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说话?
“哎,他睡得不安稳!”声音再次响起。
高嘉树皱眉,心中的厌恶感更甚,这个声音的主人仿佛跟人过不去,喉咙深处像憋着一股气,发出的声音是尖锐的先扬后抑。
高嘉树身心都在抗拒着,辗转着想爬起来,无奈全身竟像灌了铅一样,动也动不得,他急得出了一声汗,四肢百骸都剑拔怒张起来。
那个声音又如魔音般响起:“看来他真的是恨我,连梦中都在抗拒我!”说完竟仿佛很疲倦似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给他过生日的呢,都16岁了,时间过得这样快!”
“二婶,让他休息吧!他这几天过得实在不好。”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是凌煦的,语气里不无怨怼,他率先走出房间。
“离凌昊然背叛我的那天有差不多十七年了!”她喃喃自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内!
“二婶……”
“煦儿,你也恨二婶是不?”尖尖的声音紧随凌煦的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她的语速更快,仿佛胸腔中压抑了诸多的情绪要释放。
凌煦却是沉吟半晌,像是在酝酿最合适的措辞:“商场上尔虞我诈不足为奇,只是,二婶别忘了,虎毒不食子!”
“好一个虎毒不食子!”高韶华突然声音加大,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你们懂什么?要怪就怪他有个风流的爸,我早警告他别妄想与那个女人一起!”声音狠厉而满是怨恨,高嘉树甚至可以猜到她脸上的狰狞之色。
“所以,你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对付二叔?”凌煦心揪成一团,直到如今,他依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他自愿的。我不过是叫他拿了凌昊然几样东西送给我,也送了几份礼物给凌昊然,让他看看他父亲是在乎他还是那个女人。结果呢?在利益面前 ,人的天性是始终是一样的!”
“你怎么不说你让他拿的是什么东西?是凌氏的绝密商业文件,送给二叔的是微型摄像机!作为一个母亲,你,不配!”凌煦厌恶地转过头,如果可以,他真想挖出这女人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别摆出一副高尚的样子,在你妈面前,我绝对算得上好人一个!”高韶华冷冷斜视他一眼,再回身瞥一眼床上蜷曲成虾米状的身影,神情变得高深莫测。
“可她起码不会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凌煦不自然地反驳。
“是吗?哦,是了,亲生的不会,那不是亲生的就可以对付咯!”高韶华笑得更诡异了。
“胡说!”凌煦没理由心虚,尤其是看到高韶华的笑容时更甚。
“问问你大哥不就清楚了?如果我没猜错,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的儿子了!”高韶华扭着腰肢要下楼了,“这次,我可要好好尽下母亲的责任了!”
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如泣如诉灌进来,说话声渐渐低下去,高嘉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地如坠暗夜云梦里,待到隐约听见“推推凌昊然下楼的是他又不是我……”时,高嘉树只听得窗外“啪”的一声,大概是树吖断裂掉下来了,他恍然直觉烦躁,身体却越发寒冷的如坠冰窖,只觉自己像慢慢放掉血的鸽子,挣扎已然毫无意义,终将变成一具了无生气的冰凉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高嘉树茫茫然睁开眼睛,意识慢慢回拢,那如真如幻的对话重新挤进来,缓缓坐起来,背部垂低,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此刻成了一座墓碑。
风似乎更大了,呜咽低泣,仿佛带着某种牵引,高嘉树怔怔地,脑中闪过无数画面,画面熟悉却刺痛了神经:被晃得快要脱臼的肩膀,那人的眼神盛满各种他恐惧绝望的信息:不可置信、震惊、失望、愤怒……还有他稚嫩的脑袋无法读懂的情绪,排山倒海压过来,压得他就要窒息,那一刻,他只想到逃。
那人似乎读懂他的想法,更加怒不可遏抓住他。
两人像只刺猬般地纠缠,挣扎,互相伤害,撕咬。
一切在他踩空的那刻嘎然而止。
“小树……”那是他留给他最后的声音!
他望着突然腾空、重重坠下去的身体,再重重地一头撞到坚硬的扶梯上面,血,一下子如泉喷般涌出来,好多好多的血,瞬间晕染满他的眼!
“爸爸……”偌大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撕心裂肺的喊声!
“爸爸,爸爸……”高嘉树喃喃地不停念着这个词。
曾经他以为这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称呼,曾经他以为他是他生命中剩下的唯一的依存,可是,这个最温暖的唯一,被他亲手掐死了!
“爸爸,对不起……”高嘉树半蹲跪下来,喉咙里发出悲鸣,眼望向斜斜的楼梯,像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仿佛得到某种指引般,他挨着扶手站起来,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脚轻轻放到阶梯边上,踩下去吧,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解脱了。
所有的都还给你们!
他竟前所未有的感到兴奋,缓缓抬起脚。
“叮叮……”铃声骤然响起,高嘉树置若罔闻,脉搏却跳得疯狂,哦,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高嘉树,你要死了吗?”阴冷的声音,像来自地狱。
高嘉树瞳孔放大,像见到鬼般,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