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比尔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尽管昨夜宿醉,亚历克还是像往常一样——很早就醒了。他知道莱恩今天要回弗劳里郡城了,他现在应该在妈妈坟前吧,他每次回来之后和走之前,都要到那儿去一次。
亚历克知道莱恩想妈妈,其实他也想。因为丽娜给他的改变到现在他都改不了。比如:他早就知道身边那个温暖的身体早已消逝,但他仍然不自觉地只睡在木床的一侧,只占床一点点的空间,内侧的大片空间留给无尽的虚无。他睁着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他甚至看到其中有几道初晨的微光从天花板处欢快地跑了进来,和周边的灰尘在一起无声的嘻闹。在昏暗的房间里,那几道微光是如此显眼,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丽娜的那个初晨……
那一年,亚历克39岁。作为一个资深老光棍,早在35岁那一年就绝了找个老婆过日子的想法。别误会是因为亚历克很穷,恰恰相反,亚历克并不算太穷,凭着自己的打铁技艺一个月大约能收入40多个银币。作为一个偏僻小山村的村民,他的收入已经快要赶上弗劳里郡城里人的平均收入了。所以他在阿瓦村甚至可以算得上……富裕。当然,他打铁的技艺和收入远远不能入托尔公爵侍卫的眼睛,所以他只得到了一个技艺尚可和生活困苦的评价。可亚历克·比尔在阿瓦村周边十里八乡都小有名气却是不争的事实,因为他的技艺的确不错,所以经常有周边乡里的人慕名来找他打铁器,这不但是他收入能远高于同村村民的原因,也是通过与外村人不断地互相交流造成他是阿瓦村最博学的人的重要原因。
他没老婆的原因是因为没人能忍受他古怪而且骄傲的脾气。他其实尝试过改变自己,可是他打算改变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打开门来做生意。一开门,他就仿佛看到了天使。天使就伏在他家的屋檐下,一脸的紧张与惶急……他随着天使的目光看到天使的脚下躺着一个极其美貌的小姑娘,脸色很苍白,双目紧闭,浑身是血,身体似乎还在不断地颤抖。天使终于注意到了他。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向他施了一个看起来很繁复的礼仪。然后温柔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亚历克虽然有不少和邻村人打交道的经验,能理解很多地方不同的口音。可他听天使的语言还是有些费力,似乎,她是需要帮助?
亚历克当然乐于帮助。他很殷勤地忙前忙后。然后,他知道了天使名叫丽娜,那个小姑娘叫德夫娅。
他很努力地接近丽娜,几乎是为丽娜提供了自己能提供的所有。一年后,当丽娜表示愿意嫁给他时,他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幸福击倒了。哪怕旁边的德夫娅脸上有毫不掩饰轻蔑,他也没有在意。其实他知道那个不断咳嗽的小姑娘一直看不起他,哦,不,是看不起所有人。但他没在意那个小姑娘眼中的轻蔑。虽然小姑娘觉得丽娜嫁给他——这简直是对他的恩赐。但亚历克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事实上他也觉得这是恩赐……
从此他成了光明圣殿里一名虔诚的教徒。
丽娜对他而言,改变了很多很多,自己的改变最大。尤其是自己的性格,在别人看来古怪而骄傲,实则原因是因为他的懂得多,他实在找不到可以跟他沟通的人,而当另一个比他更博学的人出现后。他就不再骄傲了……
当莱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亚历克并没有因为莱恩的发色与他不同而感到不舒服。他反而更爱莱恩。因为莱恩的发色和丽娜一样……
丽娜的逝去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疤。哪怕他的父亲死去,他都没有这么悲痛过。他一边好好地珍惜丽娜留给他的那两个孩子,一边对丽娜的任何事情都守口如瓶,尽管没人要求他这么做。但他仍然坚持这么做。
亚历克不是傻瓜,丽娜有时的有些行为举止实在是太不同了。丽娜哪怕穿再粗劣的衣物,在别人看来都如同是穿着这世上最华贵的衣服一样——美貌而高贵。亚历克不是没见过难民,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美丽而且高贵的难民。
比如丽娜脖子上的那串项链,那繁复的花纹一看就不是凡品,亚历克别说打造出来了,就连那是什么金属都不能确定;再比如还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小牌子,丽娜总是用红绳把它系在手腕上。那小牌子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就是一块普通的铁牌而已。但亚历克敢以自己打了半辈子铁器的经验保证,那绝不是铁器材质。小牌子的正面是一个古里古怪的城堡模样的图形,背面则是一团看上去还很庄肃线团。亚历克完全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丽娜还总是刻画那团在他眼里看来莫名其妙的线条。虽然在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意义,但他也从来没问过。她似乎很喜欢刻画那团线条。比如她亲手为他打造了的一个茶杯上就也刻画了一团。所以尽管那个茶杯是那么初级而丑陋,但却是亚历克的珍宝。因为这是丽娜亲手为他打造的。只是为了让他能习惯喝开水。
不仅如此,丽娜的古怪还有很多。她会身体力行地做一些事:比如一定要喝开水,食物一定要熟透。吃饭时要有什么样的礼仪,无论什么东西一定要堆放整齐,家里一定要打扫干净等等等等。他全盘接受,没有任何抗拒。他似乎隐约了解到这是另一个世界……
丽娜,尽管你没跟我说过,也从没对我提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我知道你的身世一定很特别也很敏感,所以我绝不会对别人说你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我的猜测。
就让你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吧,丽娜,正如你曾说过的:谁能没有点秘密呢?
***
天还没亮,怀琳却早就醒来了,她抱着被子仍在装睡,小脸绯红。脑海里仿佛又回到了昨天和莱恩在众人面前跳舞的晚上。莱恩在她耳边对她说的话又一遍遍地在耳边回响:“怀琳,我说过我会娶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在一年前的誓言。等我回来。”
莱恩,我也没忘,我会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会给你一个惊喜——我的家人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但我现在不打算告诉你,谁能没有点秘密呢?
***
肯尼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因为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诺米为什么搞这么大声势?他担心自己死得还不够快吗?难道他真要去和那个亡灵巫师死磕?虽说早就把这消息传了出去,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叫莱恩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伴?自己没有接到巴德尔的传信啊。要不我找机会暗示一下那个莱恩?
诺米一定想不到内线是自己吧,哈哈,谁能没有点秘密呢?
***
“斯麦尔。”后面传来一声呼唤。
斯麦尔回过头来:“哦,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大英雄啊。”
莱恩摆摆手:“你怎么跟别人似的,叫什么大英雄,就叫我莱恩啊。”
斯麦尔哈哈一笑:“我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莱恩走到近前,拥抱了一下斯麦尔:“你是要回雇佣兵营地吗?我还怕赶不上你,特意一路跑过来的。”
“是啊,佣兵营里加入了很多新人,走的太久他们不是要反天了啊。”斯麦尔不露痕迹地炫耀了一下,随即问道:“有什么事吗?这么急匆匆的。”
“是这样,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士兵,我可能假期会很少,我期望你在有时间的时候,帮我照顾一下怀琳。”莱恩看着斯麦尔:“答应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当然,不用你说我也会的。我有空就会回来的。”斯麦尔微笑着说道。
听到斯麦尔答应之后,莱恩顿时放心不少。
“你快回弗劳里吧,明天就是决赛了,我可能没时间去看你比赛了。”斯麦尔催促道。
“嗯,我会赢得比赛的。你也要好好干。”莱恩点头微笑。
看着渐渐走远的莱恩。斯麦尔微笑的脸慢慢阴沉了下来。
你当我是什么?你的侍从吗?
你为什么总是一幅神神气气的模样?
打小就这样!!!
下河捞个鱼,你说不能打湿裤脚;走个泥巴路,你说不能卷起裤脚来;你不就是个乡下人吗?跟老子一样都是乡下人,总是神神叨叨干嘛?啊?
对了,你那死了的老妈也是这样。从来都是,雨天、晴天、阴天脸上都是一副神神气气的模样。
TMD,一个死难民的种!
老子就不知道你那死了的老妈说的那些个话有什么用!?吃个饭还有忒多讲究!连喝水都有讲究!
论身份,我家祖上也是当过男爵的人,即便现在没落了,我叔叔斯特根不也是个侍官吗?多少是吃国家饭的!你呢?一个臭铁匠和死难民的种,就不知道你一个难民讲究些啥?真是莫名其妙。
村里谁不知道,村里论实力,我才是村里最强的。我看什么不是看一遍就懂?战争,计谋,功法什么不比你强?
从小到大,你就没打赢过我,你说,你哪回打赢了?啊?你打输了也就算了,可偏偏连输了都是一副神神气气的模样,真让人看不顺眼。这回比赛,我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有你什么事?啊?
MD,走了****运。这回越发神气了,居然敢安排老子做事了。
说起来怀琳也真是个乡巴佬儿,论个头,论实力,那小子哪样比得上我?居然不喜欢我喜欢莱恩?真是没眼力。老子也真是瞎了眼……
你还觉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哈哈哈,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朋友,,,当然,我不会跟你说的,这就是我的秘密啊,莱恩,谁能没有点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