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光,深州乐寿(今河北献县)人,父亲刘仁恭,驻守在幽州,任卢龙节度使,他的哥哥刘守文也是节度使,驻守在沧州(今河北沧州东南)和德州(今山东陵县)一带,父子俩的地盘相连,成为河北地区的一大割据势力。刘守文作战时善于挖地道攻城,所以军中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刘窟头”。
刘守光很笨,但愚蠢中又有些狡猾和奸诈。虽然人很笨,但却很好色,而且色胆包天,连他父亲的美妾也敢碰,趁父亲不在的时候便将她霸占了。父亲闻听此事,鼻子都要气歪了,命人把这个不肖之子抓来,乱棍齐下教训了一番,然后让他滚到外地驻守。
将儿子赶走后,刘仁恭便自在地享受起来,为争夺幽州这块地盘,他长期奋斗,现在站稳了脚跟,就又想长期享受荣华富贵,为此,他招来道士给他炼长生不老之药。在幽州西边的大安山里建造了豪华的宫殿,又从民间挑选了大批美女充实宫中,过起了神仙一般的生活,对于幽州城内的一切事务极少过问,但他这种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朱温早就有意征服幽州地区,在刘仁恭享受的时候,他出其不意地派大将李思安领兵攻到了幽州城下。
刘仁恭当时在大安山中享乐,幽州城内没有防备。刘守光听到消息,赶忙领兵急奔幽州,抢在后梁军队的前面进入了幽州,率领幽州守军将李思安赶走了,立下一功。
但刘守光此后却又做出了出格的事,他不肯再回到外地,以为自己守城有功,于是他自己便宣布由他任卢龙节度使,不声不响地罢了父亲的职务。然后他又派属将李小喜领兵围攻大安山,刘仁恭派兵出击,但他的兵却不堪一击,最后刘仁恭做了儿子的俘虏,刘守光将这个贪图享乐不务正业的父亲押回了幽州,囚禁起来。刘仁恭从此便当起了儿子的长期囚徒,直到幽州被李存勖攻陷,他和儿子又一起被抓,同样被处死。刘守光不但对父亲不讲情面,对他的左右侍从和婢女也很残忍,不服从他的便都杀死。
刘守光做下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使他驻守在沧州的哥哥刘守文火冒三丈,刘守文召集来将士们,大声哭诉道:“父母辛辛苦苦将我们抚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古以来哪里有儿子把父亲当成仇敌加以囚禁的!我们家出了这种孽障,我真是生不如死!”众将士也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跟随他讨伐逆子刘守光。刘守文便兵发幽州,兴师问罪。
交战初期,刘守文不是弟弟的对手,连连吃了败仗,无奈之下,只好向契丹和吐谷浑请求支援,援兵四万人到达后帮助刘守文打败了刘守光。刘守文见得胜了,便一个人到了阵前,装出十分难过的样子,流着泪大声说:“不要杀我的弟弟!”
见刘守文毫无防备,刘守光手下大将元行钦打马飞跃出阵,向着刘守文就冲了过去,活捉了他。刘守光见状,精神顿时振奋起来,指挥部下又大败了刘守文的军队,接着挟持着刘守文攻陷了沧州。
沧州守将孙鹤比刘守文能干,他拥立刘守文的儿子刘延祚为首领,率领将士坚守沧州。前后一共相持了几个月,沧州被围困得粮食吃尽,于是便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军士吃人,百姓吃土,驴马相遇时,便吃它的鬃尾。文弱的书生外出,常常被长得粗壮的人杀掉当粮食吃。最后,刘延祚只得投降。沧州攻下之后,刘守光便残忍地将他的哥哥刘守文杀死了。
囚禁父亲,杀死哥哥,刘守光便将幽州和沧州等地全部纳入自己的统辖范围。然后他又实行高压政策来使百姓和将士俯首听命,刑罚也非常残酷。他为惩罚犯人,制造了铁笼子和铁刷,如果有人犯罪,便关进铁笼子,然后在四周点起火来,烘烤折磨。更残忍的是,他还命人用铁刷刷犯人的脸和身上的皮肉。幽州百姓无法忍受他这种残暴的统治,纷纷向外逃亡,有的甚至逃到契丹境内。
刘守光当事实上的土皇帝还不满足,他想的是公开称帝,像朱温那样,面南背北地称孤道寡,接受群臣的朝拜。于是他穿上皇帝专用的赭黄袍,洋洋得意地对属下将领说:“我像这样面南而坐,能做成皇帝吗?”
原来的沧州守将孙鹤这时已经在刘守光手下任职,这是个耿直又有谋略的人,他阻止道:“现在大王不可称帝,因为西边有河东势力的威胁,北边有契丹虎视眈眈,他们都在等待时机出兵。假如他们以讨伐您称帝为借口联合起来进犯我们,虽然地势险要,兵马众多,但做事万一不谨慎,难免被他们趁虚而入。大王应该爱抚安顿将士和百姓,整顿军队,储存粮草财物,将我们的领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之后,名声自然远扬,各地自然也会共同拥戴您,那时再称帝也不晚。现在轻举妄动,恐怕难以奏效。”一番话说得刘守光满脸的不高兴。
刘守光虽然没有称帝,但他依然短视,不会利用有利时机来扩充自己的势力,坐失良机。在镇州守将王熔被后梁军队围攻时,王熔向刘守光求救,刘守光却说王熔曾经背叛过他,不肯出兵,他觉得坐视他们厮杀,自己最后能得点渔翁之利,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
后来,河东军队在柏乡重创后梁军,这时河东的大本营空虚,刘守光以为有机可乘,便要河东的李存勖推举他做北方的盟主。李存勖为了让他更加骄横,便联合其他的割据势力尊称他为尚书令和尚父。刘守光然后又得意地以此要职位,说他要代朱温收复河北地区,但他要任河北兵马都统。朱温比他要狡猾得多,为安抚他,便给了他一个河北采访使的官衔。
刘守光不知道这些官衔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们已经答应自己做皇帝了呢,等后梁和河东的使者到了后,刘守光的手下官员便用唐朝太尉的礼仪来准备他的就职典礼。刘守光不解地问:“这礼仪当中怎么没有改年号和行郊祀礼呢?”手下的人答道:“那是天子继位时行的礼,您是尚父,但还是个大臣。”
刘守光火冒三丈,大叫:“我当尚父,谁当皇帝?!现在天下四分五裂,大的称帝小的称王,我大燕地有两千里,兵有三十万,东面鱼米富饶,北面良马众多,我面南称帝,有何不可!你们马上准备,我要当北方皇帝!”然后他将后梁和河东的使者抓进牢房,又命人将斧子、铡刀等刑具搬出来,对众人说:“听从的有赏,反对的杀!”
孙鹤这时又毫不畏惧地出来劝道:“沧州一战,主上对臣有不杀之恩,但今天臣不能不劝止,否则对国家不利。”
刘守光大怒,命人将他按到铡刀上,让士卒割他的肉吃,孙鹤大喊:“不出百日,敌兵就来啦!”刘守光气得让人将他的嘴堵住,然后残忍地将孙鹤乱刀砍死。孙鹤一死再没人敢反对他称帝了。于是刘守光自称大燕皇帝,做起了皇帝梦。
称帝不久,李存勖便发兵讨伐刘守光,派大将周德威领兵出战,联合镇州和定州兵夹击幽州。刘守光陷入孤立境地,后梁和契丹都不愿支援他这个朝秦暮楚的小人,他乞求周德威宽恕,周不许,他又拿出一千两银子和上千匹锦缎,请求退兵,还可怜地说:“公是贤德之人,请救我于危难之中吧。等晋王亲自到阵前,我便献城投降。”
李存勖亲自来了,对城头上的刘守光说:“朱温叛逆大唐,我本来和你一起谋划复兴唐朝江山,没想到你竟效仿朱温擅自称帝,真是狂妄至极。大丈夫一战决胜负,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守光哭丧着脸说:“今天我已经成了刀俎上的一块肉,听凭大王处置!”
李存勖见他这副可怜相,就断弓发誓,他如果投降,一定保他性命。但刘守光又听从了李小喜的话,不肯投降,请李存勖再等几天,而李小喜当天晚上却投降了李存勖。第二天李存勖便下令攻城,城破后,将刘仁恭和其他刘姓亲属三百余口全部抓获。
刘守光和妻子趁乱逃出幽州,想南下沧州,但却迷了路,在饿了几天后,实在没办法了,刘守光让妻子去讨点吃的,结果被认出来,又抓回幽州,当时李存勖正在设宴招待群臣,刘守光痛哭流涕地求饶,李存勖在众人面前假意安抚道:“往事就别说了,谁没有过错,改了就好。”
在押往太原的路上,刘守光被路人唾骂为“刘黑子”。
李存勖没有饶恕他们父子俩,因为父亲李克用临死前交代过他,要杀背信弃义的刘仁恭父子为他复仇。刘守光临死前丑态百出,先哭着说:“臣死无恨,但是叫臣不投降的是李小喜,他这个罪人不死,臣死后也要向阎王爷告状去!”李存勖便将李小喜叫来,小喜瞪着眼说:“囚禁父亲,杀死兄长,吃其骨肉,这也是我教你的吗?”李存勖嫌李小喜对原来的主子无礼,将他也杀了。刘守光见李存勖不肯饶他,又绝望地大叫:“王要复兴唐朝江山,成就霸业,臣善于率领骑兵作战,为何不留臣驱使为大王效力呢!”
刘守光的妻子祝氏和李氏见丈夫如此没有气节,骂道:“陛下,事到如今,求生干什么?”便引颈就死。而刘守光仍然哀诉求饶,结果还是身首异处。刘仁恭被押到雁门祭了李克用的陵墓后处死。
自晚唐以来,中国陷入了一个大分裂的时代,军阀混战不休,社会凋敝,民不聊生。除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等正统王朝的更迭外,更有数十多个参差并存的独立王国和割据政权。正是这段混乱不堪的破坏时期,使宋王朝的建立加快了脚步,大一统的安定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