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出了洛州城,一路向西,行进的速度却是忽快忽慢。这么重大的事情,节奏一定要掌握好,去的太早,突厥人会以为我急着和他们结盟,到时候无形中自然会抬高价码;去的太迟,让突厥人等久了,也会让他们以为我没诚意。
达头的队伍刚到了会盟地,就看见我的车驾从一片树林后闪了出来。
远远的,望见前日被李靖擒获的大胡子正站在一群突厥人中间,见我的车驾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哈哈哈哈,皇帝陛下果然守信,没有让我白等。”大胡子还没到我面前,有些放肆的笑声便传了过来。
“他就是达头?”我心里一愣,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哈哈,久仰达头可汗大名。”我这时候也非常识时务的掩下了那一丝惊讶,装作两人初次见面一般。
虽然地方是突厥人定的,但是现在洛州毕竟是我的地盘,达头倒也不敢喧宾夺主,仍是让我在主位坐了。
“今日在此会盟,可汗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来,凡是不涉及国土之事,尽可商量。”我第一句话,听起来慷慨,却直接把达头上次提起的割让山西,河套等地的想法堵了个死。
“皇帝陛下既然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会再坚持己见。”达头也很识时务的点了点头,“我十万大军长途跋涉而来,眼下粮草日用已是日见缺乏,不知皇帝陛下可否……”
“你我如果结盟,你军便是友军,友军有难处,朕自然不会坐视。你我缔盟之后,朕可先派人送十万石粮食至军中。”我不等他说完,立刻点了头,看来突厥人果然没有携带大量辎重的习惯,而大陈朝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草。
“我受杨广欺瞒,前日误击了贵军,现在看来皇帝陛下才是真龙天子。”我阔绰的出手,显然让达头受宠若惊,我估摸着他近日是不是也派人向杨广要过粮草,却吃了憋。
“待朕平定北方以后,想和贵国大开边贸,任民间来往,不加限制,不知道可汗允否?”我不等达头开口,先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其实北方游牧民族向来南侵,无非是想要点丝绸,棉布,粮草和瓷器,盐巴什么的。而南方农耕民族却总是把他们视为洪水猛兽,一味的防着,这些游牧民族没法子,自然只能南下掠夺。其实他们每次南下掠夺,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有很多民族甚至因此而亡族灭种。
其实这北方的草原也是宝啊,南方把牛当成宝,而人家却把牛当食物养着。南方组织个几万骑兵都不容易,人家人人有马骑。若是广开边贸,国内牛马缺乏的问题便不是问题了,生产过剩的粮食,瓷器,盐巴什么的也有了销路。长此以往,他们只会越来越依赖我们,北方的大草原将会变成大陈的牧场,变成新的生产基地。同时由于对边境流动不再加以限制,人口也将会有更多的交流机会,稳定下来的突厥将会有更多的人南下迁徙,南方也会有更多的人北上经商贸易,开办牧场,最后突厥便会彻底融入我大陈,突厥人日子过好了,让他们南下掠夺,他们便也不肯了。在现代,这便叫经济侵略。
当然,这个道理不但突厥人现在想不明白,即使是我大陈的官员也会想不通,一个看似简单的开边,能引发这么大的变化。
“皇帝陛下所说当真?”达头没想到我这么干脆,脸上不禁泛出一丝惊喜。
“可汗没听说过金口玉言一说吗?”我知道达头已经动了心。
“若能如此,我等愿奉皇帝陛下为天可汗,永世臣服。”达头激动的站起身来,又对着身后的各部落首领嘀咕了几句,几个首领顿时眼睛里也放出了绿光,仿佛看见了无数真金白金,丝绸瓷器在面前流淌着。
“可汗若是同意朕的提议,我们便可立时歃血为盟,永为盟好。”我乘热打铁。
“愿意,愿意!”达头连连点头。
见达头点了头,一边的礼官立刻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金碗银刀。
我用银刀划破左手食指,将几滴鲜血滴入金碗的酒中。做完这一切,达头也迫不及待的接过银刀,滴血入酒。
一边的史官提起笔来,在白绢上记下:大成二年十月二十,帝会突厥达头可汗于洛州,达头仰天威而臣服。
“拜见天可汗!”在达头的带领下,所有的突厥人也纷纷跪下。
“万岁!万岁!”陈军阵中同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我等愿助天可汗平定北方,扫清逆贼。”既已结盟,达头便跃跃欲试,想在我面前先献上一功。杨广这个历史上名正言顺的天子,转眼之间就成了逆贼。
“不急,朕自有打算,可汗可领你部兵马向洛州靠拢,朕回去以后便立刻命人将粮草送至你军中。”
“是!”达头应的干脆。
“朕便在洛州备下酒宴,静候可汗!”我站起身来,准备打道回府。
“恭送天可汗!”达头带着一群酋长在身后大声相送。
我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一头钻进了銮驾。
车驾刚进了洛州城,便有人前来禀报,说展昭已在行宫内等候多时。
“朕不是叫他去成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心下纳闷,随口问道。
“小的不知道,展将军只说必须向圣上亲自禀报。”侍卫回道。
“哦!”我知道再问他也问不出什么,便让他回去告诉展昭我马上就到,一边命车驾稍微加快步伐。
“罪臣展昭,参见吾皇万岁!”展昭一见到我便跪倒地上。
“展卿平身!”我一边坐下,一边回道。
“臣有罪,不敢起身。”展昭的举动显得有些反常。
“展卿何罪之有?”我颇有些意外。
“展昭办事不力,有负圣恩。”
“哦,究竟何事?”我心里一惊。
“皇上派展昭去成都扰乱党项大军,十来天来,展昭派出了数十高手前去刺杀党项头目,却无一得手,倒还折了几个好手。组织了几支民兵也都被党项人轻易杀散。”
“党项人如此厉害?”我心里又是一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党项人厉害……”展昭支支吾吾。
“那是为何?”我都快被他绕糊涂了,既然党项人不厉害,那为什么行事如此之难。
“党项军中,多养巨犬,称为獒,凶猛无比,而且天生敏锐。臣派出的几十个好手都是被那獒所发现。党项行军之时,也常驱獒群于前,几支民兵也都是被獒群所败。”
“獒?”我又倒吸一口冷气,记得那东西在我们那时代被称为藏獒,体形巨大而又灵活无比,传说最凶猛的獒连老虎都不怕,党项人也不知道怎么想起来把这东西组成一个军团。和人打战,还可以用什么计谋什么的,这藏獒军团上来,只是不要命的冲,不要命的咬。什么理都讲不上,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能不能……多弄点肉,放上点毒药?”我一时居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臣已经试过了,可那些獒警惕性极高,除了党项人喂的东西,其他的再好也不吃!”展昭一脸无奈。
“这个……”我挠了挠头。
“每次杀手进了党项军营,还不及下手,总是会冲出几只獒来。臣开始还不信这东西这么厉害,于是亲自去看,也被十几只獒追住不放,幸好蜀地多山,臣跃到树上才逃了回来。”展昭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不能怪你……你先下去休息吧,容朕思虑几日。”想到那一群藏獒,我就头皮发麻,又想到这些东西居然把武功盖世的展昭逼得只能像猴子一样从树上逃走,又觉得有几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