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现在,任旗因着“任记金银”四个字,理所应当成为打开首饰盒的最理想人选。
首饰盒周身都经过抛光磨砂处理,纹理精细。而盒子本身也雕成莲花形,从上向下俯瞰,像极一朵徐徐绽放吐露新蕊的莲花。
莲花蕊的正中央凸出一个按钮,任旗小心摁下,首饰盒却纹丝不动。
展月接过首饰盒,发现按钮的中央处有4个方形排列的小洞,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有可能这是个钥匙孔。”
“钥匙孔?”任旗不相信,“世界上哪有这么细的钥匙!”
“展月说的有道理。”展利民说道,“这个首饰盒上既然刻着‘任记金银’的字样,就极有可能是宛珍的遗物。我看不如回一趟白桦林里那个大教堂。现在警察还没赶到,我们顺便把张牧师的遗体送回去。”
张牧师的尸体蜷缩在那个编织袋里,此刻的他没了生前的狂执与疯癫。
司道远走过去,随后又招呼任旗过去,指着尸体脊椎处的砍伤说道,“他也是死于此次事件中,生前曾有人将他的身体弯成圆形。”
“看来张牧师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才导致杀身之祸的。”任旗感叹道。
展利民从村民手中找来一根木棍横穿编织袋的提手,又喊来两个年轻壮实的后生,一前一后抬起来就沿着河岸往白桦林的方向走。
几个人在后面一路紧跟。
路上司道远突然对展月说道,“清明假期,你第一次下到大教堂遗址的时候,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被人从后面击了一下脑袋。”展月说话间都带着耿耿于怀。
“是张牧师用手把你打晕的,不是打在脑袋上。”司道远说着把手放在后脑勺的部位,“是这里。”
“总之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展月白了司道远一眼,任旗自从林筱康被卷入黑洞后,已经跟司道远彻底对立,他紧走两步追上展月。展利民的脸色也不好看,刚才展月的那句话,天知道有没有指桑骂槐。
第三次回到白桦林里的教堂,郁青苗心境大不一样。林筱柏张牧师都已经死去,林筱康至今生死未卜,教堂里空荡荡的布置,倒与她现在的心境十分贴近。
教堂由于一段时间无人打扫,空气里到处浮动着灰尘,座位上也落了鸽子的粪便,空气里有种沉闷的气味。展利民让两个后生把张牧师的尸体搁在圣像前的空地上,然后示意他们离开。看到大门缓缓合拢,屋内光线登时暗下来,唯有上方开着的小窗透射出几道长长地光柱,展利民转身带头领着大家朝楼上走去。
“我记得张牧师说过,丁丁的房间曾经就是宛珍住过的。”任旗握紧了展月的手。
转眼就来到丁丁的房间门口。
只见门敞开着,展利民最先走进房间,发现里面凌乱不堪,抽屉橱柜很显然被人翻过。
“这次想找到点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任旗不由地感到失落。
“我看未必!”展月急走两步,跨过地上凌乱的衣物和物件,来到床头,注视着那张周璇的海报。黑白的海报,透出时光的恒久魅力,如同周璇的声音,历久弥新。
接下来,展月的话让整个事情有了新的转机。
“你们看海报四个角上的东西!”说着,展月伸手去触摸其中的一个。那个类似钉子的物件顶端,做成水珠一样的形状,估计是表面镀了一层银,经过长期的氧化已经发乌。”
见其他人依旧不解,展月取过任旗怀里抱着的首饰盒,将手中的那枚尖细的物件插进了莲花蕊按钮的一个小孔中。大小粗细完全合适!任旗惊呆了,反应过来,又飞快摘下固定海报的其他三个物件,一一放入孔中。
最后一下,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莲花首饰盒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若不是郁青苗心细赶忙从下面接住,首饰盒恐怕要摔落在地上。“真是太妙了!”任旗惊叹着,很是为祖上令人叹为观止的手艺感到自豪。
这是郁青苗第一次接触它,不大的体积却有着相当的重量。正迟疑着,首饰盒里掉出一封信。任旗刚要打开,司道远高声阻止他,“等一下!你手上的汗渍会加快信件的损坏程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极薄的白色手套,递给他。
任旗白了司道远一眼,却没有拒绝,戴上白手套,他一脸虔诚虔地打开了信件。
天华吾夫:
在离别数年后,你还是选择外出找寻我的踪迹。
当年我被瓶姑和巴塔耶联手追杀,朝不保夕,又怎么忍心连累你和我们的儿子?我只能离开你,来到荆河山区隐居。可是,我始终没能逃脱他们的魔爪,邪恶的瓶姑和巴塔耶以周边村民的生命相要挟要我和其他6个族人姐妹做了为人不齿的娼妓。我们日日夜夜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我曾在一个个无法安眠的日子里反复问自己,你任天华有没有爱过我?直到瓶姑和巴塔耶告诉我,你来找我了。他们把你关在破赵河北段大教堂的地牢里。丧心病狂的瓶姑还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折磨我,她每晚都把我关在与你一墙之隔的暗室里,将我的口封住,把我的手脚缚住,让我们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这是最残忍的折磨,每夜每夜我都噙着泪水在内心里呼唤你的名字,天华,我深爱着你,从未有过半点动摇!
老天肯定也因你我动容,给了我们最后一次相见的机会。有天我到白桦林大教堂一层做祷告,忽的闻到一股令人恶心的腐臭味。为了寻找到气味的来源,我到了地下室,却意外听到了地下潺潺的水流声。于是我试着将地板撬开,连续挖了几个月,意外打通了隐藏在地下的天然溶洞!
我顺着地洞爬下去,下面的温度异常阴凉,朝南的地方开着一个更大的洞口,我朝里面望了望,居然看到无数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瞪着我!再仔细看,居然是倒挂在溶洞壁上的叶蝠!它们体型巨大,身形饱满肥硕,却如干尸般吊在石壁上一动不动。我害怕极了,同时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正是在大教堂里闻到的那股恶臭!我将手中的煤油灯放低,蓦地发现脚下的水流中冲来一具腐烂的尸体!我恐惧极了,提着灯又照向远处,只见一具连一具的腐尸层层叠叠泡在水中!我这才明白,那些叶蝠是吃了死人肉才长得如此膘肥体壮,吃饱喝足后见了我都懒得搭理。
我看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很明显都是被巴塔耶和瓶姑奴役的劳工,手上都还带着锁链,他们像牲口一般在死后被扔了下来。我忽的想到,如果我从这里爬上去,是否就能见到你了!于是我加快脚步,又走了许久,在快接近破赵河北段大教堂的地下黑洞时,我忽的踩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没死,满身都是血,眼看就要晕厥,他肯定是从黑洞上面跳下来的,才被摔成这样。我扶他起来,当我们四目相对时都惊呆了。
天华!是你!我的丈夫任天华!
没想到分离数年后你我再次相见,却是在这里!我们相拥而泣。原来,你不堪忍受非人的折磨,决意跳下来求得一死,却没想到天不绝你,还让我们夫妻再度重逢!那夜,我们在可怕的死人洞里相依相偎,天亮后我们爬出去,来到白桦林中的大教堂,我给你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还给你修了胡子剪了发,把你打扮成一位风度翩翩的“客人”,轻易躲过门房的盘查,逃了出去。
而我是逃不出去的,唯有让你获得新生。当晚,我把这封信藏在首饰盒里,重又去了破赵河北段的大教堂地下暗室,将它藏在那里。同时,还将一份藏宝图粘在了你笔记的最后面。巴塔耶和瓶姑全程监视着我,事后将你的笔记取走据为己有,却没发现,我埋在暗室另一角落的首饰盒里,还藏着另一部分藏宝图,少了任何一部分,宝藏都无处可寻!
天华,你和儿子好好生活,我的生命自然就得以延续。最后,再说一次,我深深爱着你。
郁青苗看着信的最后一段话,又情不自禁哭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她又想起了林筱康。
任旗不住地叹息着,又取出首饰盒最底层,一张羊皮制成的手绘地图。
这就是那么多人做梦都想找到的藏宝图的一部分。
当年被丁丁取走的是另一部分。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到哪去寻找?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呀,司先生去了哪里?”展利民突然叫道。
展月一扭头,惊声说,“郁青苗也不见了!”
两人刚刚都还在的,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57
一阵恶臭传上来,郁青苗差点晕了过去。
司道远手脚并用,推开压在地板上的杂物,这些东西已经在此堆积了许久许久的时间,厚厚的一层灰尘仿佛长在上面。
“如果宛珍信中所说属实,那么这个地下天然通道便是存在的。”郁青苗股的不许多,直接用一截木棍敲击着腐败的地板,“或许,筱康还有救!”
司道远把她喊到一边,自己抬脚猛力踹下去,地板上出现一个洞。他又赶忙蹲下用手掰开断裂的木头茬子,郁青苗用手机朝里面照去,果然,一个深深的黑洞豁然出现。
正准备下去,地下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展利民带领任旗和展月走下了台阶。
“救筱康的事儿为什么不喊上我们?”任旗说话充满了抱怨。
“时间太紧……而且下面具体什么状况有没有危险谁都说不清楚。”郁青苗突然发现怎么解释都不是很好,干脆不再多说。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展月接过郁青苗的手机,朝里面看着。
“我来带路。”展利民说完,又指了指展月,“你在上面站岗,好有个照应的!”这种时候,也不便多争执,展月点头答应下来。
展利民点了根烟,猛吸两口扔了下去,只听刺啦一声,烟头熄灭了。
“下面有水源。”展利民说罢躬下身子,第一个爬进了洞口,郁青苗和任旗居中,司道远断后。这天然通道生的也是奇特,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倾斜着向下延展。因此,几人按照展利民交给的方法,背部顶着洞壁,双脚紧蹬另一侧洞壁,一点点下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展利民伸脚探了探,然后跳了下去。其余三人纷纷效仿,地下积水正好没过小腿。
任旗刚要用手机照明,却被展利民制止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南侧的洞口里,有一处光亮,好像是来自墙壁之中。大家紧张地钻入南侧洞中,小心绕开高涨的水面,沿右侧缓缓前进。顶上不断有水滴落下,冷不丁地滴在脸上和身上。“这顶上渗水?”司道远从后面嘀咕。“司先生,这不是渗水,而是先前破赵河北段的河水流入黑洞中,整个地下通道都被灌满了水,随后又快速渗入地下,而洞顶短时间内干燥不了,便不时有积水滴下来。”
展利民沿途观察着湿地以及洞壁上的白色凝结物,又掰下一点来揉碎,小声说,“这里聚居着大量的叶蝠。”
任旗一惊,“民叔,你怎么知道的?”
“这叶蝠的粪便有些还很新鲜。但是……叶蝠最喜倒挂在洞壁上,眼睛在极度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而这些这里都没有。”
又往前走了一段,靠着刚才那道幽蓝色的光线又近了些的时候,蓝光一下子灭了,整个地下通道处于极度的黑暗中。
任旗再顾不得许多,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凭借之前的印象,几人在一处石壁下站住了脚。顺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任旗抬高手臂,只见石壁上出现两个巨大人工开凿的石洞!两个石洞并排横列,一如骷髅深陷的眼窝,还没看仔细,展利民失声叫道,“天,这是两副洞棺!”
郁青苗吓得身体后仰,幸好被司道远从后面接住才免于落入中间的积水潭。
每个洞口中,都有一副巨型的石棺,光线太暗,辨不出具体的颜色,但能感觉到是用上好的材质打造而成。四个人围站在两副棺材之下,啧啧称奇,隐隐透出惊恐的不安。
“洞棺是一种极特殊的墓葬方式,尤其是在本地极为罕见,我也只是在极小的时候,听村里的假洋鬼子说起过。”展利民忍不住点了根烟,又是几口猛吸。
“我一直都想问,那个人为什么叫假洋鬼子?”任旗好奇问道。
“呵呵,那人虽是中国人的皮肤,却长了碧蓝色的眼睛和大大的鹰钩鼻子,看上去很像是外国人。”展利民解释。
“诶?任旗,你刚才咳嗽了?”郁青苗小声问。
任旗狐疑地看着她,摇头。郁青苗又扭头看司道远,“难道是你?”
司道远也是极力否认。
“咳咳……”
又是一声咳嗽!这次郁青苗听清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来自头顶左侧那副洞棺里!几人怪叫着接连后退,一连串的水滴从洞棺上滴落,正砸在郁青苗脸上,她满脸惊恐地抬头,只看到从黑不见底的洞口里,探出了一只湿漉漉的脑袋。
任旗壮着胆子靠近些,用手机照亮那张脸,然后惊喜地蹦起来,“筱康!你他妈还活着!”
郁青苗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那个趴在洞棺上的人是林筱康后,疯了一样大哭出声,转身哀求展利民和司道远把他从上面弄下来。林筱康看上去很虚弱,睁开眼又缓缓闭上,嘴里小声说,“大家怎么找到我的……郁青苗,你怎么哭了?”
这一问不要紧,郁青苗哭得更厉害了。司道远和任旗上前,一人抓住一只胳膊,将林筱康从头顶的洞棺上架了下来。结果人还没着地,郁青苗就扑过来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嘟囔着,“我以为你死了,可是又不甘心,想下来碰碰运气,要是真发现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稍稍恢复意识的林筱康,眼看着自己被女生抱在怀里嗷嗷大哭,说道,“你再这么用力我真就死翘翘啦!”一旁的任旗好生羡慕,小声嘀咕,“我靠,当代烈女!”
林筱康咳嗽着,“刚才有人抽烟了,我本来都快没有意识了,硬是被这烟味呛醒了。”
展利民龇着牙笑了两声,他的烟起到了意外的效果。
“快跟我们讲讲你被漩涡卷入洞口之后发生了什么吧!”司道远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林筱康换上。林筱康开始不肯,“这么贵的衬衫,穿坏了我可赔不起!”但是对方执意要他穿上,也就不再拒绝。
“我被卷入洞中之后,一直在汹涌的河水中沉浮。眼看着地下通道被水灌满,我以为这下要完蛋了,谁知水却一点点消褪下去!我听到洞口处有机器嗡嗡的声响,猜想是你们找来了抽水机。”
“那后来你怎么就趴在了这洞棺上?”郁青苗觉得奇怪。
“唉,万不得已啊,只有这洞棺可以让我暂时容身。”说着又打开手机,发出微弱的蓝光,但很快就没电了。
来时的洞口处突然有急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看到展月慌里慌张地出现在视线之中,她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声嘶力竭喊道,“着火了!上面的大教堂着火了!”
任旗跌跌撞撞走过去一把揽住女友,“月月,出了啥事儿?慢慢说!”
“我一直在地下室等你们,忽然觉得浑身燥热,又听到外面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炸裂声,隔着门板我朝楼上望去,只见大教堂已经陷入火海之中!”
众人当下大惊,正不知所措之际,司道远开口了,“有人故意放火,想要烧死我们。”
“我同意你的看法。”林筱康虚弱地回应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展月的话音未落,任旗又有了更惊人的发现,他指着中间的夹道说,“你们看,水全部涨起来了!”
“是地表回水现象!”展利民见多识广,当即把视线转到了那两具洞棺上。他表情前所未有的复杂激动,咬着嘴唇,忽的一转头拉过展月的胳膊,大声说道,“月月,跪下,给这两具棺材磕仨头!”
展利民的话不单把展月弄懵了,就是其他人也大惑不解。展利民没再多余地解释,跳起来将刻在洞口处的字迹擦拭干净,伴着手机的光线,大家看清楚了,上面分别写着“巴塔耶之墓”、“巴塔耶之妻瓶姑墓”!
展月抖动着嘴唇,表情纠结万分。
展利民没有看她,而是兀自说道,“当年巴塔耶和瓶姑虽是作恶多端,但在长期相处中却也产生了感情,两人最后成婚,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后来两人眼见非法奴役劳工的事情败露,自觉作恶多端,就相约自杀于地下洞棺中,以求死后不被后人掘棺戮尸。”
展月皱着眉头,似乎听出了什么,表情开始变得紧张。
“七墓村那个被称为假洋鬼子的人,其实就是巴塔耶和瓶姑的后代。”展利民又看向展月,“而你,正是假洋鬼子的亲生孙女!”
这句话有如五雷轰顶,直直炸响在所有人头顶。展月仅存的幻想一瞬间被无情地揭露,顿时腿脚发软,双目眩晕。
“我曾一再叮嘱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发现杜德美大教堂遗址的事情,为的就是不要牵扯出最后这件陈年旧事。但是今天你祖先的棺材板眼看就要成为救我们众人性命的唯一工具,我不能不说出。你们家族几十年前就在一夜之间突然自杀,你是唯一的幸存者。我把你接来,当作自己亲生女儿来抚养。”
司道远却一拍巴掌,“这么说就行的通了,巴塔耶将任天华的笔记存进了自己从法国带来的铁皮箱中,留给了自己的后人,一直到假洋鬼子这代。却正被年幼调皮的丁丁偷了出来,埋在了破赵河北段的大教堂遗址下!”
58
展月深受打击,为自己先人曾犯下的罪行感到羞耻,一时间倔强着不肯拜祭那两幅洞棺。
林筱康至此终于明白,外貌看上去十分欧化的展月,竟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背景。
地下通道里的水已经慢慢涨上来,渐渐没到了腰际。展利民突然发疯般,粗暴地摁着展月的头在东莞前磕了三下。这一行为惹怒了任旗,上来就要攻击展利民。却被司道远和林筱康拦下了。
展利民正了正脸色,开始指挥大家将左侧的棺材拖下来,推入水中。可是任凭大家怎样用力,左侧的那具洞棺如同长在洞中一样,纹丝不动。眼看着时间紧迫,几人又去移动右侧瓶姑的那副洞棺,很容易就推入了水中,又很快将棺材撬开。这时几人才发现,这洞棺竟十分巨大,六个人就算全部站进去,也是绰绰有余!
郁青苗有所担心,“这个结实吗?在水中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浮力?”
展利民取过摔碎的棺材板当作船桨,熟稔地滑动起来。“这洞棺取材于上好的阴沉木。这种木材只生长在深山最阴凉的灌木丛中,而且是横向生长,材质轻盈坚韧。别说是6个人,照这副洞棺的大小,便是再来3个人,也照样浮在水面上。”
说话间,司道远也捡起一块木板,奋力划着水,“看来沿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照展月所说的火势,不被烧死才怪。但愿前面的洞口有人下来营救我们,不然地表回水这么严重,早晚都会被淹死。”
唯有任旗和展月精神萎靡,这样的身世一揭晓,无异告诉他俩一个事实:两家曾是世仇。宛珍抢走了本该属于瓶姑的丈夫,而瓶姑为了报复,竟逼良为娼将宛珍推入火坑。面对这样的命运,两人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巨大的洞棺行驶在越涨越高的水面上。
“咳咳……”
郁青苗再次警觉起来,她碰碰一旁专心划水的林筱康,“你又咳嗽了?”
“没有啊!”林筱康捏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太紧张了,包括刚才在洞棺附近,我也没有咳嗽呢!”
“咳咳……”
“诶,奇了怪了……”郁青苗环顾四周,也没见谁有刚刚咳嗽过的迹象,于是又借着手机的光亮小心翼翼挪动身体,朝后照去,“我明明听到有人咳嗽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只见石壁上左侧那口洞棺自己倾斜着一头扎进了越来越激荡的水里!扑通的闷响,惊得所有人齐齐朝后望去,郁青苗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呆的说不出话来,只见那棺材像投入水中的泡沫,打了个转转又很快附上了水面。
“我记得刚才无论怎样用力,都没搬动那口棺材的啊!”司道远说着也摁亮了自己的手机。
洞棺在水上静默了好一会儿,开始顺着水流朝几个人的方向划过来。所有人都做不到静观其变,心惊胆颤地盯着漂流在黑漆漆水面上的百年洞棺。连一向沉稳的展利民也不禁思忖道,“会不会是巴塔耶舍不得瓶姑离开自己?”
郁青苗被他的话吓到了,拱到林筱康怀里直发颤。林筱康抚着她的头发,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同样的恐惧。
两副洞棺此时相隔不过五、六米的距离,如同有条隐在水中的线,牢牢牵扯着彼此,不远不近,不疾不徐。然而正当大家慢慢安下心来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巧合时,后面的洞棺轰地掀开了盖子!
借着几部手机的光亮,大家看到无数的叶蝠从棺材里扑啦着毛乎乎的翅膀飞了出来!这些叶蝠体型巨大,跟那晚丁丁死去时林筱康在宿舍楼顶见到的一模一样!它们都有一张肉呼呼的脸,猪一样肥硕的鼻子,上面布满了让人恶心的绒毛。
“大家快蹲下!”展利民话还没说完,一只叶蝠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叨住了司道远的脖子,立时疼得他哇哇大叫。展利民情急之下伸手去扯,却引来司道远更加撕心裂肺的哀嚎。奇怪的是,所有的叶蝠似乎都有意冲着司道远而来,一窝蜂似的冲向他。大家都有心救他,但已为时太晚,短短数秒之内,成百上千只叶蝠将司道远覆盖。林筱康等人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却又不敢太大动作掀翻了摇摆不定的洞棺,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司道远越来越无助的呻吟,突然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冲着众人抛来一个东西,软趴趴地正好覆在林筱康脸上。
“这是另一块地图,当年我先人德川家宣派出的海盗船在杜德美派出的船上抢夺来的!”司道远几乎是扯着嗓子说完了所有的话,他的脸上不停地躺下鲜血,皮肤被叶蝠咬出一个个肉洞,正一点点沦为这群恶魔的美餐!郁青苗尖叫着回头,趴在林筱康肩头大哭,却被猛然瞥见的一幕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司道远身上,忽略了身后那口漂浮的洞棺。此刻,相隔不过两三米远的那口洞棺上,站着两个几乎赤身裸体的怪物!头顶银发稀疏,眼珠大的看上去像要爆裂开来,耳朵坚挺着上竖,正咧嘴狰狞地笑着。更恐怖的是,他们正手握尖刀,一路朝前面这副洞棺冲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跌坐在高高的洞棺内,司道远已经被叶蝠咬死,横尸一边。此刻,大家都看着展利民,准备听从他的安排。
“把司先生的尸体扔给后面洞棺上的怪物,我看这些东西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展利民的话似乎有道理,林筱康和任旗也不再多想,只好架起司道远的尸体,使出浑身力气扔到了身后的洞棺上!
哐当一下,几人感觉浑身一颠,洞棺似乎是坠入了更大的空间内,随之旋转起来。只是黑暗中间,谁也不知这是到了哪里。这时,林筱康的脸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他顺手一摸,不禁叫出声来,“我们有救了!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就是刚刚我掉下来的黑洞底端!大家赶紧找找头顶还有没有垂下来的绳索!”这一提醒,大家都站起身来到处乱抓,接连兴奋地嚷道,“抓住了!”展利民兴奋地说道,“多亏及时找来抽水机,要不咱们怕是早被淹死在这地下了!”
微弱的手机灯光中,一根根绳索正从顶上垂下来,只听林筱康一声令下,五个人同时拽动了手中的绳索,只一小会儿功夫,无数的探照灯照了下来,伴随着机器的摩擦声,几个人被缓缓带了上去!
此时,后面一副船棺刚刚驶入黑洞的漩涡中,几人由上而下看着那两个怪物的诡异行为:司道远的脊椎被砍断,身体被弯成了一个圆形!
他的嘴巴咬着自己的一只脚,做出了近乎完美的首尾相连的动作。
怪物看着自己的杰作,仰头看着上升的几个人,又嘿嘿地笑了,好像在告诉林筱康几个人:你们谁都逃不掉。
郁青苗和展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哭道,“就是他们,我们之前看到的怪物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