份子进行打击。断断续续打了一年的仗,尤其在近期各部队都有了一定的伤亡,周雨轩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在广岛一线稳定防线,部队进行休整,同时安排各军分期回国享受为期一个月的探亲,东北军区司令员刘一炮先期率领第二、第三、第四军归国,并到北京述职。说是述职,其实是对这几位在日本战场上拼杀了一年的将领们举行一个晋升的小仪式,同时也是让这些人回家看看。
进入九月,天气有些反常,已经过了梅雨季节的江南,连日下起了大雨,长江水位一涨再涨,已经出现险情。尽管刚刚对长江的堤坝进行了修葺和加固,可周雨轩心里还是没底,要亲自去长江视察,结果闻讯而来的唐绍仪等人坚决反对,一向对周雨轩言听计从的唐绍仪甚至把周雨轩要去长江视察的消息告诉了阿斯茹等人。三位夫人一听这还了得,水火无情,万一周雨轩出了意外,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一向温婉也不过问政事的三位夫人这回结成了统一战线,先是苦苦哀求,然后大使美人计,都不见效之后,无奈之下给周雨轩下了最后通牒:要视察也可以,一家四口要在一起,万一有危险,阿斯茹等人是铁了心要跟着周雨轩在一起了。周大总统被磨得没有了办法,只好投降。不过归国的三个军正好在舟山下船,周雨轩立刻电令四军去南京上海一线,二军去马鞍山芜湖一线,三军去九江安庆一线,协助地方政府保卫长江大堤,加上已经调上去的十六、十七军,一共五个军在长江沿岸驻守。有了军队,周雨轩才放心下来,又特意电令刘一炮和张謇在南京坐镇,唐绍仪负责组织抗洪救灾物资,一切工作以抗洪救灾作为优先的头等大事。
长江马鞍山段大堤上,浑身泥水的军民正奋力加固和加高堤坝,到处都是飞奔的战士和忙碌的人群。天还是黑压压的,狂风裹着硕大的雨点象鞭子一样抽在人身上,打得生疼。仰头望去,仿佛天上漏了窟窿,无穷无尽的雨水直接倾泻了下来。
人群当中,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大堤上走了过来,不时忧心忡忡地看着江水,大堤里卷着水花的浊浪不停地拍打着堤岸。身后几个警卫人员快步赶了上来,在这人的头上撑起雨伞,还不停地劝道:“司令员,您还是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刘一炮伸手把雨伞扒拉到一边,烦躁地说道:“去去去,别当着我,我还没那么娇气,这么多战士都在雨里淋着干活,我怕什么的,你们也别再刮噪了,赶紧去帮忙抗沙包。”几个警卫人员相互看看,都没敢动地方。刘一炮一看,立刻就怒了:“我还指挥不了你们了!这要是在日本战场,我立刻枪毙了你们!我告诉你们,现在这里也是战场,你们装怂,我上!”
说完冲下堤坝,抢过一个战士的沙包,开始向堤坝上跑去。几个警卫员一看,也无可奈何地加入到抢险的队伍当中。从早上一直忙到了下午,当地的百姓自发地给工地上的军队送来了馒头和咸菜。在一旁用蓑草简单搭建的窝棚里,战士们开始轮流吃饭。连续六七个小时的重体力劳动,战士们早就饿了,吃得也自然香甜。
二师五团的小战士李永福用胳膊碰了一下边上的老战士:“老同志,再给我拿个馒头。”被叫到的刘一炮笑着拿过一个馒头递给李永福说道:“小同志,你是五师的兵啊,是那一年入伍的啊?”
李永福骄傲地一扬脖子:“什么小同志,我九七年的兵,已经是老兵了。不过象你这个年纪的兵倒是很少见,不是三十五岁就必须要退伍了吗?”
说完趴过来扒开刘一炮肩膀上的泥看了看脏得不成样子的肩章:“嗯?你这是什么军衔?少尉?还是一级士官啊?你是哪个部队的啊?”
刘一炮拍开李永福的手,继续说道:“怎么样?刚打完仗回到国内又赶上了救灾,累不累啊?”
李永福也没多想:“你这老同志思想素质不过关啊,累什么累啊,当兵的不就是保护老百姓的嘛,要不然老百姓养我们干什么,比起倒在日本回不来的战友,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刘一炮拍拍李永福的肩膀,刚要说点什么,五师的师长肖勇匆匆跑了过来:“报告!国防军第二军第五师正在执行抗洪救灾任务,请首长指示!师长肖勇!”然后又有些局促地说道:“司令员,您怎么来了啊?不是说您在南京坐镇吗?”
刘一炮站起来回礼后说道:“南京有张部长就行了,我对这水利上的事情也不懂,帮不上忙,还是下来看看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我心里比较踏实,怎么样,有什么困难没有?”
肖勇有些踌躇地说道:“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救灾用的麻袋不够了。”
刘一炮眉毛一立:“你没联系马鞍山的市长吗?这种事情怎么不提前联系呢?你怎么执行任务的?”
肖勇委屈地说:“联系了,联系不上,到了这里我就派人去联系了,市政府和家里都找不到人,听邻居说两天前来了两辆卡车,装上家里的东西就走了。现在这些麻袋还是来的时候随车带来的。”
刘一炮大怒:“怎么会有这种市长!你继续带领战士加固堤坝,我去想办法。”说完匆匆离开。
李永福这时碰碰肖勇的胳膊:“师长,这位老同志是谁啊?”
肖勇看了看他,没有好气地说道:“东北军区司令员刘一炮少将!赶紧吃饭去,吃饱了继续干活!”
“啊?”李永福看着刘一炮离开的背影,惊讶地吐了吐舌头。
刘一炮直接驱车赶到马鞍山市的市政府,在一片忙乱的人群中找到了市委书记,这位刚刚上任的一把手也是一脸的愁容,不知如何是好。刘一炮立刻问道:“上边调拨的救灾物质在哪?赶紧组织人手向大堤上运,人不够的话我马上调部队过来”
这位书记看着一身泥水的刘一炮和后面跟着的几个警卫员,自然知道这是个军队上的大人物,连忙说道:“原来的贾市长对上面说救灾物资已经囤积足够多了,所以上面就没有再调拨。我刚刚去仓库看了,都是虚报的,原来囤积的物资都给倒卖出去了。”
刘一炮吼道:“那你还做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想办法,你是组织人赶紧缝,还是向上面要,抓紧时间!万一大堤出了危险,我总不能让战士们用身体去堵吧!给你五个小时去筹备物资,五个小时后我看不见东西,我枪毙了你!”
这时一个年轻人怯生生地说:“现组织物资恐怕来不及了,我看还是把大堤附近的一部分民房拆了吧,回头政府再给补偿!”
刘一炮回头问道:“你是什么人?职务?”
“我是当涂县的县委书记胡为民。”
“好,胡为民,你现在暂时代理马鞍山市的市长,现在我要求你全力配合部队抗洪抢险,有问题吗?”
“有问题,你这么说了,我这个县里的书记也指挥不动其他人,这工作还是没法开展。”
刘一炮眉毛又立起来了,大喊了一声:“警卫员!”门外几个彪形大汉应声走了进来,胡为民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你带着两个警卫员去办公,谁不听命令,我的警卫员立刻枪毙了他!我是东北军区司令员刘一炮,出了问题我负责!”
胡为民吓了一跳,刘一炮?就是一晚上灭了一百五十万日本人的那个杀神啊?看样子是真的。这时两个警卫员过来把胡为民架了起来:“市长同志,我们去哪?”
“先去大堤吧,谢谢你们,我这脚还真有点软。”
一听说要拆自己家的房子,周围的百姓们都有些犹豫,毕竟这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盖起来的,任凭胡为民苦口婆心地劝说,效果还是不大,周围跟随而来的战事只能空着手站在雨里。这时人群后面走过来一位老人,身边还有儿孙搀扶着,一边走一边指着周围的老百姓骂道:“你们这帮糊涂虫,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想不明白?非得要等到大堤垮了,你们自己那点家当送给了龙王爷你们就满意了?历朝历代有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大军没有?你们看看周围的年轻人,他们哪个在家里不是爹娘的心头肉,现在别人的父母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出来帮我们来救灾,你们却舍不得自己的那点家当,亏不亏心?”
说完拽着身边的战士说道:“小伙子,辛苦你了,别理那些人,走先把我们于家的房子都扒了,我的,我这几个儿子的,还有这个村子里所有姓于的房子都可以扒,谁要是敢不让我去说。”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小声和胡为民说道:“这是于家村的族长于老太爷。”胡为民赶紧上前解释:“老人家,这房屋政府只是暂时借用,等灾情过去,政府会给补偿的。您老赶紧避避雨,身子骨要紧。”
于老太爷哈哈一笑:“官爷,我这把老骨头硬实得很,不碍事,让大军赶紧动手吧。我去让村里给大军熬点姜汤,别让这些小伙子们淋病了,我们于家村可没有那种没良心的人。”说完特意看了看周围的百姓。
有这于家村带头,其他的百姓也渐渐想通了。的确,不能保住大堤的话,别说房子,能不能活命还难说呢,这些身外物还看那么重干什么?于是各村的村长、族长之类的人纷纷表示支持政府征用民房的决定,胡为民这才放下心来。
大堤上,刘一炮一边喝着百姓送来的姜汤,一边和身边休息的战士唠着家常。
“同志们,你们二军五师可是一支有光荣传统的队伍,你们军的前身老二师当年可是在辽南一带威名远扬啊,你们的老师长,现在华东军区的司令员刘五魁就是率领着老二师在岫岩打响了对鬼子的第一枪的。第二军在敌人面前就从来没怂过,无论是冲锋还是阻击都是一把好手。”
“现在抗洪救灾也是一场战斗,而且面对的是更凶恶的敌人。在战场上,我们要是失败了,损失是我们的军队,但是现在,在我们身后是马鞍山的几十万父老乡亲,是全国最大的工业区之一!同志们,我们肩上的担子很重,现在我们就要打一场面对洪水的阻击战,面临枪林弹雨的时候,我们没有退缩过,现在面对洪水我们能退缩吗?”
“不能!”战士们齐声答道。
“好!我就喜欢军队里这个不服输的劲头,一支军队,要是没有老子天下第一,没有什么任务是不能完成的这点霸气,那还叫什么部队,干脆回家抱老婆孩子去算了。肖勇!”
“到!”
“从现在开始,各级指挥员必须在抗洪的第一线,谁要是在后面装怂,我现在就可以撤了他,念在他也在日本流过血、拼过命,我也不把事情做绝了,自动自觉脱了军装回家去吧。但是留下的,就必须给我顶上去,打一场面对洪水的阻击战,一场必须胜利的阻击战!”
“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肖勇有些激动地站起来,代表战士们表达了的决心。
刘一炮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五师的机要科长跑了过来,向刘一炮立正敬礼:“报告首长,刚刚接到消息,张部长和抗洪救灾指挥部经要就决定,在当涂建立泄洪区,以减轻周围长江各堤段的抗洪压力,保证沿江各市尤其是马鞍山、南京等大城市的安全!电令我部迅速前往当涂地区,协助地方人员撤离当地的百姓,九月三十日早七点准时泄洪。”
“什么?”胡为民一听在当涂建立泄洪区,当时就急了:“只有不到四十个小时了,那当涂县的百姓怎么办?不行,我得回去一趟。”说完胡为民起身就要走。
“你不能走!”刘一炮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现在是马鞍山市的代理市长,这里有更多的人需要你,你必须留在这里调度和指挥马鞍山市的抗洪工作。至于当涂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带人过去,只要有我在,一定把所有的当涂百姓全部安全地撤出来。”
“司令,那边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肖勇急了,挤过来插嘴说道:“您在这里指挥部队,我带人过去,司令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刘一炮有些不耐:“吵什么吵!肖勇你也不能去,一个指挥员在战场上怎么能离开自己的部队呢!我告诉你,马鞍山几十万市民的生命都在你肩上,你以为你的担子轻吗?都不用争了,我带后面的十四团去当涂,肖勇,你这的人少了,但是也不能出任何的纰漏,记住,你们的后面就是百姓!”
“是!保证完成任务,司令,您也千万小心!”
“小兔崽子,我还没老到让你们这些小子操心的地步。”
三千多人的队伍,开进了距离马鞍山十公里之外的当涂,在刘一炮的安排下,一个团的人马以班为单位,分散到全县的几个村落,挨家挨户协助村民们撤离。搬家,自然什么都想带上,可时间紧迫,战士们苦苦劝说让大家抓紧时间,可还是这些百姓还是带上了能带上的一切,缓缓地从各个村子向马鞍山的方向撤离。
故土难离,也有年纪大的百姓,宁可死在家里也不愿意再次背井离乡,这些派出去的战士想尽一切办法,最后只能强制手段把这些人架出来,不少的战士在撤离中被打得鼻青脸肿。二十九日晚七时,距离规定的时限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十四团已经协助当地的百姓完成了撤离。为了确保全县的完全撤离,刘一炮又带着已经完成任务的战士,再次开始对各个乡村进行最后一次排查。
晚九时,当涂段长江堤坝。从开赴抗洪一线开始,第四师的三个团就开始不分昼夜轮番看守着这一段堤坝,不断对堤坝进行加固。昨天,部队已经接到了命令,三十日早六时可以撤离,紧张忙碌了快十天了,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但既然还没有到撤退的时间,当值的十一团仍然在风雨中登上了大坝进行看守,团长杨明尽职尽责地来回巡视这段堤坝。
在走到正对着当涂县城的这段堤坝时,杨明突然发现堤坝脚下出现了水流,看情形不像是雨水汇集而成的水流。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堤坝,杨明朝着出现水流的地方走了过去。短短的一会,水流大了许多,并象喷泉一样向上涌了出来。
“不好!”杨明刚要招呼战士们过来派出险情,就觉得脚下微微有些颤动,抬头一看,目力能及的范围,已经出现了多处这样的水流和管涌,高大的堤坝开始微微颤抖。杨明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冰冷如这雨夜一般。已经被浸泡了多日的堤坝,从底部新修葺的位置开始,仿佛被巨人的大手奋力推开了一样,足有三、四公里长的一段大坝从坝基上被平移了出来,汹涌的江水,立刻咆哮着从缺口处向堤坝下面砸了过去。杨明的惊呼还没有喊出口,就被遮天的浊浪彻底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