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的错觉,这个世道真的是神鬼乱舞,不然何来的会动的骷髅?!花之源花了许久的时间来强迫自己接受这让人无法消化的事实!看着旁边的骷髅大哥,她抬手,它跟着抬;她踢腿,它跟着踢;花之源让它吃土……望着土从它下颌扑簌簌的掉落,她想这应该是一具脑力不足三岁小孩的能行走的傻骷髅……
忍着伤痛,花之源紧握沟壁上的草根,一点点的费力的往上爬。还好就算是雨水让土壤湿稠,也不妨她一把抓的爬上去了,果然是扎根的够深!
瞧着空档,花之源歇息会儿,想起骷髅大哥,扭头一看,结果差点又摔进沟底……他那黑洞洞的眼眶正直愣愣的对着她,如此暗沉的天气下,更显阴森。姑且暂时就称作他吧,他两手满拽青草,学着她努力向上攀爬!关键是,看他的架势,根本是毫不费力,人家完全是学着她的路子来的:缩着脖子,脚小心翼翼垫着沟壁,手紧紧的揪着草根,一副上下不得的样子!
看着他的怂样,滑稽可笑,这一刻花之源有种郁闷顿消的感觉,想开怀大笑一场,担忧、失落、惧怕、惊慌……各种负面情绪一散而空,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就是一朵虚无缥缈的云,轻飘飘的。
约摸两刻钟之后,他们终于爬出了鸿沟,仰躺下来,稍作休息,顺便舔舔自己的伤口。感觉自己都有点像只猫了,舔伤口——她这算不算是心底已经承认:这世界就是诡异且不合理的!竟然还真的相信唾液能治伤?
小雨沙沙,天色依旧阴沉无日,清风拂过,乱草飞扬。一时半会儿雨应该是不会停的吧。
甩过头一看,果然,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倒在草地上。花之源看着他的眼眶,认真的说道:“你会学我举手抬足,能晓知事物,只是不会说话,默不言语。既然这样,那我便唤你墨言吧!默言——墨言——甚好!”花之源自作主张的给他定下名来,至于自己,“嗯……我叫花之源!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这个山下的村也叫之源呢!”
大旱时,之源村的人认为神显灵光,之后旱灾缓解,他们就把她供起来了,唤作什么之源夫人!她醒来时,是发髻上的这枝花陪伴在她的身边的。且她姓花,真是好不贴切啊!摸摸头上的三色之源花,许是变异了的之源花,除了怀里的萤石,还有花簪,这可就是她全部家当了。
……
“你不要动!对对,就在这树丛里躺着,动一下都不可以!我先下山去办事,等会儿回来接你。”也不知他听懂没有,花之源就扒拉了几把野草盖在他的身上。走几步回头看看,还好他没有跟上来。呼出一口气,沿着山路,直奔山下。
花之源站在店铺里良久,终是先去裁剪了一块黑色的披风,然后买了一件绿色的衣裙。摸摸质量虽没有她身上的玄丝冰沙绿裙好,倒也可以凑合着穿。再去客栈定了一间客房,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一看,伤口已回复,果然唾液无敌。一刻钟之后背着包袱,然后拿起一把绘有绚烂美丽的支原花的油纸伞出了门。
“墨言,你还在么?墨言?”花之源一边迈着碎步走向墨言的藏身之处,一边轻声呼唤。
“咔啦……咔啦……”一具骷髅慢慢的走出树丛,出现在她的面前。
花之源很开心,她觉得墨言应该是接受了她取给他的名,不然不会应声而出。好吧,她收回之前的话,他不是傻骷髅,他聪明着呢!这是只有智慧的骷髅!
“来,你先披上这个!”花之源从包袱里取出黑色的披风给他披上,然后将系带从上到下给他系紧了,这样应该就不会被人发现他的异常了。
山下的街道因着这细雨绵绵天倒是少了几分昨日的喧嚣,路人皆行色匆匆,紧赶慢赶的……
“诶~姑娘,这位是?”刚入客栈,就被店主拦下客气的询问。
花之源想,墨言的样子着实让人惊恐,若是让人看到——结果她都无法想象!所以,她只好欺瞒道:“哦,是这样的……店家,这是我相公,因他得了不治之症,此病万不可见光,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啊!姑娘,你且宽心,外面医道高手不知凡几,总能找到能治好你相公的病的!”店主诚心祝愿。
“借店家吉言,我就在此先谢过了!”扶着墨言步上二楼,推门进入早前定下的房间内。
花之源打来干净的清水,润湿布巾,然后替墨言除下披风,再仔仔细细的擦拭他的每一根骨头。也不知这具骷髅埋在土里多少年了,骨质倒是莹白发亮,也不见虫蛀蚁咬什么的,还没发黑发烂,真是挺神奇的。
也许她的内心仍然是抗拒的,但是看他这么白皙干净,有种白光耀眼的感觉,不禁让人生出了他是掉入凡尘的佛骨,为普度众生而来的感觉。
再次安慰自己:“这是个不寻常的世界,这是个不讲科学的世道!”可以怪力乱神,但总归还是邪不胜正的吧。
一根根的擦拭完毕,看着总算是比之前顺眼了许多。如此鬼气深深的场景,愣是被她做出了几许柔情来。面对着墨言,其实最初的惊惧散去,倒是生出了一点我们似乎曾经就是彼此亲近的感觉来。想来,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天意自有道理:众生无边,法门无尽,无上佛道,一时是难以参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