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妄之灾
“小贼……”马莹儿看到自己的肚兜被一个臭男人抓在手中摇摆着,白皙的脸上呈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嘴唇直哆嗦,道:“给我打,往死里打,小红你把我的衣衫抢回来。”
闫隽还没来得及解释,八九个壮汉翻身下马,来到牛车旁将闫隽拽了下来,接着便是拳打脚踢。
闫隽一下子就被打蒙了,下意识的护住了要害,任凭那些拳脚落在身上,可是被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闫隽又没有街头斗殴的经验,不到两分钟已然鼻青脸肿,鼻孔和嘴角鲜血迸流。
婢女小红趁乱将马莹儿的衣物抢了回来,道:“小姐,这些衣衫……”
马莹儿骄哼一声,道:“拿回家去统统烧了,被小贼的脏手玷污了还怎么穿?马五马六,你们把小贼的手给我剁下来,不如此难解我心头之恨……”马莹儿一想到属于自己的肚兜被一个男人抓在手里晃荡,顿感怒不可遏。
咯噔咯噔,就在闫隽的手眼看保不住的时候,又是几匹马赶了过来,其中一人大声道:“住手,住手。”
马莹儿扭头一看,说话的是自己家的马管家,马管家虽然属于下人,但却和马老爷沾亲,马莹儿平日里对马管家很亲近,道:“管家,你怎么来了?快把这个小贼抓住拿去法办……”
马管家听了马莹儿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看了看被殴打的几乎不能动弹的闫隽,苦笑道:“小姐,误会了,刚才那个撞了二夫人的人已经抓到了,还找到了一个包袱,应该就是地上那个人的,马受惊时许是拿混了。”
马莹儿没想到打错人了,心下顿时有些理屈,但又想到自己贴身的衣物被男人用手拿着,心里着实不舒服,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们走。”
马管家对马莹儿骄横的脾气了解的很,打错了人算啥,这个马大小姐能够顺着台阶下来就不错了,看着地上被打的很惨的闫隽,摇头一叹,道:“老王头,赶紧把人扶起来吧!这里有半贯钱,拿去给他治伤,喏!这还有他的包袱,你一块给收着吧!”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闫隽被王伯搀扶到牛车上,这一顿胖揍打的他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别提多痛苦了。
闫隽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可以吃苦,可以挨累,但却咽不下被人海扁一顿的怨气,他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混乱中拿错了一个包袱吗!就这样被狠狠打了一顿?闫隽看着那个貌美如花,性子却骄横跋扈的背影,第一次恨上了一个人。
王伯把半贯钱和包袱送到闫隽怀里,道:“算啦!咱这小胳膊能拧过马老爷家的大腿吗!还是马管家人好,否则你连这半贯钱都捞不到,那个马小姐在镇上是出了名的惹事苗子,去年曾经把一个冲撞了她的少年人生生抽了几百鞭子,半年都无法走路呢!忍一忍啥都过得去。”
闫隽擦了擦鼻孔和嘴角的鲜血,道:“真是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管管吗?哎哟……”闫隽身子一动,疼的龇牙咧嘴。
王伯摇摇头道:“人家有钱有势的,能会怕我们这些泥腿子吗!听说马老爷的妹妹妹婿是极有权势的人,就是知州大老爷都要礼让三分呢!孩子你心里憋屈我知道,可那有什么办法,咱就是这个命,认了吧!”
满身是伤的闫隽回到家自然是让张大娘等人惊呼不已,听王伯讲了事情的经过,知道招惹的是马府的大小姐,这口气咽不下那也得活活吞下去,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闫隽看着小雯,想起马管家曾经说过的话,心里一阵后怕且欣慰,如果让小雯这么温顺乖巧的孩子去伺候那个马大小姐,时不时的遭受一顿虐待,岂不是活活受罪嘛!看来他当初的坚持是对的。
闫隽被打的当天夜里就高烧了,张大娘和小雯衣不解带的伺候在一旁,又是喂药又是喂水,这一晚上把三个人都折腾坏了。
闫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打出了毛病,一连三天高烧时常反复,他估摸着最少也有三十九度,感觉全身虚浮,无力,肌肉酸痛的发胀。
“小哥,这是大哥去镇上抓来的药,你趁热快喝了。”小雯把一碗中药汤子端在闫隽面前。
闫隽捏着鼻子把苦涩异常的药喝下去,道:“小雯,怎么一天都没有看到娘呢?大哥呢?”
小雯眼圈一红,道:“娘也病了,大哥去镇上给娘买药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村里人病了好几个,大夫说是时令病,可总是不见好。”
闫隽心中一酸,他知道张大娘是上火得的病,他被打了,又高烧不退,张大娘的心里能好受吗!自己虽然不是她儿子,可她不知道啊!俗话说母子连心,能不生病才怪呢!
闫隽挣扎着坐起来,道:“小雯,马管家不是给了半贯钱吗?让大哥给娘买一些好药。”
小雯点点头道:“大哥知道的,可是现在的药贵着呢!也不知道那几百文钱能用几天,希望能用到小哥和娘亲都好起来。”
闫隽吃过药之后,脑袋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小雯把碗那会灶台清洗,不一会看到张大牛空着双手回来了,小雯不禁问道:“大哥,你不是买药去了吗?药呢?”
张大牛蹲在灶台旁唉声叹气,道:“昨天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的药就贵上了一倍有余,咱们家剩下的钱连一副药也买不起啊!”
“怎么会这样?”小雯一想到小哥和娘亲都卧床不起,不由得心急如焚,道:“能不能跟王伯借一些……”
张大牛摇头道:“王伯也病了,他家也没有富余,村里的人病了一半多,去哪借钱啊!”
小雯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也不能看着娘亲和小哥病死啊!大哥你想想办法吧!”
张大牛额头上的青筋蹦起很高,想了半天突然道:“马管家……”张大牛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把小雯卖掉换钱,娘亲和老二肯定不会同意的。
小雯耳朵尖,一个想法在心里酝酿着,为了娘亲和小哥活命,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小雯咬了咬嘴唇,道:“大哥,你带我去马老爷家吧!”
“这不行,娘亲和老二还不得骂死我?”张大牛晃着脑袋说道。
小雯哭泣道:“大哥,没有钱,娘亲和小哥能好起来吗?你就带我去吧!我一个人能换娘亲和小哥好起来,值得……”
走投无路之下,张大牛只得带着小雯前往马府寻找马管家商量小雯卖身的事情。
马管家得知了张大牛的来意,高兴道:“我正为这个事情着急呢!大夫人和小姐要去晋州探亲,府里的人手安排不开,大夫人和小姐身边终究要有人伺候才行啊!你们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还是咱们之前说好的,十一贯钱,我马上把文书拿来你们画押。”
小雯的卖身手续很快完成,当小雯的手指在卖身契上按下之后眼泪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马管家开解道:“做马府的一名丫鬟总好过去那不尴不尬的勾栏瓦舍要强许多,你以后也有机会见到家里人不是?”
张大牛也说道:“小妹,我们会来看你的,你在马老爷府上要乖巧听话,不要惹夫人和小姐生气,那我走了。”
小雯擦了擦眼泪,道:“大哥,一定要让娘亲和小哥的身体快点好起来,你们一起来看我……”
兄妹分别后,马管家想起一件事,叮嘱小雯道:“你千万不要让小姐知道你哥哥就是那个被打的人,那会让小姐生气的,也会连累你不被小姐待见,你要记牢了,我先给你讲讲府里的规矩……。”
再说张大牛,拿着小雯卖身所得的十一贯钱来到药铺买药,闫隽和张大娘的药钱转眼就是三贯,这让张大牛险些开骂,对这些开药铺的黑心人恨的死死的。
张大牛走出药铺没多远,就听到有人议论,原来小镇上也有人得病了,而且人数也不少,张大牛不禁竖起了耳朵倾听。
“你说这个病也真怪,一病就是一大片,一个个额头烫的能烙饼,前街老刘家全都病倒了,脸色红的跟猴屁股似地,真够可怜的。”
“你还不知道呢?这病可厉害着呢!听说是瘟疫,南边已经死了不少人,我正准备收拾收拾去北边躲一躲呢!”
“你听谁胡说的?瘟疫?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我内弟在马老爷府上做事,听说马老爷都得病了,一家子张罗着去晋州躲避瘟疫呢!”
“真有这个事?那我也回去收拾收拾,瘟疫可不是咱们能扛得住的。”
“骗你干什么,早点走兴许还能活命,晚了,早晚得死在这里,听我的没错。”
张大牛听了这些人的言语,身上不可抑制的出了一层白毛汗,瘟疫啊!比皇帝老子抄家灭门还可怕呢!真的是瘟疫来了?心怀忐忑的张大牛都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
闫隽的高烧还在持续,看到今天是张大牛给他端药,不由问道:“大哥,小雯呢?怎么一天没看到她。”
张大牛不敢说小雯自卖自身给家里筹钱买药的事,随口糊弄了闫隽一句,看着闫隽红彤彤的脸色,不禁想起了旁人所说的瘟疫症状,心里就是一哆嗦。
闫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药,总觉得药效不怎么样,身体状况一直得不到好转,倒是喝下药之后就犯困,一天倒是能睡上半天。
“娘……娘……”这一天早上,闫隽睡的正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他惊醒,听声音像是张大牛的,闫隽的心里就打了个突,暗忖难道张大娘的病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