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司铺镶皱起了眉头,钟苡也讶道:“咦,这真灵的内家修行不错啊!”同时,台下破军峰的弟子呼啦啦齐声叫了出来:“好!”盖过了大岩峰弟子可怜的加油声。
这上百人的叫喊,果然不同凡响,立刻把本来也在叫好的大岩峰众人给压了下去,司沁诗哼了一声,道:“就凭声音大么?又不是比嗓门,比人数,是比武功呢。”
此时擂台上,两件宝剑又僵持了片刻,在内力上不分上下,两人目光相对,都一点头,这不是生死相拼,没必要互比内功,同时收剑回去。
真灵脚踏七星,满脸严肃,已经不再轻视对方,拿出本是要在决赛时才用的看家本领,施剑连刺二九一十八剑,随即一声大喝:“疾!”
要说上届排名前四名的真字辈弟子中,真情得‘玄诀剑法’之变化、真灵得‘玄诀剑法’之精微、真闲得‘玄诀剑法’之古朴。
此时真灵剑风大变,只见真灵那柄宝剑在半空中闪出无数剑影,每一剑都是一分而三,斗然冲向真闲,片刻之后迅若闪电。刺出时只有一招,但他手腕抖处,剑招竟而为三,从真闲全身上中下三路疾攻而来,剑未及身,尘土飞扬,周围似有剑风,便足观其威。
真闲见他练成玄诀剑法中最上乘剑法,心下稍显慌张,要知这剑法虽只有一招,但却是本脉剑法中最难学得的,他至今还未能施为此招。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真闲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左右两手抓住宝剑剑柄,脚上也踏出七星连步,竟布成北斗剑阵之势,虽只有其形,而无其随。可也马虎算是阵,转身横往对方头顶一劈,中路转直,下路又横,连带斩出,顿时得剑阵相辅,而剑势大增,防御瞬间宽了数倍不止,在身前织了一道剑光屏障。在真灵满脸肃然中,两柄宝剑“铮”地一声又再度相击,只见剑光屏障一阵剧抖,却是勉强挡了下来。
钟苡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向司铺镶道:“闲儿这孩子,这般托大,竟以你所创此招硬抗真灵的‘一炁化三清’,实是胆大以及。”
司铺镶哼了一声,摇摇头道:“那日我见他强修‘一炁化三清’无果,便在北斗大阵中变出此招供他学习。闲儿招法过于古朴,缺了变化精微,这正是‘一炁化三清’必须具有的,所以才会为他思得此招,但必竟对付真字辈小儿还可,要是对上真正的高手施展‘一炁化三清’,休矣!”
朱慈燝观得真灵那招‘一炁化三清’,他虽不知名字,但却心下惊叹的同时,又想:如若我在‘弑神’中加入这种招法,那不是威力大增。但心中沉想间,又是明白,这招虽博大,但还是有些花巧,不如直来直去的一招好,‘弑神’本就快到颠毫,根本无需再有花巧。
真灵的‘一炁化三清’,宝剑一击无功,他右手捏个剑诀,右足踏开,左手使剑向上折起,使招‘定阳针’向上斜刺,正是正宗的玄诀剑法,这一招神完气足,劲、功、式、力,无不恰到好处,看来平平无奇,但要练到这般没半点瑕疵,天资稍差之人积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够。
真闲一见此招,却没有丝毫停顿,剑光屏障闪处,他一声大喝,只见宝剑一改本来防御的模样,同时跨步斜走,万道剑影登时化作一剑,剑刃竟变作柔软无骨一般,形成半弧圈横在腰背,剑刃最尖端正好架开真灵的‘定阳针’。
台下观者一片哗然,惊叹声不绝于耳。
真闲防住对方攻势,更不迟疑,右手一用力回挥,剑刃抽舞将起来,只见那剑刃化作柔丝巾般“呜”的不断旋转,重重向收去剑势的真灵当头击去,使的均是玉女剑法,他体态肥胖,此时虽作儿女态,但此时正值比剑的紧要关头,竟无人嘲笑。
真灵双眉紧皱,面色肃然,想他玄诀剑法修为虽高,但在上届‘三脉同连’之时未能对敌玉女剑法,却未能在这片刻间明白如何破他。他的宝剑收势后,以腰身背弯转个圆圈,有点像铁板桥,但这桥却是会转的,真灵头脸要害闪过对方功势的同时,使的剑已然回护。但见他咬紧牙关,左手握紧宝剑,右手已经无法做指诀,变掌曲臂上按自己宝剑剑刃,以奇怪的姿势正好架住了真闲的宝剑。
真闲又如何放弃这等良机,不断的施加内劲以剑刃上,眼看那剑刃就要砍在对手头上时,台下众人一片屏息,突地一声巨响,在真灵身处平台之上,原本平铺的木台瞬间破裂,却是真灵以深厚功力硬抗。
只见残破木板做出高翘板样,因为真闲双脚掂将起来,将全部力道施加以宝剑,而真灵弯腰以背肌强撑宝剑受力较大,便如杠杆一般,真灵突得脑中想到一招,正好可化解此时这种危机,足下连运暗劲,那木板靠近两人格力中间的部分受力破裂后突然破台而出,挡在两人的身前。
台下,司铺镶与钟苡本见在得胜的紧要关头,却又出得这变故,都微微变了脸色,相反,破军峰首座宋连杰却是连连点头。
只听着“哨”一声巨响,闪着剑光的宝剑与那木板重重剪撞在一起,片刻间木梢断板飞扬,弥漫在整座台上。
真闲只觉得身子剧震,对方的应变竟是如此之快,他宝剑削中破木板后,因木质过坚,剑刃给反震了回来,只得以肥胖体形撞碎那木板。
木哨灰尘还未落下,真灵面色微微苍白,但竟也是毫不停歇,喉间一声大吼,使个千斤坠身法,身子由那空出的木裂洞飘落到擂台木板之下,由明转暗。
只见真灵在台下双手齐握剑柄,宝剑刃芒,一下子插入坚硬的木板逢之中,势如破竹,从擂台底下,隔着木板向真闲发动攻击。
“咔哨、咔哨!”几声沉闷的木板碎裂声响了起来,真闲脸色一变,只觉得脚下宝剑不断上刺攻击,立脚处的木板尽数破裂,“轰隆”声中,无数次那尖锐的剑尖从木板下窜地而出,将原来真闲的立脚处戳的是体无完肤。
“这!如此打法不是在耍流氓吗”台下的朱慈燝低声道,但立刻闭紧了嘴,原来刘成缤按他肩头对他道:“你看主持这场比试的护法都没说什么!”
只见司铺镶夫妇面色也变得严肃,钟苡面上更是带了几分紧张。与此相反,破军峰弟子却是大声叫好,掌声雷动。
“真灵师兄,好样的!”
“真厉害!”
“必胜!”……
呼喊声此起彼伏,台上同时也是木梢尘灰弥漫,几乎难已见物,但在擂台底下的真灵却没有一丝放松的样子,他双眼强睁,不顾灰尘掉落,仔细听上面的动静,搜寻着真闲的踏足处。果然,片刻之后,前方似有脚步着地的声音。
真闲面色肃然,目中射出摄人寒芒,双手齐握剑柄,随后向下重重一挥,只见那宝剑突如一条毒蛇般直穿入他地下木板,生生从那刚要伸出的剑刃尖上钻了进去。
真灵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在木板下的他立刻向后飘去。果然,就在他刚刚离开站立处,原本像毒蛇的剑刃此刻竟直硬地向木板下狂猛*插入,真灵刚才所立处登时给宝剑钉出了一个剑洞,洞虽不深,但剑刃还在颤动,声势之猛,令人胆寒。
真闲使个千斤坠,一声脆响,身子也沉入擂台木板底下,瞬间呟喝声大盛,只片刻间也不知两人在底下较手几招。
“碰”真灵脸色发白,已经从木板下冲了出来,还撞裂了一、两块木板,手中已经失了宝剑。
真灵但见真闲黄袍闪动,拳脚或左或右、四面八方的掠将过来,他剑法虽高,但拳脚擒拿上的接战经历甚少,初次遇到了拳脚功夫相比剑法反而更熟洛的真闲施展拳脚,他当下抖数精神,全力应付,刹那间拆了对方四十余招,却还无法扭转胜败。
真闲拳脚上的功夫集两家之长,那掌法如遮天蔽日一般,他腿踏步法迅疾穿走,或是拳肘当空翻转击敌,或腿尖从一侧斜下踢击,飘逸灵动,肥体行态形如女子,以真灵为中心,无数身影攻势将他严严实实地围在圈里。
大岩山众人得传这招的门人都情不自禁地对望一眼:这‘天罗万象,北斗缚妖’乃当年师父和师娘合必身修为所创奇术,集道脉‘北斗大阵’和庵脉‘天罗地网势’拳脚擒拿而来。今日看来,大师兄这招“天罗万象,北斗缚妖”威势比初学时更大,将对方上中下三路全部围住,倒不知道这真灵比起当年比武时有何进步?
只听随着真闲声声大喝,拳、掌、抓、脚、肘、足跟整个化作一个整体,不断游走真灵周围,并不停向内压去,在那由真闲人影组成的缝隙之中,隐约还看得到真灵还在顽强抵抗,但那道道攻势虽受抵抗,减缓了速度,却依然不可抗拒地向内压去。
台下一片寂静,破军峰弟子都收了口,紧张地看着台上那个借脚踏阵法之威,做出快攻的微胖身影,谁都知道,在这等攻势重压之下,一个支撑不住,会是什么后果?
真闲已经完全制下了真灵,不时还传来“咯、卟”的拳脚着肉的压迫声音。众人中修为较高的,这时已知道胜负已定,根本再无变化。
过了一小会,真闲借阵法又慢慢向内压了近一些,观看众人几乎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就在这时,只听“呀”地一声怪叫,真灵势若猛虎,竟是双手手持一块长条木板,临时拿来当剑使,破围而冲了出来,只不过此刻他的脸色已是完全惨白,强行站立。
真闲得了胜,强行停下拳脚,但还是给阵法巨大的惯性给带出了几尺,只见他甫是站立身形,脸色潮红,大汗湿衣,左右手成拳握着向真灵做揖,双拳款款中微微有些颤抖,显是他施展此招已经用了毕生精力,连“逞让”两字也说不出来了。
台下破军峰弟子欢声雷动,以为是真灵破了这奇招而出,但破军峰首座宋连杰却是闭上了眼睛一声叹息,而站在另一侧的司铺镶夫妇则相视一笑。
果然,能站立不倒,这已是真灵的垂死挣扎,此时的他却似乎连转身也困难之极,动了一动,尤自不肯认输,想抬起手上的木板攻击,可一个不稳,突的单膝跪地,要手按地板才能不跌倒。
台下破军峰弟子喝彩到了一半,突然像哑了一般,没了声音。宋连杰摇了摇头,对身旁弟子喝道:“还不快去把你们师兄扶起来?”
破军峰弟子这才醒悟过来,纷纷跑了上去把真灵扶起,部分弟子到木板底下找寻两人的宝剑。
真闲这时从破军峰一个弟子手中接过宝剑,在真炽的掸抚之下走到台下,这时才有些力气笑着对真灵道:“多谢真灵师弟手下留情。”
真灵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道:“真闲师兄天纵奇才,这最后一招更是佩服,佩服!”说着便让身边人扶到一旁去了。
宋连杰走了过来,多看了真闲几眼,对走来的司铺镶夫妇道:“司师弟,想不到仅离上次武试才四年的时间,你的门下竟能创出如此奇招,对‘北斗大阵’一道竟有如此天赋资质,实在令人羡慕啊。”
司铺镶面有得色,当然不会说这招其实是他所创,口中同时笑着说道:“过奖了,过奖了。”
钟苡也笑道:“宋师兄门下人才济济,相信还有更加厉害的高手未出吧。”
宋连杰一笑置之,司铺镶也不多问,转身走回。宋连杰在司铺镶转身后,似有意无意间望了望坐在栏杆上的朱慈燝,他精通画风,正想以此画下朱慈燝的面相,用于查知这小鬼是否是当今炙手可热的靖王。
这时真闲走回大岩山众人所在,立刻便被众人围住,诸弟子个个喜笑颜开,恨不得把所有赞美之词都说出来夸赞大师兄,只听得真闲眉开眼笑,更是高兴。
司铺镶夫妇走了回来,司沁诗一下子扑到钟苡身边,拉住她的手臂笑道:“娘,大师兄那招好厉害!我也要学呢!”
钟苡白了她一眼,终究还是笑了出来,道:“厉害是吧!厉害的话可就要学玉女心经,我就教你。”
司沁诗吐了吐头:“这招又不单你会,我要爹爹教!”
司铺镶也是满脸笑容,毕竟自己的大弟子取得了胜利,击败了宿敌,还是以他所创奇招,脸上大大的有光,在同门面前更是扬眉吐气,伸出手拍了拍女儿的头,道:“好,不单是你,以后门下每个弟子,若是内功有成的都教!”
他对真闲嘉奖一番。不过司铺镶随即转过头,对其他弟子道:“再往下就到你们了,有你们大师兄在前头做榜样,击败了上届的真字辈第三名,你们也可以知道了即使是排前了几名也未必便是高不可攀了,待会你们也要努力。”
众人齐声道:“是!”
朱慈燝也和着众人一起喊着,还喊得特别大声。眼看其他人都各自去做准备了,接下来的比试中大岩峰倒有二人上场,都是真字辈的,做为首座,当然更重视真字辈弟子,所以司铺镶与钟苡分开去看,走时钟苡见朱慈燝还在原地,叮嘱了几句“小惊,认真去观看,以自己修为有益。”的话后就走了。
朱慈燝想了一下,打算与刘成缤去看如雪的比试,他已经看过红榜,如雪比试的擂台在真字辈三台最后一台,想为她加加油,举目四望,忽然间只见前头人群之中,如雪快步向前走去,而在她前方,玉树临风的真情正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
朱慈燝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如雪走到真情跟前,笑嘻嘻地与他说了几句,真情随即满面笑容,在如雪耳边说个不停,如雪冰冷的脸上露出了稍许微笑,二人的神情都是情愉之及。说了一会话,他们二人便又结伴走了开去,似是找寻如雪比试的擂台去了。
朱慈燝站在原地,怔怔出神,恍惚间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悲伤失望涌上心头,所有沸腾的热血都冷了下来,直寒到心底,中丹田内邪气更甚,那热息竟是感同身受般,一时也不压制那股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