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源脑中一片混乱不堪,她忽而见着自己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又转而似乎看见了平生知行夫妇,反反复复,再之后就是知行那张五官深邃的半边面容……一幕幕,一段段,充斥在脑海里。她似被困住了,入了局,就像观看流水电影一般,作为一个入了戏的观众,时而情难自禁,时而旁观者清……
“呃——嘶——头痛!”花之源将手搭在了有帕子的额头上。
“姐姐,你醒了啊!”解厄伸手取下了花之源头上的帕子,将新的一条换上。“姐姐,你可是睡了两天了。其间还高烧不退,现在可总算是好了!”
“是吗?解厄,我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梦啊,好长好长啊,长到感觉自己越来越身心疲惫!”声音有气无力的,嗓子突突的干疼着,心里像砌了一堵墙,堵得慌。缓了下之后才又急道:“墨言呢,还有那颗珠子呢?”
“姐姐,你放宽心,那‘黄泉水’我且收着,墨言现在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看你。”解厄说完就出得门去了,在走廊回环处问向墨言;“你这样做太过鲁莽欠妥了,你该知道‘黄泉水’对她的影响,她如今的身子能承受的住吗?”见着他难过的样子,解厄只得叹道;“你去看看她吧,她想见你。”
墨言坐在栏杆上不言不语,只默默的把头转向外面,眺向远方,黑袍下的手不断的攥紧,指骨咔咔地作响,内心也是不住的懊悔后怕。如幻如真,如失如来,时不与人,固得我在!该是自己心急了!哎——墨言起身回到了花之源的房间。不等他到,她的傻姑娘又睡着了。
看着她苍白的双脸,消瘦的脸颊,墨言轻轻的坐在了床沿边上,从被子里摸到了花之源的手,然后用他莹白的手骨包裹住她那小小的手掌。果然,还是不行的吧,也许只有血有肉的掌心才能带给她温暖吧!他苦叹的将她的小手慢慢的放下来,起身转过背准备离开。突然,花之源一把抓住了墨言的尾指的指骨。他转过身来却发现她仍是没有醒,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他回转身来,坐下,然后用未被牵住的手温柔的拂过她的额发。驰隙流年,前尘不改,轮回相望,我予盟誓,青云不改此情之志!
……
花之源是个性子固执别扭的姑娘,别看她表面柔弱可欺、温婉小意,其实骨子里还是有着蛮牛的意志。有时候发起狠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彪悍。
所以,在歇息好了之后,她不顾另外两个的阻止,执意带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要去寻万韧柳,自然两个男的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她的决心之下。
那婆曾说万韧柳可解为“千金难换利器,万韧不为所断”,应该可以说是与铁树有的一拼了!他们请来熟知苦沿山去路的引路人,然后由着引路人带他们一路前行。到得山顶,他们遣回引路人,然后三人分开来寻万韧柳。
青山不改,流水依依,风遣婉约,绿树摇曳,一派深郁葱胧的景象。花之源举臂相邀风入怀,未有意,实已醉。她心想如果只是过来游玩一番,那倒是有数不尽的风流惬意!算了,正事儿要紧,还是赶紧的找万韧柳吧。
“如此漫山遍野的找,终究不是个办法啊!”解厄盘腿铺地而坐,从怀中掏出佛门之宝——《莲花偈》,持手作禅姿,闭目净心,偈语相唱:莲花濯夭夭,不与心执妄。潭可见幽幽,自性去贪嗔。菩提累正道,修禅自本真……
“喂,念经的小和尚,你念的是什么经啊?真好听!”一个稚嫩清脆的童声在解言的耳边回响。解厄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边渐渐的停止了念经。“哎呀呀,你不要停嘛!再念,接着念啊!我喜欢听!”童声娇俏,不住的撒娇。
解厄正襟危坐,只不语,双眼盯着面前的发声源——人面獾。这该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人面獾,是个娇俏玲珑的小姑娘,可爱娇憨。她面如新桃,眼珠点墨,梳有双丫髻,直立站起,前爪相抱,很认真的看着解厄。她见着解厄不念经了,就扑地翻滚不休,可着劲的闹腾。解厄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喜欢听偈语?可以啊!只要你帮我找到我想要找的东西,我便唱与你听!”
人面獾立刻不打滚了,一个机灵的爬起来,再次直立站起,认真的看着解厄:“念经的小和尚,那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啊?”
解厄直说:“万韧柳!”这人面獾看似不过稚龄儿童,实则是这人面獾一族成长较为缓慢,她在这苦沿山少说也该呆了有几十年了吧。
人面獾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半晌答道,“可以的哟!不过,念经的小和尚,你不但要念经给我听,还要念经给我的老嬷嬷听。”
“一言为定!”解厄满口答应,他唱的《莲花偈》其实是有平心静气、助长内息、调和各脉的功效。这小人面獾应该是打着要助长内息的主意,不过与他倒是也没有什么损失。
……
“嘿、嘿、嘿咻……”看着前面的小人面獾,解厄扶额轻叹:“真是只会作的小家伙!”明明可以四脚着地省时省力的,却非得学人走路,奈何腿短,只得一路蹦着前行,也不嫌累的慌!
“诶!解厄!”无巧不成书,花之源兜兜转转的竟碰到了解厄,她漫步来到了他的身边。“哎!我找了几十棵柳树了,也不知道折了多少根柳树枝了,还是没找着。”
“不急,我们跟着她就行了!”说着,解厄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小人面獾。花之源顺着解厄指的地方这才看见了地上矮矮矬矬的小人面獾,小东西不怕生的瞪着乌溜溜的双眼,脆生喊道:“美丽的姐姐,我要你抱抱!”看着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花之源也是心生怜惜,心里犹如被暖暖的熨烫过,就上前准备抱起她。
解厄阔袖一甩,伸手一拦,“美丽的姐姐身体不舒服,要不我抱你吧!”说着便上前作势要抱,结果小人面獾瞅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子傲娇的哼了一下就接着向前“嘿咻”不停了。
花之源纳闷,解厄只得小声解释,“再美丽可爱的事物,也有让人猝不及防之时。人面獾,其面相良善,实则属于进攻性很强的一类山精,利齿藏于唇内,尖爪匿于肉中。姐姐,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真看不出这么可爱的小东西竟是如此的危险。”花之源恍然,“既然我们有门路了,那墨言那边怎么办,她应该还是在寻找吧?”
解厄提步追着小人面獾而去,只一句:“他自会找来的!”
……
“啦啦啦,念经的小和尚,呐!这就是苦沿山的万韧柳啦,只此一棵,货真价实的哟!”任务完成,小人面獾向解厄打了个招呼:“我先回去接我的老嬷嬷啦,你可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哟!”
“去吧,我定会遵守诺言的。”解厄随意的挥挥袖子。花之源不知道解厄答应了那个小东西什么条件,她也没有急着询问。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怎么将这万韧柳带回去。
……
一刻钟后,墨言披着黑袍缓缓而至。
花之源和解厄相对而坐,她急不可耐,解厄却说要等墨言过来才行,她不知道解言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这会儿,墨言过来了,花之源起身轻拍了两下看不见的灰尘之后向他走过去,以眼神示意要如何砍下这万韧柳。
两墨言先与解厄视线相交,墨言朝着解厄一颔首,之后便带着花之源走到了万韧柳旁。只听的“咔”的清脆的一声,花之源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是墨言直接卸掉了他的臂骨!只见墨言举起自己的臂骨朝着万韧柳猛砸过去,万韧柳被砸断,鲜血直流,看来是活了有一定年岁的柳树了,也许不久后可能就会成精了。如今,他们确实要对它不住,需截取它的枝条一用。还好再没什么突发情况,也算是顺顺利利。看来这次这两人是瞒着她心中早已有了计划。不过有一点真是意料之外的,她没有想到墨言的枯骨竟然比利器更为锐利,竟能取得“千金难换利器,万韧不为所断”的万韧柳!看来,有些事情该是心中需有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