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愿望是变成“狗不理”
农村很爱养所谓的“看门狗”,且奇异的是,狗仗人势,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我们家孤儿寡母,婆婆性子弱,早年间养的看门狗温顺无比,后来生的小崽送给二爷爷家,那条黑狗(嬢且称之大黑)成了我童年数一数二害怕的对象。每次去他们家我都战战兢兢,因为那条黑狗的链子灵活地拴在贯穿整个院子的铁丝上,也就是说它的活动范围极其之广。
大黑可一点没把我当主人,它冲谁都狂吠(除了二爷爷家),尤其我这种怯生生模样,更能激起它的凶煞气势。听闻是被灌了茶叶才如此凶恶。反正不慎掉链子放出去就一祸害。二爷爷有时会说它的疯狂举动是欢迎我们,它高兴呢。我觉得狗主人这种说法是非常不负责的。
不然我怎么真的就被咬了呢。不过由于我对大黑防范到位,事实是在另外一家挂的彩。
我带一个妹妹去那家串门,迎面就蹿出来一只,额,不大的狗(暂且称之小土狗)。妹妹吓得直往我身后躲,我瞬间魂不附体,小土狗见我们面生就真把我们当贼了,不但狂叫还追着我们咬……天哪,我知道这回真的要遭殃了。
结果是——我的大腿被咬得乌青。一瘸一拐地拉着妹妹回的家。那家狗主人在整个事件中根本没起到作用嘛。
如果在皮肉之苦与厚颜之耻中选择,我会被逼得识时务。当然,所谓的“厚颜”是相对于我个人过分的薄脸皮。
我怕生不喊人的程度愈演愈烈,敏感到叫叔叔嬢嬢甚至外公外婆都觉得很奇怪很假。
6岁左右,一人走小公路去上学,途中被一只狗“跟踪”,简直比被怪大叔尾随还可怕,因为狗这种生物在我意识里,是不被控制且攻击性极强的疯狂动物。光秃秃的小土路上,周边别说人,连棵供我爬的树都没有。我见旁边有一幢二层楼房,实在没有办法,佯装自然地靠近,见大门紧闭,又溜到后门,那里还有一塘粪水池,我已经毫不在意它的恶臭,而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嬢嬢开门!嬢嬢嬢嬢……
这种在别人看来小题大做的经历,于我却是举足轻重的时刻,因为,恐惧使人畏缩,也使人前进。
(2)那年被撬走的塑料花儿
“叔叔!洋洋的凉鞋被人剪坏了!”九香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那年,我们在大队上读一年级,穿过老房子旁的小土路,新修的三层楼房就在公路一侧。爸爸妈妈在新房子院坝里等我们,九香机灵地跟我爸爸讲清了事情始末。
爸爸凑近想询问当事人,我蹲在地上,小手捂住脚背,一言不发。
“老师让家长去呢!叔叔。”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九香。”爸爸回头跟我妈说,“太不像样了,明天我就去学校问清楚!”
“不得行!”我带着哭腔小声反驳,“爸爸,你好凶哦,不能在学校里闹事。”
次日,我提心吊胆地跟着爸爸去学校——独独立在一个小山坡上的一排平房。老师和爸爸就“本人凉鞋被损坏”事件展开谈话。过程中,作为“受害人”的我被要求表述“案”发当时的情景。我这一开口,把他们都惊呆了。
“咳咳,昨天中午午睡的时候,XX(确实记不住)拿着小刀划我新凉鞋上的花儿……”
“你怎么知道是XX?”老师问。
“我看到的……我根本没睡着。”我如今也还清晰地记得,当时我趴在课桌上,双眼透过手臂缝隙,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女同学用小刀划破我的新凉鞋将塑料花取走……有种不打麻药做手术的感觉……我的眼泪浸湿了衣袖……却还不敢发出抽泣声怕“医生”挥刀失误……那次午休是我学生生涯最漫长的一次……
“那你当时怎么不开腔!”爸爸不可置信。
我低着头很委屈地样子:“因为…因为午睡的时候不许讲话……”
(3)那年被偷走的自行车
同一性质的事件还有一遭,简直如出一辙!
彼时已远在ZJ温州,我的年纪估摸也就十一二三岁。独自在家看电视,房门关着。我突然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声音……
踱步靠近房门,声音听得更清楚了,像是有人在外间……会是谁?我大脑飞转,肯定是小贼!
哇,我低头看看自己,小孩子一个,想象着外面多半是一个面目憎恶身体魁梧的大汉,完全敌不过啊。
于是乎,我干了件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我十分小心地垫着脚,站上了凳子,心砰砰直跳,一伸手,将房门给拴牢了!这下,可安全多了。我心想。
但是,防卫心过度强烈的我,甚至担心歹徒发现我发现他(是的,就是这么蠢)。我将电视声音调大,当时正在放数字电影频道的影片排位,还记得功夫巨星成龙正在银幕上打斗,很厉害。
我把整个氛围打造得超级自然惬意,好像房间主人真的毫无警觉地在看电视……为的就是让外间小贼顺利完事,别生出其他歹念。
我耳朵时刻听着外面动静,很清晰,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爸爸妈妈下班回来。我淡定地开门,口中悠悠吐出一句要把他们气疯的话:自行车被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