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尔焓一见这情况,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生气,快速放下倒粥的动作过去查看情况,嘴里训人的话一刻也停,“都进医院了还逞什么能,安安分分的躺着能长几两肉?你就是真不打算要胳膊也别当着我的面,看着膈应!”
“噗!哈哈!”曲清歌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可是许尔焓骂人真的没有一点技术,确切的说他根本就不会发脾气,这种生搬硬套的火气太不符合他的气质了。
许尔焓这边正在检查伤处,被曲清歌一笑才意识到了尴尬,话也不说了,笑也不见了,面无表情的替她拉好衣服,扣上扣子,然后继续倒粥,倒好了再坐回床边喂饭,擦嘴,洗碗,办出院,回家,全程一言不发。
曲清歌抱着小白的手一会儿紧了一会儿松了,小白的心也跟着一会儿起了一会儿落了,怎么办,把最不会生气的惹生气了,她要怎么哄?
一回到家,站在门口的夏虞就牵过小白,叫了人,“哥哥,姐姐。”
曲清歌觉得自己找到了活人,心情激动,热情的回了夏虞一句,“小夏长的真好看。”
许尔焓径直往书房走去,夏虞站在原地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姐姐,什么意思?好看,什么意思?”
“额?”曲清歌哑然,她不太会教小孩,怎么办......
“去问哥哥,他知道!”
夏虞听话的往书房走,结果刚走两步又转了回来,“姐姐,哥哥没睡,晚上。”
“......”
一句‘没睡’让曲清歌的心慌变成了心疼,她知道夏虞的话不会掺杂任何多余的成分,所以她说没睡那就是真的没睡,应付了那么多工作以后还因为她一整晚不睡......
“小夏,你先带小白去吃饭,姐姐有话和哥哥说。”
夏虞又是不问缘由的点头,然后带着小白去吃狗粮,曲清歌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沙发上许尔焓仰躺在上面,紧闭的眼睛下面是成片的青黑,下巴上新生的胡茬更是给他的疲惫多了一份深刻。
曲清歌一进去他就醒了,不,更准确的说,他根本就没有睡着,担心,嫉妒折磨了他一晚上,在度过那个极度困乏的临界点以后就不能再睡着了,尽管他的脑子现在晕的厉害......
曲清歌走过去坐在地上,不说话,不动手,就是单纯的盯着许尔焓,毋庸置疑,许尔焓没扛得住曲清歌火辣辣的眼神,没坚持几分钟就‘醒了’。
他将自己从仰躺变为侧躺,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放在身前,“有事?”
和往常如出一辙的语气,他又不生气了。
曲清歌下意识的摇头,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道歉,许尔焓也不追问,两人就那样一趟一坐,诡异的安静。
许尔焓喜欢看曲清歌,不管是真实的面容还是戴上假面之后,所以,这样的对视他求之不得。
最后又是曲清歌没撑住,率先开口,“对不起。”
许尔焓紧随其后,“嗯。”
“......”他接受的太容易,弄的曲清歌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硬咽了回去。
“那个......你这次是不是特别生气?”曲清歌谨慎小心的问。
许尔焓依然是一个极为平常心的‘嗯’,嗯的曲清歌的腹稿再次告吹。
有谁能把很气很气的气生成这样,估计连苏齐那样的沉稳都做不到吧,这一点许尔焓的火候无人能及。
这样的秉性是天生?不会,没有人能平和到这种地步,他不过是用了几年学习,然后用了几年沉淀,最后用爱情熟练的装饰而已。
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曲清歌,或者说因为叶柠......
除了身边的他们几个,她贫穷的一无所有,可夏虞不懂俗世,BA的身体或许陪不了她那么久,只剩下一个他如果还要和她置气,那她真的就什么都剩不下了,所以,许尔焓舍不得,也不愿意。
曲清歌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一个不火大但是很气的人,只能拉着他的手尽力讨好,“尔焓,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保证!你别气好不好?我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要不然我给你画张彩铅画,你不是喜欢我画人物吗,我给你画一张!”
说完不等许尔焓拒绝,就跑去拿笔和画本。
书架第六层比曲清歌高很多,她需要垫着脚很努力的够才能勉强够到,往常这种些吃力的事是绝对不会轮到她亲自去做的,可这次许尔焓没去帮她,只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看着她的背影。
他担心装画笔的铁盒子或者画本会砸到她,也心疼她刚刚脱臼的胳膊和本就拿不起画笔的手腕,拒绝的话都已经到嘴边,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咽了回去。
毕竟,她难得有一次是为了他疼,而且,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的眼里才会仅他一人。
“尔焓,你选个舒服的姿势,这样子撑着时间久了胳膊会酸的。”曲清歌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和许尔焓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到自己无意识的话让听着的人有多矛盾,“我现在画画不能画太快,所以你这个模特要待的久一点。”
担心时间久了他会累,这份担心让他开心,可是时间久的原因又让他难过,那只可以画出所有美好的手,现在竟然比不上任何一个正常人。
许尔焓的姿势没有改变的太大,只是把撑着头的胳膊放下,改为枕在上面,这样子他就还能清楚的看到曲清歌每一个表情。
等到曲清歌拿起铅笔放好画板抬头的时候,藏在脑海深处的一幕顷刻而至。
多年前,她为沈亦杋画过很多彩铅肖像画,工作的,生活的,正式的,闲适的,其中一张他也是这个姿势,屈膝而卧,眼含深情,只是他躺在地上,而许尔焓是在沙发上。
那是第几张,87?
呵,她怎么还记得。
他说过什么?好像是‘虽未婚,但已嫁’,只是现在呢?他已娶,她将嫁。
“清儿?”许尔焓喊她。
曲清歌慌乱的‘啊’一声,开始低头画画,可是握着笔的手没有丝毫章法。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她不言,他不语,她看画,他看人,初时的情绪消失殆尽。
书房外,小白和夏虞坐在地上沉默着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