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佐外围,一位孔武有力的汉子,正走在刚刚挖好的战壕中间,不时停下来左右看看。五十来岁的年纪,近一米八的个头将绿褐相间的迷彩服撑得满满的,长期的戎马生涯让这个东北的中年汉子还保持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机敏和彪悍。黑红的脸庞,浓浓的眉毛下一双带着点凶狠的眼睛,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宽宽的肩膀,配发的肩章上一颗金星表明了此人的身份,在国防军里少将以上的军衔,只授予了各大军区的司令和海军的两个舰队司令。
正在加固战壕的士兵们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只是在工作的间隙,抽空看一眼他们的军区司令,眼里满是敬畏。不时有基层军官站起来立正敬礼,刘一炮一边走着一边匆匆回礼,看得出这位司令对战士们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从周雨轩三年前在东北的视察时对东北军区的训练表示了不满之后,刘一炮这三年来一直把训练当作了自己的主要工作来抓,对别人要求严,对自己要求更严,甚至对军区的文职人员都作出了等同于其他部队的作战部队的训练标准,自己头一个参照执行。五十来岁的人了,每星期还要跑一次二十公里的武装越野,每天出操、队列一样不拉,这让下面那些心怀不满的人没了脾气,所以在东北军区,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射击、格斗、投弹、越野样样优良,没办法,达不到良好的只能打铺盖卷回家了。
正在走着,一个同样彪悍的汉子跑步跟了上来,大声说道:“报告首长,国防军陆军第十八军第五十四师正在修筑工事,请指示!师长吴仲贤!”
刘一炮赞赏地看了看吴仲贤,回礼说道:“我就是下来随便看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根据特战大队的情报,鬼子就快来了,打完这一仗,广岛以西就再无战事了。”
“报告首长,我们全都准备好了,战士们一听鬼子要过来和咱们打一场大仗,都很高兴,纷纷要求上第一线。”
“嗯,有这个求战的士气是好事,但要注意,骄兵必败。小日本虽然快让我们打趴下了,但这群小鬼子敢主动出来和我们决战,明显是要和我们来拼命了,弹药多准备一些,尤其是迫击炮的炮弹和机枪的子弹,一定要告诉战士们,不能有轻敌的思想!打完这一仗,我给大家放假,好好歇歇,都钻了这么长时间的山沟子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些小伙子都辛苦了。”
“是!我一定做好思想动员工作!”
刘一炮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周围的士兵,一个个都是又黑又瘦,身上脸上脏得都快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表情,拍拍吴仲贤的肩膀,轻声说道:“都是好小伙子,盯紧点,让他们都能活着回去。”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吴仲贤看着这位一向以严厉闻名的司令,被这突然而来的温情弄得愣住了。
九月十二日九时,第二军团第九师团的师团长武藤信义孤单地站在须佐的外围,身后不远处是第九师团剩余的八千日军,再后面是两个军团的五万日军。经过两天的急行军,他们终于把身后的中国军队甩在了山林当中,为自己赢得了一天的攻击时间。
实在是不甘心啊!当两个军团长作出了出击的命令之后,武藤信义就知道,自己这些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可在没有情报、没有火炮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用帝国军人的生命去和中国人强大的火力硬拼,让中国人象狩猎一样打死,武藤信义觉得这是帝国军人的耻辱,实在是不甘心。大神也许真的不再青睐日本了吗?武藤信义眯起眼睛看着如洗的碧空当中日本的象征,强烈的阳光让眼睛立刻充满了泪水,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光芒。
再低头看着中国人的防线的时候,仿佛总有个黑洞,嵌在中国人的阵地上。很讽刺啊,如彗星般崛起的中国,也象这个黑洞一样,根本就没有给日本好好观察他的机会。而从政府到军部,还把这头惊醒的睡狮当作了乖顺的绵羊,结果从海军到陆军,让这头猛兽只是伸了个懒腰就都被撕得粉碎,招惹了这么恐怖的家伙,日本还有希望吗?
第九师团的官兵都怜悯地看着自己这位近些天有些神经质的师团长,这位曾被陆军的元老、陆军大臣山县有朋大将称为“日本未来的元帅”的年轻人,最近行为举止都有些怪怪的。站在山坡后面的第二军团长福岛安正有些厌恶地看了看阵前那个倍显孤独的身影,对身边的第七师团师团长宇都宫太郎点了一下头:“开始吧!”
编制堪称完整的第七师团和第八师团出现在第九师团后面,接下来是第一军团的第三师团和第四师团。所有的部队,旅团长以下的军官们都站到了自己部下的前面,师、旅团长们则在后面组成了督战队。突然,如同被灌进热水的蚂蚁窝,所有的日军开始骚动起来,从第九师团开始,向十八军的防线开始了冲锋。
武藤信义高举着天皇御赐的军刀冲在了最前面,脸上挂着微笑。一名狙击手发现了这个送到了枪口上的中将,下意识地扣动了板机。巨大的冲力带着武藤信义向后倒下,胸部的剧痛让武藤信义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用力睁大了眼睛,武藤信义感觉自己仿佛飘了起来,“日本的天空原来这么蓝,自己一直都忽略了。。。”
其他的日军根本无暇去怜悯或是哀伤自己的师团长的离去,因为相同的命运马上就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吴仲贤大喊了一声“打!”数不清的子弹、炮弹向冲锋的人群飞了过来,机枪和迫击炮的射击声在阵地上响成了一片。强大的火力让日军引以为自豪的豕突式冲锋根本就无从发挥,冲上来的士兵纷纷被扫倒,剩余的士兵开始寻找掩蔽物,躲避国防军恐怖的火力。
看第九师团的冲锋没有达成预期的效果,福岛安正又投入了第七和第八师团,两万多的日军嚎叫着冲向了五十四师的防线。战场上慢慢堆起的山坡让后来的日军有了掩蔽物,和五十四军开始了对射,长时间的射击,让通用机枪也到了更换枪管的时候,国防军的阵地上枪声弱了不少,一时战局僵持了起来。
战场后面的林子里,三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战局,其中一个不停地叨咕:“该上了吧,再不上对面的五十四师恐怕要顶不住了。”尤其在战局陷入僵持之后,这个家伙不停地走来走去,烦躁不安。边上的两个人显然对这个有点多动症的家伙已经习以为常了,自动将他的建议或是抗议都给过滤了。
这三个观察着战局的人自然是赵一民、王得志和燕志刚三人。自从日军第一、第二军团开始向南突进,赵一民就领着两个陆战师一直在后面坠着。看到前面打起来了,两个陆战师的师长自然开始着急了,赵一民到是一直沉得住气,在树上找了个合适的枝杈靠了上去,开始悠闲地休息了起来,只是时不时地用望远镜看看前面的情况。
王得志急得团团转,燕志刚看到双方僵持了起来,也问道:“师父,该上了吧,现在上去和十八军合围鬼子,保管一个都跑不了。”
赵一民笑着说道:“十八军现在打得正痛快,鬼子自动自觉地去送死,我们多事干什么?放心,鬼子比我们急得多了,最后这点人马就要压上去了。我们要等鬼子站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只要上去轻轻一推,嘿嘿,搞定!”赵一民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脸上都是阴阴的笑容。
王得志这时又冒了出来:“老燕,我要向你道歉,我原来说你阴险的确是说错了,和师父比,你就像纯洁的处男一样。”
“一边呆着去,把你的嘴巴闭好!”燕志刚没好气地说道。
赵一民倒是不着急,可福岛安正和浅田信兴开始着急了,国防军拖得起,他们可拖不起了,后面可有三个军赶过来的。福岛安正看了看浅田信兴:“浅田君,全军压上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能消灭前面的中国军队,帝国军队的牺牲才有价值。”
“福岛君,如您所愿!”回身叫过第三师团师团长菊池慎之助,第四师团师团长仁田原重行:“两位将军,帝国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你们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冲上去,突破中国军队的防线,杀光他们!”
“哈依!”
战场上的形势似乎因为日军这两个师团的生力军的投入而发生了倾斜,尽管十八军的另外两个师都抽调了一部分部队增强了五十四师的防线,可从上午一直到现在,五十四师的战士已经连续战斗了快七个小时,弹药开始渐渐吃紧,火力密度也有些下降了。这无疑给了绝境逢生的日军以莫大的勇气,本来趴在地上的日军也重新站了起来,开始重新疯狂地发起了冲锋。
小鬼子还打出精神来了,刘一炮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亲自来到五十四师督阵,说是要看看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部队到底行不行,这小鬼子最后的疯狂正好是最好的试金石。刘一炮也知道,连续打垮了鬼子三个师团的五十四师,作为一支国防军中的新军,表现已经堪称完美了,可在其余的三个军压过来之前,十八军必须顶住,五十四师也必须顶住。
吴仲贤自然不能让刘一炮冒这个险,苦口婆心地劝这位火爆脾气的司令回指挥部,结果刘一炮在战壕里稳稳坐下,微笑着说:“我对五十四师有信心,我相信自己的部队,有你们在,鬼子过不来,你也应该相信自己的部队,难道你这个做师长的对部队的了解还不如我吗?这里就是我的位置,如果一会鬼子杀过来,我也上阵活动活动。”吴仲贤哭得心都有了,要是军区司令都要上阵搏杀,那自己这些人真是都该掉脑袋了。赶紧把自己的警卫连调了过来,结果让刘一炮又是一阵数落:“不用因为特意保护我而浪费兵力,你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你忙你的吧,别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在劝说刘一炮离开前线失败之后,吴仲贤看了看防线前密密麻麻的日军,叹了口气,吩咐到:“所有机枪、迫击炮打光所有的弹药,所有人上刺刀,准备接敌!”敢于刺刀见红已经是国防军的传统,尽管大多数时候国防军的火力要比对手强上很多,但周雨轩执著地认为,只有白刃战、肉搏战才能最直接地显示一支部队的精神和勇气,不论身体素质再好,不敢刺刀见红的部队是永远不能称之为精锐的。所以,无论哪支部队,都会把拼刺刀当作日常训练的一个重要内容。而东北军区的五个军,在刘一炮的狠抓之下,又怎么会把这项内容拉下呢。
听到师长准备白刃战的命令,五十四师的战士纷纷把刺刀和工兵铲亮了出来,年轻的脸上流露出决绝甚至有些兴奋的表情。这支从白山黑水间走出来的队伍,虽然在其他老资格的部队面前只能算是小弟弟,可骨子里却充满着暴风雪般的狂野和强悍的斗志。吴仲贤看了看左右自己的部下,自己也拿起了上着刺刀的步枪,准备冲锋。
就在五十四师正准备冲锋的时候,日军的身后突然枪声大作,伴随着机枪和迫击炮的射击,一群身穿蓝白色迷彩的军人杀了出来,直接冲向日军的后方。剩余的日军顿时一片大乱,军团联合指挥部遭到攻击,已经发动了冲锋的日军第三、第四师团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冲锋,还是应该掉头救援自己的军团指挥部。菊池慎之助和仁田原重行考虑了一下,还是指挥部下回身和林子里杀出的中国军队绞在了一起。
战机稍纵即逝,吴仲贤立刻发出了冲锋的命令,五十四师的战士入出柙的猛虎一般,杀入了日军的战团之中。左右的两个师见状也纷纷冲了过来,将剩余的两万多日军团团围住,一场近七万人的白刃战就这样开始了。
对于白刃战,陆战队的小伙子们可不陌生,两万多战士排成一个锋矢的形状,尖端自然就是赵一民带领的特种大队。赵一民等人自不必说了,冷兵器的对战特种大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人群中自然游刃有余,刚一接触,日军就倒下了一片,纷纷后退。两个陆战师也是在特种大队的言传身授下呆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怎么说每人也都学了几手,所以,这些人一时间所向披靡,不断向日军的纵深发展。
五十四师虽然个人的素质与陆战队有所差异,可这玩命的劲头一点不比陆战队差,齐刷刷一万多东北的棒小伙子,手里都是杀人的利器,也是一路杀向鬼子的指挥部。应该说五十四师还是占了一点便宜,日军的第三、第四师团在阵前掉头向回跑,正好让五十四师捡了个便宜,追着鬼子的屁股就杀了上来。
福岛安正和浅田信兴两个人傻了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什么时候自己的背后来了这么一支中国人的军队?撒出去的哨兵真该枪毙,都让敌人快摸到鼻子底下了,居然连个报告都没有。福岛安正看了看浅田信兴,低声说道:“浅田君,你我的部下都已经尽力了,他们都做得很好,我们身为军团长,不能落在这些小辈的后面,您的军刀还锋利吗?可否为我介错呢?”
“福岛君,能助您成神将是我的荣幸!”
于是在外面刺耳的厮杀声中,福岛安正肃然跪坐在地上,解开了自己的军服和衬衣后,拿出一块雪白的丝巾缓缓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军刀,然后掉转过来用丝巾缠住了刀刃,回头对浅田信兴笑了一下:“没有胁差,只好这样简陋一点了!”随即将军刀刺入了自己的小腹。剧烈的疼痛让福岛安正全身哆嗦了起来,努力地扭过头来望着浅田信兴:“拜。。拜托。。您了。。”
浅田信兴挥起自己的军刀,一刀斩下了福岛安正的头颅。福岛安正的肩膀一下栽倒在地上,头颅滚了几圈,睁着眼睛望着浅田信兴,满是不舍的表情。浅田信兴向福岛安正的尸身鞠了一躬,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板机。
三个小时后,日军第一、第二军团彻底被消灭,从福岛安正和浅田信兴以下各师、旅团长无一漏网,除福岛安正和浅田信兴两人自杀外,其他人均在混战中成了国防军的战绩。五十四师以伤亡四千余人的代价,阻击了日军三个师团的轮番进攻,同时也打响了十八军的名气。整个清剿日军第一、第二军团的战役中,东北军区以阵亡六千余人、负伤近两万人、四千多人伤愈离开军队的代价全歼了日军近十四万人。
夕阳如血,尸横遍野的须佐郊外,有些残破的十八军和五十四师的军旗迎风飘扬,上面的金龙宛如活了一般,游走不停,直欲破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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