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何院长就像个慈祥的长辈,用他历经沧桑,看惯尘世后的淡然来安慰一个身心俱伤的小女孩,她高兴,她感动,她......想哭,可她还是哭不出来。
“嗯。”一个嗯字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她拉着许尔焓衣服的手收紧,后者低头看了眼,然后站了起来,“何老师,我先替清儿谢谢您,改日再登门道谢,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
何院长眉开眼笑的拍拍许尔焓的肩膀,“我是老师,你是家属,大家都是自己人,犯不着这么客气!”
一个感激的笑代替了所有的言语,他突然替她感到庆幸,不论何时都有人是真心为了她好,比如他和BA,比如闻莞,比如院长......可是,伤她最深的人也永远在做不停留的伤害。
两相对立,怎么就不能中和她心里的伤口呢?
许尔焓想不明白。
他们走了,带着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就包括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半分的沈亦杋。
一开始,他以为那个女人只是在用惯有的娇气来展现自己特殊的尖锐,许尔焓来了,他想他终于明白了,是这个男人给了她骄纵的理由,一如之前遇到的每一次一样,他总是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宠着爱着,给她无理而立的资本。
可是,当院长几句简单的话让她发抖,甚至......快哭时,沈亦杋才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她其实不是很差,至少,她的心还善良,还会因为几句简单的话感动。
那么,她的狠,她的恨又来自哪里?谁扼杀了她的善良?
沉溺在自己思绪里的沈亦杋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女人眼里有着怎样冰冷的目光,那是除之而后快也不能抹去的残忍,如果他能留意,如果他能在意,也许往后的曲清歌还能给叶柠一个机会,还能给他......一个机会。
但是,盲目又执着的爱已经蒙蔽了他的心,除了他的‘阿柠’,谁也不能占用他过多的心思和精力,谁也不能。
那天晚上曲清歌毫无疑问的住院了,许尔焓,夏虞,甚至连小白都去了医院,陪着她一整晚,她恍惚的时间长,可陪着她的人清醒的时间远比她长。
“哥哥,姐,姐姐是不是想她的阿姨了,她,她一直在喊阿姨。”和小白一起趴在床边的夏虞,终于在听曲清歌喊到第二十三声的时候问出了这句话。
许尔焓想回答她说‘是’,可那真的不是,他想说‘不是’,可不是的后面他又要怎么解释。
单纯的连喜怒哀乐都分不清楚夏虞以为她想亲人,许尔焓想让她单纯想亲人,可她想的从来都不是亲人。
阿亦,阿亦,阿亦......
清儿,既然都骗了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你连叶柠这个人都能忘了,怎么就忘不掉把你逼成这样的男人?
你对自己多残忍,对我......多狠心。
“哥,哥哥,不要难过,姐姐很快,很快就会好的。”夏虞拉着许尔焓的手,给他安慰。
许尔焓紧绷着的心好像突然就裂开了,他沉默的看着握住自己手背的那只手,小小的,白白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辨。
他不懂,夏虞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甚至还不如小学生,可她为什么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化,敏感的让他害怕。
可他,还是倾身抱住了她,像之前在医院的那次一样,简单的拥抱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两人叠放在一起的手安静的放在旁边,小白在他要离开她的时候把自己的爪子按了上去,无意,却让他停下了动作,如同往后的很多次一样,为这个比自己小了17岁的小女孩一再停留,停下脚步,停下时间,停下感情。
她在长大,而他,在原地踏步。
第二天早上曲清歌醒来的时候,夏虞已经被许尔焓送回去睡觉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小白一个趴在她的身侧,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比谁都认真。
“小莞,我怎么那么喜欢你。”曲清歌对上它的眼睛,笑嘻嘻的说。
她说的是小莞不是小白,为什么?因为小白认真看她的样子和闻莞很像啊,因为她昨晚梦到了那些年遇到的所有幸事。
闻莞永远带着笑的眼睛,夏米永远重于爱情的友情,司瑀永远不知收敛的自取其辱,还有很多很多,可三除五去到最后就剩下一个闻莞,一个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还相信她是个好人的闻莞。
许多次,她就像小白现在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里只有一个她,就算这个世界都变了,那双眼睛也没有变。
曲清歌勾了勾手指,小白就心明意了的趴下身子,毛绒绒的脑袋凑到曲清歌脸旁乱曾,一人一狗玩的开心。
许尔焓一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曲清歌的笑声,那是回国以后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简单的笑,原本想要推门的动作生生止住,转为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一直到他们玩累了,玩够了,才走了进去。
曲清歌一看到许尔焓就心虚,揪着小白胡子的手猛然用力,疼的小白呜咽一声却还是乖乖的趴着不动,没办法,小姐姐是失手,它不能怪罪,就算是刻意,它也得忍着,谁让它是一只聪明的汪星人。
“尔焓?”曲清歌小心的喊人。
许尔焓生起气来和BA可不一样,他不摔盆子摔碗,不使用冷暴力,甚至连生气的表情都不会给一个,但......就是让你觉得他很生气......
莫名的心慌。
许尔焓用不偏不倚的语气回了一个‘嗯’字,然后继续认真的摆弄早餐,全程带笑,但一眼都没有看曲清歌。
曲清歌这回是真慌了,也不拿小白当挡箭牌了,拍了拍它的脑袋把狗撵走,然后挣扎着要坐起来,结果因为侧躺的姿势太久身体僵硬,还没离开床几公分就跌了回去。
她条件反射的用胳膊去撑,不巧挑了脱臼的那只,疼的她大喊一声,急速的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