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康城头皮一阵发麻,这朵黑云给他的感觉像是见了鬼一般。
“不会真有鬼吧……可是大白天的不应该有鬼才对。”康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恐惧扼住了喉咙,他感觉呼吸困难。
幽灵一般,黑云缓缓飘来。不管哪是什么东西,跑!康城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想到这里,康城拔腿就跑,跑回基地就没事罢。
然而没跑多远,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康城看到黑云稳稳停在一丈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真的遇到鬼了!康城吓得腿都软了。
“没有人能比我的黑鹫还快,更别说一个十岁的小毛孩。”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黑云里传出。
话音一落,黑云渐渐消散,一名骨瘦如柴的老人和一只丈大的鹰鹫显露出来。
眼前的老人是康城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可怕的人,若不是此人张口说话,康城都以为这个人不是人而是包着一层皮的骷髅。除了瘦得吓人,老人的脸也十分骇人,脸上许多斑斑点点,双眼圆睁但几乎都是眼白,干枯的长发刺猬一般根根倒竖。老人身上那件黑色长袍不像是穿在人身上,而像是套在稻草人身上。
灰白、干枯,老人身上散发着死人般的气息,康城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突然,老人毫无征兆咧开大嘴古怪地笑。
话说笑是人最美的表情,可是眼前老人的笑容不但毫无美感,甚至比哭还难看,试问谁看见包着一层皮的骷髅笑会觉着好看?全身汗毛倒竖,康城屏住呼吸。
“小孩,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基地?”老人声音沙哑,口中的黄牙像是被人打碎过一样稀稀落落只剩下几颗。
康城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小娃娃我看着顺眼,在这儿等着,爷爷我办完事回来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罢,老人拍了拍身下的狮鹫。
巨大双翅猛地一扇,一小股旋风刮过之后,狮鹫腾空而起。
“千万不要走开,乖乖等我回来。”叮嘱一句之后,老人张开枯槁的手掌,一团黑雾自其掌心冒,顿时人鹰全都没入黑雾之中不见踪影。接着,黑雾越升越高,最后朝着那龙基地的方向飞驰而去。
老头一走,康城瘫倒在地。到现在他依旧分辨不出那老头是人是鬼,不过是人是鬼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深呼几口气之后,心中的恐惧减轻,四肢力气恢复,康城从地上爬起拼命向蛇谷跑去。那老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得到蛇谷的隐秘山洞里躲起来。虽然来者不善且冲着基地而去,估计是要对基地不利,但是康城不打算跑回去通风报信。基地远在十里之外,跑回去怎么着也要半个时辰,而老头骑着巨型鹰鹫且鹰鹫飞行速度极快,若是老头真对基地下手,他跑到基地时老头估计已对基地蹂躏了不知多少遍罢。
至于老头说等,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对瘟神一样的陌生人言听计从?不仅不等,他还要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不过,事情没康城想象得那般严重,毕竟他涉世不深。倘若那可怖的老头真是穷凶极恶之人要对基地大开杀戒的话,怎么可能还留他不死?
足足跑了一刻钟,康城终于到达蛇谷,穿过三个灌木丛再跨过一道小溪,山谷深处便是他的隐秘山洞。
可还未来得及踏入熟悉的小路,康城身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小孩,你要去哪儿呢?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后颈传来针刺般的疼痛,康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失去意识前,他认得出,声音是那黑袍老头的,可是,为何这老头动作如此之快?难不成老头到基地晃了一圈看了一番风景便回头找他了?
接下来是一段很长的浑浑噩噩时间,康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浑噩而又漫长的梦。
梦中,他浸泡在水中,而周围是呼呼的风声,风刮得他的手脚冰冷仿佛在冬日里赤手赤脚。身体在水中忽上忽下,摇摇晃晃飘向远方。有时他停下来,嘴中咬着干冷的馒头,馒头是被塞进嘴中的,塞馒头的人他看不到,眼前一片白蒙蒙。有时,有人对他问话,问题十分简单,你是哪里人?多少岁?叫什么名字?他一一作答,不是他愿意回答,而是嘴巴自行开合,事实上他心里只想着好好睡一觉,因为他全身乏力像是连续不断跑了上百几里。
康城不喜欢这个梦,他很累。我要醒来!他在心中呐喊。然而,周围依旧白茫茫。
……
维京大陆北部,摩柯国帝都切瑟姆城东南城区,一团黑雾降落于一巨大院落内的灯塔上。塔内,七名身着仆役服饰的男子垂手而立,他们的任务是每天待在灯塔之上等待。
黑雾降落于灯塔顶部的平台之后,雾气散尽,露出一只丈大的狮鹫和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干枯削瘦仿佛快油尽灯枯的老人,而另一个是沉睡着的十来岁小男孩。
“恭迎主人!”七名仆役躬身齐声向老人行礼。
“把他抬到天蝎院。”吩咐一声之后,老人坐上了早就备好的竹轿。
四名仆役抬竹轿,一名仆役扛起男孩,皆走下灯塔,七弯八拐之后消失于房间众多的院落之中。五人消失后,灯塔上还有两名仆役及巨大狮鹫。
“走,咱下楼把鲜肉抬上来吧。”其中身材高大但略微消瘦的仆役道。
“唉,我就不明白这个世道,为什么畜生混得比人还好?我们堂堂男子汉竟然要伺候畜生?”另一名稍矮的仆役不满道。
“这个世道古怪的事情多的是,”高个子仆役道,“有的人饭都吃不饱,可有的狗却天天大鱼大肉好吃好喝。别说我俩堂堂男子汉得伺候一只狮鹫丢脸,好歹我们吃饱。那些饿死的人才惨,连狗都不如。”
“是啊,穷人过得都不如富人家的狗好……”矮仆役眉头紧锁,“这个世道,可怕的不是妖兽或者坏人,最可怕的穷!”
“是啊!”高个子十分赞同伙伴的话,要不是穷,要不是空有一身力气,他怎么会来做仆役伺候一只狮鹫?
“对了,为什么每次主人从外面回来,都带着个小孩?”矮个子仆役问道。
矮个子仆役的话让高个子仆役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高个子仆役凑到伙伴耳边轻声道:“我听说主人吃人!而且专门吃十岁左右的孩子。听说每隔一段时间主人便会从外头抓小孩回来,十天半个月之后,被抓回来的小孩会在府内消失,连骨头也不剩下!”
“不是吧!”矮个子仆役一脸惊恐,虽然与男孩非亲非故,但他实在替男孩感到惋惜。突然,他觉得自己不再窝囊,与饿死的人相比,与那会被主人吃了的男孩相比,他可就幸运多了,伺候一只狮鹫算什么!
与留在灯塔的两名仆役不同,其他的五名仆役皆一言不发。扛着男孩的仆役把男孩带至天蝎院之后便逃一样迅速离开,天蝎院他不可久留也不愿久留。
翌日,两名仆役进入天蝎院某一个房间,把房内沉睡着的陌生男孩叫醒。两名仆役把迷迷糊糊的男孩带到了大堂,大堂内,枯瘦老人端坐着。
“康城,睡得可好?”老人笑眯眯道。
堂下是脸色苍白的康城,而枯瘦老人赫然便是康城在圭西山脉遇到的可怕老头。
“我被这老头虏到了摩柯国!”康城真想大哭一场。
康城十分清楚他目前的处境,他被眼前这个笑比哭还难看的老头虏到了央夏国西北部的摩柯国!至于为什么会被掳来,原因只有老头知道——这些是那两名把他叫醒的仆役告诉他的。两个仆役回答了所有能回答康城的问题之后,就把他带到了大堂。
“不好。”怯怯懦懦,康城回答道。表面上十分害怕,内心却怒火中烧,康城暗暗发誓有一天他要让老头试试昏迷半个月是什么滋味!这老头把他迷昏了半个月带到了摩柯国来!
“真是辛苦你了,给,吃下这颗药,你会十分好受。”老头摊开手掌,一颗红色药丸静躺其中。
康城看到药丸的第一反应是毒药!这老头不远万里把他带到这儿想毒死他?
“嘿嘿,如果这是毒药的话,我何必花费力气把你带回我家再毒死你?在圭西山脉,我一个呼吸就能取了你的小命。过来把药丸吃了,在农卡府,没有人能对我说不。”农卡老头脸上依旧是比哭还难看的笑。
思来想去,康城闭上眼睛把药吞了下去。连小白和晓蜂灵都要躲着这老头,老头的本事绝对不小,因此若老头想要他死,他绝对没有生的希望。但是,死也要选舒服的方式才死。比起因反抗命令而被折磨致死,康城宁愿选择被毒死,毒药发作只需要一点时间,痛苦会很快过去。
吞下药丸,意料中的痛苦没有到来,康城暗暗松了口气。或许这药真不是毒药。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农府天蝎院里待着,负责照顾我的宝贝。做事要认真负责小心翼翼,若是怠慢了我的宝贝,嘿嘿,那你可就不好过了。下去吧。”
老头枯手轻轻一挥,堂下两名仆役立即走到康城身边,将其架出大堂。
让我照看他的宝贝?康城忍不住怀疑起老头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莫名其妙把人掳回来就是为了让其照看他的宝贝?难道他不担心别人把他宝贝偷走了?
看到老头的宝贝之后,康城不再怀疑老头的脑子,但是心中依旧在咒骂老头。老头所谓的宝贝是一群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