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性崩坏
闫隽挣扎着爬起床来走到张大娘的房内,只见张大牛坐在地上哭的仿佛泪人,而床上的张大娘却一动不动,脸色青灰,闫隽脸色惨白道:“大哥,娘怎么了?”
张大牛看到走进屋来的闫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道:“瘟疫……一定是瘟疫……娘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早就……”
闫隽走到张大娘床前一叹张大娘的鼻息,哪里还有气啊!闫隽虽然不是张大娘的儿子,但闫隽觉得张大娘却是把他当做了亲儿子对待,这么一个慈祥善良的女人就这么死了,闫隽的心里酸楚无比。
“小雯呢?小雯是不是也病了?”闫隽问道。
张大牛哭道:“小雯,小雯为了给你和娘买药,自卖自身去了马府做丫鬟……一定是瘟疫啊!这可怎么好……”
闫隽闻听小雯去了马府做丫鬟,不禁心似火烧,道:“大哥,你怎么能把小雯卖掉,她是你亲妹妹啊!”
“你离我远一点,远一点。”张大牛看到闫隽走近他,吓的连滚带爬离闫隽远远的道:“你身上肯定也有瘟疫,不要传染给我,我不想死。”
闫隽身体本就虚弱,强行起床走这几步已经让他全身绵软,他缓缓的坐在地上,道:“大哥……什么瘟疫啊!”
“咣当。”张家的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人招呼道:“大牛,大牛,快点收拾东西,瘟疫啦!”
闫隽一看进来说话的人,是王伯的儿子,王伯的儿子走进来看到眼前一幕,吓的退了几步道:“大牛,你娘也死了?我爹也咽气了,听人说瘟疫来了,快点躲一躲吧!”
张大牛从地上爬起来,道:“是瘟疫吧?这可怎么好,你帮我把我娘埋了呀!”
“还埋什么,一天不到村里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我和几个还能走动的人合计着快点离开这呢!小哥也病了?小雯呢?”
张大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小哥是病了,好几天了,小雯跟着马家夫人和小姐去晋州探亲……”
张大牛很快收拾了几件衣服,小雯卖身剩下的那几贯钱也被他揣在怀里,道:“快帮我扶着老二,咱们一起走。”
“小哥病了,不能和我们走,万一把瘟疫传给我们怎么办,你想走的话就赶快跟我走,小哥摊上瘟疫,活不成的。”
闫隽见张大牛深深的看了看自己,眼中有惊恐,有愧疚,最后一跺脚跟王伯的儿子走了,闫隽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自己竟然倒霉到了如此地步?张大娘病死了,小雯被卖掉了,张大牛又将他遗弃在此独自逃生,生怕自己将所谓的瘟疫传染给他。”闫隽哭了一会又笑了,道:“贼老天,不带这么玩人的,我不怨你把我弄到宋朝来,不怨你让我过着温饱不足的生活,可你也不能剥夺我好不容易感受到的温情啊!你还不如直接碾死我算了。”
精神极度萎靡的闫隽靠着床边昏睡过去,当闫隽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四野寂静无声。
闫隽撑着疲累的身体站起来,看着床上张大娘的尸体,闫隽叹息一声,寻了一把锄头来到房子后面挖坑,准备将张大娘入土为安。
两片门板,一块草席,权当张大娘的棺椁,闫隽把张大娘埋好后,无力的坐在张大娘的坟前,道:“张大娘,我虽然不是您的儿子,但你对我却如母亲一般,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感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你放心,我一定会吧小雯找到,不会让她被人欺负的。”
闫隽在张大娘的坟前坐了好一会,感觉到腹中饥饿,他给自己煮了一锅粥,饱饱的吃了一顿,感觉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放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小村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这让闫隽见识了所谓瘟疫的可怕程度,他应该是感染了瘟疫的,之所以没有死,闫隽琢磨可能是从小打的那些疫苗和平时有病打的针救了他,后世的疫苗和抗体对付宋朝的瘟疫,应该不会败下阵来吧!
晋州,闫隽记得张大牛说小雯去晋州了,他决定也去晋州寻找小雯,在他的内心里,小雯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亲人,至于无情无义的张大牛,闫隽发誓一旦遇到张大牛,铁定把张大牛的另一只眼睛也消灭掉,在闫隽想来,如果不是张大牛的蛊惑,小雯怎么会卖掉自己呢!还把自己遗弃在死人堆里,行径太可恨了。
身无分文的闫隽想要去晋州谈何容易,而且他连晋州在什么方向都不清楚,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
闫隽收拾好了衣物和家里所有的米粮后,决定先去小镇看看,在那里打听一下晋州的方向再说。
平日里喧闹的小镇现在就是一座空城,闫隽走在萧瑟的街道上没看到一个人,看来小镇上的人也都逃离躲避瘟疫去了,真可谓十室十空。
饥荒,瘟疫向来是古人的两大劫难,闫隽穿过小镇后对此感触尤甚,路上病死,饿死的人足有几十个,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尸臭味道,恍若末日景象。
闫隽终于赶上了一波逃避瘟疫的人,上前打听晋州的所在,这些人倒是和闫隽的目的地一样,闫隽这个超级路痴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决定跟着这些人一块走。
闫隽走了三天,便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难,没有吃的了,从家里带来的粮食吃光了,和他一样,一同赶路的人也没有带多少吃食,一天走下来饿的双眼发蓝,看什么都想咬几口。
闫隽勒了勒腰带,这样能让他饥饿的感觉减少些,看到有人去寻找吃食,他也加入其中,看到别人吃什么,他也有样学样跟着吃,野菜,野果,囫囵着吞下去,以此抵抗着饥饿的侵袭。
半个月时间过去了,闫隽见证了一幕幕道德崩溃,人性沦丧的事件,一路上到处都在上演着抢夺别人的食物,钱财的谋杀活剧,闫隽不知道自己的道德底线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他知道,如果真的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也会像旁人那么做,人的骨子里终究有着兽性,谁也不想死,这个时候为了活命而剥夺别人的生命,蕴含天道,无可厚非。
闫隽的道德沦丧步入倒计时,当他走入名为粟林镇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一路上能吃的东西都被之前路过的人给吃的干干净净,草根树皮虽然有,但那东西实在不顶饿。
粟林镇是个大镇,规模比王家庙镇大的多,但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能走的人都走了,留下来的人大多是别处逃难而来,一个个面黄肌瘦,精神呆板,形同丧尸。
闫隽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饥渴时刻折磨着他,放眼看去,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慢慢腐烂。
入夜后,凉风乍起,此时已经是深秋时令,寒凉沁骨,再加上饥饿,闫隽的精神有些恍惚,看到的景物隐约有了重影。
闫隽咬了咬舌头,一阵刺痛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睡着了,一旦睡着了,那就和死没有区别。
“呃……”闫隽突然听到了一阵低沉的痛苦呻吟声,声音是从背后不远处传来的。
闫隽猫着腰走过去,听到一面墙内传来了压抑的兴奋声音:“真是一个肥羊啊!金子,银子,天呐!还有十几个炊饼,我这下不用死啦!跟你称兄道弟这么多天,我还真有些不忍心下手,可我不想死,那只能让你死了……”
闫隽向墙内看去,只见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展开一个包袱,包袱内有三块金子,两锭银元宝,还有一把散了的铜钱,最让闫隽双眼放光的是那十几张炊饼,再往前看,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身心窝处还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汩汩的往地上流淌着。
“咕咕……”闫隽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身子轻轻的颤抖着,他的脸色先是犹豫不决,接着便咬着牙猫着腰朝面前这个人走去,随手还捡起了地上的半块砖头。
“噗通。”闫隽手中的半块砖头狠狠的砸向那个面对炊饼流口水的人,一连砸了十几下,看到眼前的人被自己砸的脑袋溅血栽倒在地,闫隽的心头一阵恶心,忍不住想要呕吐,他这是第一次杀人,神经绷紧的似乎随时都会断开。
闫隽紧张的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看到自己的行为,慌忙的把地上的包袱系好,当他看到之前那具尸体上的匕首时,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做贼一样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