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雄是靠真本事拼上来的,心里始终抱着“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想法,对大宋文官督军的制度始终抱着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表面上对这位韩大人恭恭敬敬,心里却压根瞧不起:“妈的,老子的位子是一刀一枪硬拼出来的,你这个酸生只不过多读了几本书,就爬到老子头上指手划脚的,什么东西。”
用眼角瞟了脸罩寒霜的韩大人一眼,大刺刺的说:“这位小兄弟是我在这里新召入伍的,别看年纪不大,却是胸怀大志,如能好好培养培养,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韩文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左将军,大军交战在即,你却新收士兵入伍,这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如果被别有用心之人知道了,在皇上面前奏上一本,弹劾将军的话……”
左天雄的脸也沉了下来:“韩大人有些多虑了,十七条禁令五十四斩里面,我只记得有禁止临阵招亲,还从未听说禁止阵前招将的。再者说,此人是宝华寨主的贵客,若是对此人有什么怀疑的话,咱们今天又何必大老远的跑到宝华寨主这里来调兵?”
韩文欣顿时语塞,这位仁兄乃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头脑活络,随军几天,早已看到左天雄对自己心怀不满,若是在此地和他翻脸的话,未免惹人笑话。当下重重的哼了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左天雄一句话把他噎得透不过气来,心中极为高兴,哈哈大笑,替他将酒倒满,道:“韩大人好酒量,满朝文武,喝酒像韩大人这么爽快的我左某人还没有听到过几人。来来来,左某人再敬韩大人几杯。”
韩文欣脸色铁青,闷哼一声,一语不发。
说话之间,高山已经携着江晓燕来到了众人面前,先向左天雄行了一个礼,接着又向韩文欣行了一个礼,各自打了一声招呼。正要向宝华也要行礼,宝华急忙站起来拦住了他:“高兄弟,你和江姑娘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这个礼我可生受不可。”拉着他的手,便要将他让到自己身前的座位上。
高山在向这边走的时候,已经看出来左天雄和韩文欣之间微妙的关系,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给左天雄添乱子,连忙摇头拒绝:“在下虽然暂时在寨子里做客,但是此时的身份却是大宋官军的一个小兵,如果和左天雄及韩大人同席的话,实在太过僭越。化外小民,这点礼数还是懂的,宝华寨主千万不要客气。”
宝华一愣,他最初在招唤高山的时候,的确忘了高山现在的身份,经他提醒,才算是恍然大悟。可是听卓虎和银珠说,任华的病情已经稳定,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如果不好好谢谢人家话,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他当寨主多年,和汉人打交道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等左右为难之事。
高山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心中不忍,眼睛一转,微笑道:“其实任华前辈的病,在下可没出半分力,全是我娘子的功劳,宝华寨主谢我可有点张冠李戴了。”
宝华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正是,正是。你看我,年纪大了,办事就糊涂。”环顾一下,在自己的右手边尚有一个空席位,本来是为银珠和慕容兰准备的。但是慕容兰去跟踪高山没有回来,银珠也不知道哪去了,这个席位还是空无一人,便要将江晓燕引到那个席上。
高山出征在即,江晓燕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一刻也不和他分离,见他如此,看了高山一眼,微微摇头,便要谢绝。高山轻轻的捅了她一下,低声道:“我明天就要出发了,你暂时留在这里,还要多蒙他们照顾,正好趁这个机会,和宝华寨主拉拉关系,要不然你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江晓燕急道:“可是……”
高山打断了她的话:“没什么可是的,你也不想让我在前线还为你的衣食住行担心是不?”
江晓燕嘴唇动了几下,还要再说什么,宝华接口道:“这一点请高兄弟放心,明日你们出征之后,尽管放心大胆的把江晓燕留在这里。我向盘王起誓,虽不敢保证江姑娘锦衣美食,但是一日三餐肯定能顾得周全。明日你们走后,我就使人替江姑娘盖一所房子,等你们大军凯旋之日,就是新房入住住之时。”
听着这个苗寨寨主掷地有声的慷慨陈辞,高山额头黑丝隐现,暗道一声好耳力,这么吵杂的环境下他居然都能听得到自己和江晓燕的窃窃私语,幸好没有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学着古人的样子双手抱拳,向宝华道:“如此劳烦寨主了,等大军凯旋之时,在下再好好答谢寨主。”又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的江晓燕,低声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寨主?”
江晓燕自始至终都没有学会古代女子的万福礼,只好也学着高山的样子答谢宝华。
宝华哈哈大笑,把江晓燕引到席上,歉然道:“这桌本来是我那野丫头和慕容小姐的席位,现在这两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请江晓燕受些委屈,先自己坐一下,一会她们说不定就回来了。”
江晓燕点了点头,无助的看了高山一眼。今天晚上是苗人的大日子,面前的这桌酒席不可不谓不丰盛,但是江晓燕心神恍惚,又怎能提得起胃口?
高山安顿好了江晓燕,又向左天雄和韩文欣行了一个礼,道:“小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卒,不敢和两位大人同席,先行告退。”倒退着身子走了几步,返身钻入了人群。
左天雄望着他的背影,口中啧啧有声,道:“年轻人不急不燥,办事稳当可靠,人材啊,人材啊。”
韩文欣啼笑皆非,心想这本来就不是他来的地方,他告退也是情理之中,又能是什么人材了?这个独眼龙也不知道被此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居然如此欣赏他。
肚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说:“嗯,左将军阅人无数,眼光自然毒辣,本官佩服。”
左天雄见他也出言称赞高山,心中更是得意,踌躇满志,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培养高山,日后说不定能成为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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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刚刚钻入人群,想趁着人多手杂没有人注意自己之际,随便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好好的平静一下自己,就被卓虎和蒙迪逮了个正着。这两个一身新衣,满面红光,尤其是卓虎,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摆了几个造型,笑问道:“高大哥,你看我姐姐亲手为我做的新衣服怎么样?”
高山上下打量了一阵,赞道:“你姐姐的手艺确实不错,小小年纪就会做衣服了,长大了肯定了不得。不过这件衣服太合身了,有点不太好。”
卓虎奇道:“这件衣服是我姐姐在过年的时候,为我量身做的,我一直舍不得穿,明天咱们就要出征了,我才翻出来穿上的,连蒙迪大哥见了都说好,你为什么说太合身了反而不太好?”
高山头脑一阵发晕,看来这两个家伙虽然一个勇猛一个好战,却都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军事常识,只好耐着性子给他们扫盲:“咱们这个地方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天气湿热,这次出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又是在深山丛林之中打仗,衣服太合身的话,如果一出汗的话,就会紧贴着身体,造成……造成某个地方的不舒服。”
卓虎上下跳了几下,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睁大眼睛问道:“太合身了,会造成某些地方不舒服?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高山哈哈一笑,向他的下体望了一眼,道:“小孩瞎打听什么?我怎么说你怎么听就是了。”
卓虎见他摆出大人的姿态压制自己,牛皮气也窜了上来,非要他说个明白不可。
高山长叹一声,终于被他缠得没有办法,道:“我以前在家乡的时候,也随军打过仗,不过环境要比你们艰苦得多了,很多士兵都是在山上随便挖了一个洞或者是找一个现成的山洞和敌人对峙,山洞里又湿又热,一住就是好几个月,战士们的裆都烂了,后来有人干脆就不穿衣服了。现在你明白了没有?”
卓虎打了一个冷战,连连称奇:“不穿衣服打仗?”
高山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点了点头:“当然咱们现在的环境要比我家乡那边好得多,但是还是小心点好。在这种湿热的地方行军,最好穿肥大一些的裤子,免得你的那玩意受不了折磨向你闹意见。”
蒙迪总算是明白高山话里的意思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不怀好意思的打量着卓虎的下面:“臭小子,还是快去换一条裤子吧,你那东西恐怕还没有使过呢,要是因为穿得太合身,弄出点毛病来,可就坏了大事了。”
卓虎被眼前这两个老不正经笑得满面通红,见他们两个的眼光越来越猥琐,不由自主的伸手护住了要害部位。高山和蒙迪见状,笑得更响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笑完了,卓虎的眼睛却连眨几下,也笑了起来。
高山奇道:“你跟着我们笑什么?”
卓虎脸现狡猾之色:“我在笑高大哥真是好运气,江姐姐貌美如花,还那么的有本事,又对高大哥你情深义重,让我好生羡慕。但是更让我羡慕的是,你的运气还不止于此。”说着,凑到了他面前,神秘兮兮的说:“刚才我姐姐找到我,说她在寨子外面等着你,要送你一样东西。佳人有约,高大哥,你说你的运气是不是好得要命?”说完又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高山咽了一口唾沫,心跳平空加速了一倍以上,以他所掌握的粗浅的现代医学常识来判断,此时他的血压,至少达到了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