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之上,李旭一直是听的多说的少,再就是不停的喝酒,像极了一个蛮汉武夫。
临近尾声之际,李旭将最后一杯黄汤灌入肚中,猛地站起身来,故作豪气的说道:“小弟乃一粗人,只会耍些力气活,今日得刘兄这般款待,这个情义小弟我记住了。”说着,他就把胸脯拍的‘嘭嘭’直响,“关于增加布庄护卫一事,我心中已然有数。”
果如李旭所料一般,天底下就没白吃的午餐。
对于刘掌柜来说,以一顿不值几钱的酒水就可换得四个护卫入住自家院中,对于生命财产的保障就又加多了一份,这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再者,这个刚学艺归来的护院副管事在府中又无一丝人脉,若自己能捷足先攀,又是一件百利之事。
李旭前脚刚离桌,刘掌柜后脚就塞给了他一个小布袋。
布袋中放着的是银子,而且分量还不轻。
第一次收贿的李大管事多少有些心慌,遂向阿六投去了一个眼神,见阿六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才很不客气地将小布袋收入袖中。
出到店铺,衣裳已经做完。真是应了有压力才有动力一说。
人靠衣装马靠鞍。圆领长袍的白色戎装,灰色的软布鞋,一头犀利的短发,这副因穿越时空而结合在一起的装束,配着李旭的高大身材,让他看起来特别的精神、威武。
出了‘倪记布庄’,霞光已是弥漫了天际。
渐入夜幕的倪家镇也开始显现与白天全然不同的一幅热闹景象。
风味各式的酒家、食肆之中,早已是食客满座,人满为患。店小二在大堂之中来回穿插,就如不知疲劳的小蜜蜂。除此之外,很多服饰各异的客商三五成群的结伴奔向灯火通明的青楼伎馆,而许多容颜较好的女子也早早依栏而坐,香肩玉臂轻摇,****粉腿半露,频频发出醉人心扉的浪声欢笑,赤裸裸地撩拨着过往客商的心旌。
李旭一路上饱着眼福,心神为之荡漾,大有乐不思蜀之感。
出到镇口,赫然发现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李旭刚要发问,阿六就已识趣的抢先开口道:“镇东、镇西各有一处军营,各驻扎了一团官兵。到了夜晚时分,镇口都会有官兵值勤,以防盗贼们前来袭击倪家镇。”说完,他就远远的向前一望,然后又道:“今晚在镇口值勤的官兵头头是个张队正,他就喜欢喝酒,人不坏,也挺讲义气。”
李旭很吃惊的望着阿六。不得不承认,在倪家镇,阿六就是个无所不在的百事通。
走了几步,李旭霍然想起袖中还有银子,就将布袋给掏了出来,伸手一摸,是二大一小三块碎银子。他将小块的碎银从袋中拿出,递过给阿六,问道:“我不过是一个护院管事,为什么刘掌柜先是请我吃酒,接着又给我银子呢?”
阿六欣喜若狂的从他手中接过银子,先是连声感激,接着就利落的回答道:“护院不过是一个统称。不但要护卫倪府大院、各家店铺的安危,还要负责钱财、货物的沿路押运。像刘掌柜打理的那家布庄,平均每三个月就要去余杭郡或吴郡购买布料一次,可眼下盗贼四起,所以一路之上都让人提心吊胆。但如果护卫在旁的武师和家丁能多一些,本事也好一些,那自然也就会安心很多。”
“哦,是这样啊。”李旭咧嘴傻笑。
原以为干的是个苦差,可现在听来好像是个肥差。看来盗贼多了也有好处,至少能让靠拳脚功夫吃饭的人把腰板给挺直了。
他将布袋往袖中一收,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倪府离这还有多远?”李旭问道。
“约有十里。”阿六答道。
李旭一听还有如此之远,双腿便不自觉的开始打颤。从天未亮就开始用双腿走路,直到现在一刻都未停歇,如再走上个十里,那明天还能走路吗?
不知不觉中,两人便走到了镇口。
张队正等一众官兵认识阿六,没有上前盘问。但见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短发的华服男子,张队正就好奇的多看了几眼,随即想起泼皮毛老四等人就是被一短发男子所伤,于是就随口问道:“阿六,这位爷是谁啊?”
阿六快声答道:“他是倪府新请的护院管事,姓李。”
“原来是李管事,真是失敬,失敬。”张队正连忙抱拳施礼,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也难怪,当兵能有几个钱,他又只是一个小小队正,和倪府的护院管事相比,就好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当然,他是属于后者的那人。
“只是凭些劣技混口饭吃,不提也罢。不像张队正投身军旅,守一方安危,着实让李旭羡慕的紧。”说完这话,李旭便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用作征兵的一句话,‘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见他说的诚恳,脸上也无半点取笑之意,张队正不由的心口一热,遂将腰板又挺直了一些。他感激的望了李旭一眼,道:“毛老四等一众泼皮竟有胆量去惹李管事,活该被狠狠教训一顿。”
李旭走的早,不知道毛老四等人下场如何,便问道:“他们几个现在如何。”
张队正笑道:“不是断胳膊就是断大腿,挺凄惨的。”说着,他好似同情的感叹一声,“这帮泼皮的大哥撒手不管,他们几个又没钱去看大夫,就只能干等着变残废了。”
“不会吧?”李旭有些吃惊。
如真变作了残废,像毛老四这般一无是处的泼皮就只能活活等死。虽说他们是罪有应得,但也罪不至死。而自己能当上倪府的护院管事,说到底,也是多亏了他们几个。
李旭从袖中拿出装银子的布袋,递向了张队正,道:“我全部家当都在此,不知能帮他们请到个大夫吗?”
张队正将布袋掂量了一下,喜道:“有个一两银子就能请回大夫了,而这里足有三两多。”
李旭见他为人坦诚,有心结交一番,于是笑道:“我是人生地不熟,有心而无力,烦请张大哥为毛老四等人请个大夫,再买上些食物,余下就当是给张大哥的酒钱吧。”
张队正果真是个性情中人,听了这话,连忙推辞道:“李管事为人仗义,让我好生佩服。但我张峰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仁义二字,这些银子万万拿不得。”
“张大哥,银子又不是白白予你的。”李旭嘿嘿一下,嘴角挂起了招牌似的坏笑,“天色已晚,我和阿六急着回府,所以想问张大哥借二匹快马,银子就当作借马的酬劳吧。……都是大老爷们,不要再推辞了,就这样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