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比如说神农架野人的脚印、百慕大死亡三角、尼斯湖大水怪等等。可能你觉得这离我们比较远,但鬼压床这类事情就发生在我们周围,也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
我叫陈处一,生在1990年,听爷爷说那一年家乡发生了罕见的大洪涝,很多人淹死了,而我就降生在那个洪水肆虐的年代。我打小就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有着非凡的兴趣,这完全源自我从小至今的耳濡目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省城打工,然后就一去不复返,再也没了音信。就剩我和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爷爷很疼我,但是有时候我却觉得这个爷爷很奇怪。
村里人都叫我爷爷作先生,但却不是教书的那种,而是那种专司白事、批字算卦、求仙问卜的老先生。爷爷很严肃,平时不苟言笑,但却靠着这门手艺养活了我。虽然我有时候觉得爷爷神神叨叨的,但他能让我吃饱饭,我就感激他,老人家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背也越来越驼了。
我平时都是一个人玩耍,因为爷爷的关系,村里的小伙伴都躲得我远远的,生怕被我一口吃了似的。但是村里的大人们却对爷爷很尊敬,先生长先生短的,每逢求爷爷办事,总是一篮鸡蛋、半斤猪肉地送,那我的口福就来了。所以有段时间,我巴不得村上死人,这样我就能吃到好吃的,而且还能听大戏、看哭丧,村里比平时可热闹多了。有一次不小心说漏了嘴,被爷爷抓住就是一顿胖揍,身上被竹棒抽了好几条红印子,几天才消下去,爷爷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而我却没哭,应该说,我打小就没哭过,我就是这么个怪人。
因为爷爷的关系,我家里也有有多禁忌,比如吃饭不能掉筷子,过午不食。不能掉筷子我能理解,说是晦气,但是过午不食我真的很费解,人饿了就吃,饱了就不吃,这是自然规律,不知爷爷怎么想的。小时候不信邪,有几次过了午后,偷偷去厨房馋了点玉米窝窝,第二天就闹肚子,一下子全部“轮回”出来,打这以后,就不敢不听爷爷话了。讲真,看到爷爷,都有点怵了,因为他的话,从来就没有不应验的。
我上了小学,识了字,爷爷就拦着不让上了,说是上学没出息,这可把村小真正的先生气得半死。先生上了几次门,劝爷爷,让我复学。爷爷也没说话,就这么晾着先生,先生总觉得阴森森的,哪里不对,浑身冒冷汗,每次都是待了一伙儿就走了,来了几次,也就识趣了。
这样,我就失学了。
很多人觉得我家里面阴森,我倒是不这么觉得,他们心理作怪罢了。我唯一奇怪的是中堂正梁上悬着的一个神龛,里面有五个稻草扎的小人,围成一圈,中间一个小人还贴上了一个涂满咒语的黄符。这似乎从我出生起,就有了,只是爷爷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这是什么,也没有用过这玩意儿。
就在我十八岁成年那天,三伏天,天出奇得热。太阳像是被人添了几把柴火似的,烤的人晕头转向,地上也热得能摊好几个鸡蛋饼了。这么热的天,我也不闲着,我的好奇心终于压过了对爷爷的敬畏,趁着爷爷外出请乩仙(也叫扶乩、请仙,村里上年纪的人想问凶吉,由爷爷充当鸾生,使用秘法,传达神明的一些想法)的空当,我拿竹竿去挑了挑那个神龛,但是无论我怎么挑动,神龛纹丝不动,五个稻草小人也像种在神龛上似的,牢固得很。
嘿,我这小暴脾气。我搬起靠在门口的梯子,搭在正梁上,慢慢移到神龛附近,架好,拿两把太师椅压住梯子的两个脚,踩了几脚,很稳固,这才开始往上爬。爬到一半,有一阵阴风吹来,我一个激灵,背上很快冒出了冷汗,浸湿了汗衫。邪性了,这么热的天出冷汗,我有些畏手畏脚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童子身,听爷爷说童子身最能压邪,怕啥。继续往上爬,手就快接触到神龛了,头也凑得越来越近,就在我手触碰到神龛的那一刹那,奇象迭生。
我的手好像被雷击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抽回手,只听见一声巨响——“呔!”,神龛突然剧烈晃动,金光迸发,金光在神龛上部凝聚成一个狰狞头像,血盆大口,獠牙赤发,就是它发出的一声巨响,把我的魂儿也吓没了。我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也顾不得疼,满脑子都是那可怖的嘴脸,瑟瑟发抖,天庭被一股黑气笼罩,像是着了魔怔似的。
爷爷这个时候刚巧赶回来,见神龛有异样,明白我闯下大祸,也来不及追究了。双手掐诀,念念有词道:“急急如律令,镇!”神龛的金光顷刻间黯淡下去,随着一声“去!”,从他袖子里飞出一道烫金黄符,牢牢地贴在神龛上,神龛便不再摇晃,恢复如初,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爷爷左手抵住我的腰,右手一把把我举过头顶,口中大喊:“众鬼听令,散。”我开始恢复血色,爷爷如释重负,放下我,忙不迭咬破右手,往我眉间一点,运足力气,再喝:“开!”
我方才睁开眼睛,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爷爷,我羞愧地低下了头,我知道,这祸闯得已经没边了,静待暴风骤雨的来临。
爷爷扶我坐了下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我责备我的意思。而是悠悠地叹了口气:“五鬼运财,家宅兴旺,哪里是你这个小娃娃能碰得的?”
原来,那个阵势叫五鬼运财。
爷爷看了看神龛,再看了看我,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似的,打小,没见爷爷这么优柔寡断过,对我娓娓道来。
“小一,我知道你打小就喜欢这门手艺,那么你可考虑清楚,入得我门,终生不悔,我可不想你重蹈爷爷的覆辙。”说完,止不住地叹气。
能像爷爷那样本事,是我心里一直埋藏着的一个愿望,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一直不肯教我,难道还想让这本事断了香火不成?我跟着爷爷长大,目睹了各种奇闻异事,内心是极为渴望继承爷爷的衣钵的。自打我识字以来,我翻遍了爷爷的藏书,也有一些心得。我知道爷爷其实早就洞察了我的小心思,只是他没有点破罢了。所以我可不能让爷爷没了传人,我也下了决心,点点头,毅然决然地讲到:“爷爷,我早就想学了,只是你一直不肯教我。”
“也罢,天命使然,我拦也拦不住。”
我见爷爷答应了我的请求,很是兴奋,马上倒了一杯爷爷最爱的碧螺春,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半跪在地上。爷爷见我如此,诧异地问到:“你这是作甚?”
我兜了一个机灵,俏皮到:“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言毕,又有模有样地给爷爷磕了三个头,掷地有声,那磕得,杠杠的!
一向严肃的爷爷也被我逗乐了,边笑边扶我起来,开心道:“好啦好啦,不要耍贫,起来吧。”
我起来的那一瞬间,分明看到笑意盈盈的爷爷眼神中闪过那么一丝丝忧虑和焦躁,或许老爷子自己都没有发现。
无论如何,在我18岁成年的那一天,爷爷成了我的师傅,而爷爷多了我这么个关门大弟子,两全其美,为这事,我乐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