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给人带来痛苦,也让人学会更加坚强。
太极学园所有的孩子们,不再调皮,不再玩耍,甚至彼此很少聊天,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仙山的法术。
金阳也是其中的一个。从攻击系的灵符,到治愈系的丹药,从防御系的隐身,到飞行系的驾云,金阳有什么学什么、想起什么学什么,每天不是泡在初级法术部的山海阁里用功,就是和紫璐在草地上或树林里一起练习法术。就连做梦,都是梦见不同的敌人来进攻时,他该怎么应对。
初次隐身的紧张、第一次驾云心里的怦怦乱跳······这些,都是金阳繁忙中的小小快乐。
这边金阳忙得不可开交,那边蓝岳也总是一下课就消失,始终独来独往、来去匆匆。他也是在拼命努力吧?只有晚上在竹苑宿舍遇到,他们才会一边洗漱,一边简单地聊上几句。也只有这时,每天不知去哪儿疯玩的大黑狗豹子,才会出现在他们身边,谄媚地摇着尾巴。
金阳想,蓝岳总是喜欢安静,而紫璐还是有些和他合不来,这样分开努力也好。
金阳对法术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真是罕见的强。并没有过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天,法术白痴金阳,居然成了最优秀的蓝衣学生之一。别说赞不绝口的带班老师、为他满心高兴的紫璐,就连一直鄙视他、戏弄他的朱焰和青绘,对他的态度也有了很大转变。有时,当朱焰心事重重地和另外几个女生消失踪影后,无聊的青绘还会没事找事地和他聊上几句。
有时,友谊也是必须以实力做基础的。
只有一个人,似乎始终未曾改变对金阳的看法。
金阳感觉得出来,虽然那个人不会再讽刺他,不会再为难他,那个人甚至还救过他,可那个人看他的眼神,每时每刻都带着戒备。甚至当他获得进步时,那个人眼中的戒备反而会更深一层。
那个人,就是亚莉。
金阳知道她的眼神是在说什么,那是在说:你如此得心应手,只不过因为你是白千羽的儿子;就算你再得心应手又怎样呢,你依然是白千羽的儿子,叛徒白千羽的儿子!
这目光让金阳如坐针毡,可亚莉并没把这轻蔑说出口,金阳又没办法去辩驳、去解释。他只能更刻苦地学习,更努力地学习。在亚莉无声的歧视和学习的压力下,金阳无比渴望好消息的出现。
幸而,好消息很快就来了。
沈算之果然是治愈系的高手,短短的时间内,心脉重创的静虚真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据说,校长很快就会教授大家破解暗黑法术的法术本来,这是将要毕业的红衣学长们才会学习到的,可这次的悲剧,让大家知道了对暗黑法术一无所知有多可怕。包括校长在内的全体老师,一致赞成对所有学生教授暗黑法术破解术,只是针对不同的年级,侧重点会考虑是攻击、防御还是撤退而已。
虽然悲剧不是天天发生,但我们还是要学习各种逃生和急救的方法,这是万一发生悲剧时,确保拯救自己和他人生命的唯一方法。
大家都期待着静虚真人的正式露面。
这一天转眼就到了。
清晨,全体师生集合在十八峰上,只是这次,整个峰顶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这次大会,除了是学习暗黑法术破解术的动员会,也是在正式悼念被影者们夺去生命的同学们。这次,没有出现橡胶椅子,所有人都肃穆而立;没有那么多的小静虚真人,而是静虚真人本人出现在了会场的正前方;每个人耳边的小睡莲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悬挂在队伍正中央上空的大莲花。
这次被偷袭,太极学园失去了五十一名学生和四名老师。
静虚真人沉痛地念着逝去师生的名字,师生们垂首哀悼。
这时,金阳看见几个同学正神情诡谲、声音低沉地嘀嘀咕咕,其中就有青绘。
这对去世的同伴和老师们太不尊重了吧!
金阳有些生气,狠狠地斜了他们一眼,青绘却悄悄地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地说:“喂,金阳,我问你点事情啊。”金阳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青绘却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当初,那么多人的尸体都运到了太极医馆,沈老师说会把尸体都好好保存起来的。结果,昨天有个橙衣学生想去看看自己身亡的老师,刚好沈老师不在太极医馆,他就自己到处找,可是,一具尸体都没找到······金阳,你在太极医馆待过很久,你知不知道,沈老师把那些尸体放在哪里啊?沈老师又会怎样处理那些尸体呢?”不等金阳回答,青绘的声音已经变得充满了恐惧,“他们说,沈老师要么把尸体都吃掉了,要么就是把尸体做成了药粉,就是那种让伤口愈合的生命药粉······”
蓝岳原本心不在焉,此刻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谈话,他盯着金阳,等着听他的回答。
如果不知道“混沌阴阳”的秘密,听到这么恐怖的猜测,金阳肯定也会觉得毛骨悚然,可现在,他只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小声说:“沈老师又不是食人魔,干吗要吃尸体?而且有可能十几天吃了五十多具尸体吗?还连骨头都没剩下?别乱猜了,只不过沈老师有保存尸体的秘密地点罢了。”
一个声音问:“你知道那个秘密地点会在哪里吗?”
金阳刚想叫青绘闭嘴,却发现说话的人是蓝岳。金阳摇了摇头。蓝岳盯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过头去。青绘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趣儿地缩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排完每个年级的学习计划后,静虚真人宣布大会结束,孩子们陆续散去了。
看到蓝岳正走向去往十九峰的中转站,金阳觉得很奇怪和自己一样,蓝岳明明已经学会驾云飞翔了,还去太极古藤那里干吗?他紧赶两步,追上了他,才发现蓝岳的情绪十分低落。他关切地拍拍蓝岳的肩膀:“怎么了?”
蓝岳耷拉着头说:“我,我想去谷底的山坳里坐坐。”金阳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驾着云朵,落进了软草丛生的山坳。
这天的雾很大,他们落进来,马上就发现,整个山坳里都弥漫着乳白色的水气,潮湿的水气让唧唧叫的虫子都不见了。这浓重的雾气,更让他们肩挨着肩都看不到彼此。
金阳正想喊蓝岳出去,忽然听见一个压低的声音说:“我觉得这次不会错了,肯定就在这里。”
是朱焰的声音!
而且,随着她的话,马上就传来了铁锹挖掘的声音。
这么大的雾,她这么着急地躲在这里挖地干什么?金阳正纳闷,想开口询问,忽然听见另一个细细的声音埋怨说:“每次你都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找不到。要不我们放弃吧?找不找得到,又有什么要紧呢?”听声音,是班上的另一个女生,是和朱焰一个寝室的。
朱焰带着哭腔说:“我说过呀,我的家族徽章掉在那个洞里面了呀!那是我家的最后一个徽章!”她抽噎着说,“除了我,我的家族已经不存在了,一定要找到那个洞才行啊。”骄傲如公主般的朱焰这样低下了姿态,其他两个女孩子就心软了,她们一起说服着反对的那个女生。原来,都是朱焰同寝室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有些不服气地说:“说不定我们‘奇门遁甲’时躲避的土洞,根本就在其他地方,说不定那个土洞根本就是‘奇门遁甲’凭空变出来的。”咦?她是在说,躲避影者们的那夜,老师们用披风盖住学生们,真的是用了“奇门遁甲”的法术?
朱焰说:“我问过老师,他说,因为担心空间异常而接通影山,仙山对使用‘奇门遁甲’的空间是做了严格规定的,我们躲避的土洞,肯定就在仙山范围内,既然是土的,只会是在两峰之间的山坳里。而且,‘奇门遁甲’只会改变我们所处的位置,并不会凭空变出没有的东西。”
那个女孩子没好气地说:“那你直接和老师说,再用‘奇门遁甲’去那个土洞不就行了?”
朱焰哭了:“老师再三强调,绝对不能忘记任何东西,否则会有很可怕的后果,我······”
偷听别人的谈话总是不好的,何况是一群女孩子的谈话,并且她们还有争执。朱焰连青绘这个小跟班都不带,说不定就是因为她不想让男孩子知道这件事吧!
金阳正想拉着蓝岳悄没声儿地离开,却听见蓝岳说:“什么样的徽章?我来帮你找吧。”
整个山坳一下子安静下来,估计女孩子们都没想到这里会有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蓝岳的主动请缨,让金阳很是意外,这么多天以来,蓝岳可从来没搭理过班上的任何人。
难道是因为,蓝岳听到朱焰的话,想起了自己同样是家族的最后一个人?
想到这里,金阳同情地看了蓝岳一眼。
这时,太阳慢慢升了起来,雾气渐渐地散了。金阳能影影绰绰地看清朱焰她们了。
可能是被蓝岳的主动感动了,在再三确认了他们不会去老师那里报告后,朱焰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就像金阳猜测的那样,在那个躲避影者进攻的夜里,朱焰她们的确和其他学生一样,被老师们用披风上的“奇门遁甲”法术,送到了一个巨大的土洞中,在那里,孩子们躲避了整个夜晚。但在出来时,朱焰忙中出错,丢失了绝对不该丢失的徽章,并且丢失在了绝对不该丢失在的地方。青绘认为找一个不知掉在哪个山洞里的那么小的徽章,这事儿几乎是徒劳,更别说还可能会被老师批评了,他根本就不愿意帮朱焰,于是朱焰只好告诉给同寝的女孩子们,她们同意了。值得庆幸的是,闪眼法师只在山峰上巡逻,她们的秘密才一直没人发现。可在连续挖掘了十几天后,刚才那个女孩子终于不耐烦了。
金阳明白朱焰为什么这些天都心事重重的了。他暗暗骂了一声青绘不够朋友。同时也暗想,自己一定要和蓝岳一样帮助她,哪怕她是曾经为难过自己那么多次的朱焰。
蓝岳问得很详细,包括她们都挖了哪些山坳、挖了多深,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细节。终于,蓝岳问:“万一那个土洞在很深很深的地下呢?用铁锹,真的行吗?”
朱焰着急地说:“用铁锹肯定能挖到的。那天我们在土洞里还是可以听见隐约的厮杀声,那就说明,土洞的顶部,距离地面一定很近······而且那个洞那么大,能容纳几百个人还绰绰有余,我们挖中它的几率一定很高的。”
蓝岳忽然笑了,一贯不笑的他,这次笑得是那样的开心,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蓝岳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急忙说:“朱焰,我是在为你高兴呢。”
朱焰也开心地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一到课余时间,蓝岳和金阳就帮着朱焰寻找那个山洞。有时看着干劲儿十足的蓝岳,金阳真想把紫璐拉过来,让她看看,蓝岳根本就不是她所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善良家伙嘛!可他答应过朱焰要保守秘密,所以只好对紫璐三缄其口。同时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紫璐解释,又不想撒谎,于是每天一下课,金阳就找准机会,溜之大吉。
努力了几天,他们马上就要挖到二十二峰。
这天下课,金阳刚想溜出南岩宫,就被紫璐拦住了。
紫璐开门见山地说:“我总觉得,你没有之前努力了。老师在讲的是暗黑法术破解术啊,我们能提前学到,就更应该努力学习,你为什么反而不抓紧时间呢?”
金阳东拉西扯地支吾了几句,紫璐忽然就生气了,她一跺脚,转身就走:“随便你吧。”
啊?紫璐生气了啊!唉,保守秘密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下次可不能随便答应这种要求了。
金阳没精打采地站了一会儿,才发现蓝岳已经走了。他也就向外跑了出去,等到了可以眺望见二十一峰的悬崖处,金阳看看没有同学注意他,几个巡逻的闪眼法师也或飞或跳地在远处巡视,他捏了个乘云诀,降落进了山坳。
朱焰她们几个女孩子已经在挖掘了,可蓝岳不在。有事晚来吗?
大家谁也没说话,只有铁铲的铲土声。是啊,经过了很多天的劳累,只有朱焰还斗志旺盛,其他三个女孩子都显得没精打采的。金阳也默默地开始了挖掘。
过了一会儿,蓝岳来了,他也没说话,拿起藏在草丛里的铁锹就开始挖掘。
天色渐渐地暗下去了,为了防止被发现,他们是不能点火光照明的。看来,今天的工作又要无功而返了。
就在朱焰失望地直起身时,蓝岳忽然惊喜地叫了起来:“徽章!”接着,他丢下了铁锹,在泥土堆中乱翻了两下,就高高地举起了一个粘满了湿土的小东西,“徽章!!!是不是这个徽章?!”
朱焰尖叫一声,从蓝岳手中夺过那东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又猛地把它捏在了手心里,她欢喜得满眼泪水:“就是这个徽章!”她忽然疑惑地说,“咦,它不是应该在那个土洞里吗?怎么会在泥土层里?”
蓝岳拄着铁锹,耸了耸肩:“大概是在你们‘奇门遁甲’的时候,空间有些异常,这个徽章就遗落在土层里了吧。”
金阳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一个梦中梦见学习穿墙术,可是一不留神就卡在墙里了。朱焰遇到的,应该也是这种情况吧?他急忙把这个梦告诉了朱焰。
朱焰看起来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她再看一眼这个失而复得的徽章,就彻底忘记了自己的疑惑。她兴奋地抚摸着徽章,拂去了樱花和狮子图案上的浮土,看着徽章又变得金光闪闪,她高兴地说:“蓝岳,太谢谢你啦······”
朱焰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空中响起一声呼哨,接着,大批大批的闪眼法师簇拥着亚莉从天而降。看到浑身是土的他们几个,尤其是在看到金阳之后,亚莉的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冷笑,这笑容让金阳打了个冷战,不自觉地往蓝岳身后躲了躲。
亚莉站在地面上,看着四周被翻开的泥土,好像喃喃自语地说:“山坳里有最强的仙山自卫法术,而且山坳也实在是太深了,所以我的闪眼法师巡逻队一直疏忽了这里,直到今天,”她挨个看着他们,“今天,有个闪眼法师的翅膀失灵,掉进了其中一个山坳,才发现你们的秘密。呵呵,要不是刚才徽章发出的金色反光,我的闪眼法师们还没这么容易找到你们呢······说吧,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把仙山所有的山坳都挖掘开来?”
金阳一愣:所有山坳?我们不是才挖到二十二峰前面吗?
蓝岳却抢先说:“对不起,老师,是这样的······”说着,蓝岳就简明扼要地说出了整个事情。接着,他说,“老师,我们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请您看在没带来什么后果的份上,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一向沉默寡言的蓝岳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一向不肯服软的蓝岳居然在向亚莉认错!
亚莉显然也感到意外,她看了看紧紧握着手的朱焰:“蓝岳说的是真的?”
朱焰点了点头,又在亚莉面前摊开了手,那枚徽章正躺在她的手心里闪闪发光,朱焰眼泪汪汪地说:“我们家族的每个徽章,都代表着家族里的每一个成员的生命,成员去世了,徽章也就消失了,所以······这枚徽章,是家族留给我的唯一纪念物······”朱焰又抽噎起来。
充满正义荣耀的英雄家族,眼含热泪的唯一幸存少女······亚莉的眼睛也有点儿发红,她侧脸去看向旁边,“知道了,以后不要干这种傻事。”她的声音里居然带了难得的柔和,“瞒着老师、私下里做这样的事,关你三天禁闭吧。”
朱焰感激地点了点头。她郑重其事地把徽章别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亚莉恢复了常态,意味深长地看着其他几个人说:“这次就算了,但你们最好给我小心点儿,”她又用惯常的那种咄咄逼人的语调说,“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她的目光,尤其在金阳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孩子们不寒而栗地连连点头,直到她带着朱焰飞离山坳去关禁闭,大家才一起松了口气。
另外三个女孩子早就累得不行啦,也不理会金阳和蓝岳,就忙着飞回去赶快休息。
金阳这才回味起刚才被蓝岳打断的话,“哎,蓝岳,你觉得奇怪不,我们明明才挖到这里,亚莉却诬陷我们挖了所有的······”
蓝岳一拍头,惊呼道:“哎呀,我还有事,金阳,我先走了。”说完,他驾起一团急云,匆匆而去。
这家伙,最近一直这么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偷偷忙些什么,哼!金阳有些悻悻然。
朱焰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金阳一边慢吞吞地向上飞,一边伤脑筋地想:“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对生气的紫璐赔礼道歉、说明真相。”
和女孩子道歉什么的,光是想想都够麻烦的啦!金阳胡思乱想着:“将来,我要是专门写一本怎么给女孩子道歉的书,肯定会在男孩子里大大畅销的!”他呵呵地傻笑起来。
不过,将来能不能出书,是将来的事情,眼下,他可要在毫无教材的情况下,初次尝试如何给女孩子道歉啦。
金阳嘟嘟囔囔地演习了几种道歉的说法,这才信心满满地走进南岩宫旁边的山海阁哼,紫璐这个法术学习狂,最近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泡在山海阁里,研究那些老旧破书里的古代暗黑法术的破解术。她高兴的时候就会研究那些很简单的题目,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研究那些很深奥的题目老师们早就说过了,那些古代的暗黑法术早就被淘汰了。影者都不会用到的法术,学它的破解术干吗呀?金阳觉得紫璐简直就是在自虐,他有点儿不怀好意地做着假想:嘻,说不定,紫璐将来会变成个枯燥呆板的研究者呢!
可是紫璐并不在山海阁里。
那她应该在后山的树林里吧。紫璐时常在那里练习变化术。借助各种符咒和药粉,她可以一会儿变身成一块儿嫩绿色的草皮,一会儿变身成一个清澈的水洼······那可是高级班的学长们才能掌握的法术呢!大家都很羡慕,也很奇怪紫璐身上的道袍为什么还是蓝色的呢?按照她的法术修为,至少该升上去一级,变成绿色的吧?不过带班老师倒是在一次上课时,不经意间提到了这个问题。原来,紫璐提升迅速的是法力,而让道袍变色的是灵力。
灵力,就是大家对自然和自然规律的感悟能力,除了与生俱来的,还要靠个人的修身养性来提高了。
也就是说,灵力的高低,完全取决于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以及他对外部世界的理解和感受。带班老师说,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呢!本来他们应该涉及这样的课程了,只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大家必须优先学习暗黑法术破解术。
金阳边回想着这些,边走进了树林里。
有同学坐在树下聊天,有同学躺在草坪上休息,可是就没有发现紫璐。
金阳又去了一趟南岩宫,前前后后找了个遍,还拜托一个女同学去女生住的梅兰苑看了一圈。
依然不见紫璐。
金阳想道歉都找不到人,他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他没有心思练习暗黑破解术,也没有心思去吃晚饭。于是,他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希望“一不小心”就碰到紫璐。走到另一处远离活动区的树林里时,金阳看着暮色四袭的寂静林木,忽然觉得连日劳累的困乏袭击而来,睡意涌上了他的眼帘。
“管它的,就在这儿睡一觉吧。”金阳嘀咕了一句,摸黑找了一棵大树旁的一块干燥的草地,躺了上去。
夜风吹拂树梢,发出轻微而单调的“唰唰”声,金阳疲倦地睡着了。
他梦见了爸爸。
金阳梦见自己和爸爸肩并肩地躺着,就在那片松涛阵阵的松林里。他迫不及待地问爸爸:“爸爸,你真的是白千羽吗?你真的背叛了太极学园吗?”可不管他怎么问,爸爸只是看着他微笑,不说话。金阳伤心地说,“爸爸,我不相信你是叛徒,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告诉我呀!”
爸爸忽然变透明了,他正在慢慢地消失。金阳慌忙去拉爸爸,却只拉到了虚无的空气。金阳一着急,就醒了过来。
金阳的脸上湿漉漉的,睡眼惺忪间,他还以为自己哭了,耳边传来树叶上噼噼啪啪的雨点声,开始很轻、很小,慢慢的就变重、变密原来是下雨了!
金阳正打算施展飞行术回竹苑,就听见不远处的密林里,忽然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声音:“你怎么现在才来?顺利吗?找到他了吗?”那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变形,但金阳一下就听出了那是蓝岳,他正想和他打招呼,就听见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讥讽的语气说:“我们是要出力气的,哪像你只需要等待那么悠闲!”那声音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不过,我们找到他了!”接着那声音又变成了质问,“可是你要找的东西呢?找到了吗?”
居然是紫璐的声音。
金阳脑子里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紫璐不是一向和蓝岳不合的吗?他们干吗要偷偷跑到这么僻静的地方见面?他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蓝岳沮丧地说:“还没有,上次它消失了以后,我以为它还会回来找金阳,可是······”
金阳越听越糊涂,他忍不住叫道:“你们在说什么呀?”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几道黄色的、绿色的灵符呼啸着打了过来,幸好金阳此刻是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才没被击中。不过,金阳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风驰电掣的灵符啪啪地打在树上,树皮被打得稀烂,他也被吓了个半死。他嚷嚷了起来:“蓝岳,紫璐,是我呀!我是金阳啊!”
与此同时,几个闪眼法师一齐出现在树林里,它们有的是带翅膀的闪眼法师,有的是在陆地上跳跃的闪眼法师它们一定是被异常的灵符的光吸引过来的。
此时,闪眼法师们头顶上的独眼都发出了耀眼的白光,于是,金阳他们就暴露在强光交织的一片雪白中。
金阳捂着眼睛,有一种偷做坏事被曝光的狼狈感。
可能是因为他们穿着的道袍,闪眼法师们发射的白光明显减弱下来,金阳他们放下了手。这时,亚莉再次出现了。亚莉看见金阳和蓝岳,简直有点儿火冒三丈的感觉,可一看到紫璐,她的怒火又减轻了,她问:“紫璐,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璐看了看亚莉,又看了看蓝岳,低下了头。
蓝岳说:“老师,我们在练习暗黑法术和暗黑法术的破解术,因为这里不会影响到其他同学······”
亚莉看看低头不语的紫璐,神色缓和了不少,她说:“怪不得······”面对优秀而勇敢的紫璐,亚莉似乎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她的语气里反倒充满了赞赏,她说,“看来,你从我那里借去的暗黑法术书,里面学了不少······不过,你还是要记住我的话,紫璐,以后不要在课余时间使用暗黑法术,万一是其他老师值班,你会解释不清楚的。”紫璐好像知道自己错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金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哇,怪不得刚才有那么罕见的黄色光芒的灵符,原来是紫璐用了暗黑法术!紫璐真是太厉害了!
亚莉说:“早点儿回去吧!”说完,她看也不看金阳和蓝岳一眼,就带着闪眼法师们消失了。
嘻,难得没被亚莉责骂和关禁闭,真是托了紫璐的福啦!
金阳祭出光灵符,引来了两棵照明草,他关切地说:“我们回去吧,再碰到亚莉就要被关禁闭了。”
蓝岳和紫璐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默默地随着照明草的指引向前走着。
金阳想起了要和紫璐道歉的事情,虽然有蓝岳在场,可蓝岳也不是外人啊,于是,金阳厚着脸皮靠近了紫璐,拉了拉紫璐的袖子:“紫璐,紫璐······”
蓝岳有些紧张地看着金阳:“你不要和她说话嘛!”见金阳一愣,蓝岳支吾着说,“她······她刚被老师训,心情一定不好。”
紫璐却猛地转过头来,看着金阳,她乌黑的眼睛在照明草的光线下闪闪发光,她甜甜地笑着。
金阳一愣:“紫璐,你不生气了呀?”
紫璐还是甜甜地笑着:“虽然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可是你也差点儿被我们的灵符打中啊,我不生气了。”
金阳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因为他隐瞒了下课后的去向,紫璐的生气,是他认识她以来最厉害的一次,怎么,她居然提都没提。她失忆了吗?
紫璐也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眯眯地问:“怎么了?快走啊!”
看着紫璐的笑容,金阳的心头泛起了深深的疑惑紫璐是端庄的、矜持的,她的笑容很美,总是如同洁白的昙花,匆匆一现就消失了。可现在,紫璐的笑容,甜得妩媚、甜得发腻、甜得如同最浓郁的玫瑰······玫瑰,对,就是玫瑰!花蕾甜美、枝叶下却隐藏着长刺的玫瑰!
紫璐不知道金阳的内心活动,她催促着金阳:“走啊!”她笑得更甜了。
就在一刹那间,金阳突然觉得他见过这个笑容,不止一次。是的,他认识这个笑容,认识这个暗地里饱含着杀机的危险笑容!这个可怕的笑容已经深深地印进了他的脑子里。
金阳头皮发麻、冷汗四溢,他失声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是莉莉丝!”
莉莉丝!用“消失”蛋糕去掠夺正能量的恶毒女孩!引诱金阳去破解十座大山的法术、释放邪恶苹果树的狡诈同盟者!!!
蓝岳着急地叫道:“糟了,他认出你了,怎么办?”
莉莉丝笑得越发甜腻了,语气却是恶狠狠的:“我不方便再用暗黑法术,蓝岳,看你的了。”
什么?蓝岳知道她是莉莉丝?这是怎么回事?
金阳失声叫道:“蓝岳!”
蓝岳左右手同时祭起三道攻击系的火灵符,朝着金阳狠狠地发射过来。
距离太近了,金阳躲闪不及,所有的六道火灵符都击中了他的身体,其中一道正中他的心脏。金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在巨大的疼痛中,他只是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被朋友背叛了!被最重要的朋友背叛了!!!
金阳内心的痛楚,胜过了伤口的痛楚,他悲伤地大叫着:“蓝岳!你骗我?”
蓝岳一愣,似乎是在分析为什么金阳身中六道灵符而不死。很快,他对莉莉丝说:“我想起来了,他是白千羽的儿子!普通的仙山灵符应该对他伤害不大!”见莉莉丝发愣,他补充说,“白千羽是太极学园的叛徒!据说,二十八年前放影者们进入仙山的就是他,说不定他是极影的得力助手呢!”
莉莉丝一听,却立刻住了手,也变了脸,她狞笑着说:“哼哼,怪不得每次一看到这小子,我就浑身不舒服,原来如此,白千羽的儿子,得力助手的儿子······哼,那岂不是要多一个人和我争宠了?!真想立刻弄死他,可又怕他爸爸很受器重。”她不情愿地低下头,开始给金阳止血疗伤。
金阳悲哀地闭上眼睛想:“想不到能活命的原因,竟然因为爸爸是叛徒。”想到叛徒这个词,金阳心里的难过更多了,“怪不得蓝岳背叛了我、背叛了太极学园、背叛了仙山,我只有痛楚,却缺少了愤怒。这是因为,我最亲爱的爸爸就是个叛徒,那么蓝岳和爸爸所做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止住了金阳的血,莉莉丝看了看天空,微笑着说:“我早就想动手了!只是担心事情办得不完美,会让极影不满意。不过现在找到了白千羽的儿子,可以当做一份很好的礼物送给极影,相信就算有什么疏忽或差池,极影也不会生气了,那现在早点儿动手也无所谓了。”她双手摊开,狂笑着说,“来吧,苦苦积蓄了二十八年的邪恶力量、足以攻进仙山的邪恶力量,让我们提前进入狂欢吧!”
随着莉莉丝的话语,几道呼啸的烟火蹿出她的手心,高高地跃上了天空,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般鲜红的光之花。几乎同时,仙山所有的闪眼法师,都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和耀眼的红光,紧接着,仙山上方的夜空,忽然亮如白昼,一道又一道的黑烟从影山上急速扶摇而下,猛烈地撞击在谁也看不见的防御层上,激起了一波又一波黑色的火光、电光。
密密麻麻的黑烟越来越多,几十道、上百道、上千道······越来越激烈地冲出了或大或小的黑色涟漪,与此同时,还有各种颜色的灵符激起的火光。
那是无数影者疯狂的正面强攻!
每次撞击后,影者散成的黑烟都会减小一圈,可他们依然疯狂地、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直到烟消云散。
对于狡诈自私的影者们来说,他们是在用不计牺牲的进攻姿态来证明这次进攻的强硬,是他们抱了必死的决心破釜一战!
仙山的老师们已经凌空驾云,一边用法术增强防御层,一边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莉莉丝大笑:“哈哈哈,这是影山聚集了二十八年的愤怒力量!我看仙山的防御层能抵抗多久?”她看着金阳说,“你一次又一次地破坏我的好事,我早就想弄死你了!不过,因为你是白千羽的儿子,所以你不能这么轻易的死去,你必须眼睁睁地看着仙山沦陷!必须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杀光太极学园的每一个师生!我会一直保证你的安全,让你永生永世活在痛苦的回忆中!”
在莉莉丝近似变态的狂笑声中,在蓝岳残忍无情的冷酷目光中,金阳捂着伤口瘫软下去,他无力地仰倒在草地上,看着被各种颜色的火光映射得五彩缤纷,却带着阴冷的死亡气息的天空。雨越下越大,哗啦啦地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次,金阳彻底分不清楚了,脸上那湿漉漉的,是泪,还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