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其英明的政治家,也不可能不犯错误。
但是,要是能够保持头脑冷静、思维清醒的话,就可以将错误的危害性减少到最低。如果掺杂进感情因素,明知其可为而不为,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势必带来很坏的后果。
诸葛亮作为一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典型,我们对其人格的伟大所产生的景仰心理,是一回事;但从其坚持错误的北伐政策,而导致蜀国过早地败亡来剖析他的得失,则是另外一回事。
他所以要上表陈词,因为大家反对北伐。主要是国力不强,人心思定,连年征战,不胜负担,当务之急,应该使蜀中人民喘一口气,休养生息,医治战争创伤。而诸葛亮却不顾这种普遍的抵触情绪,坚持他的北定中原,开疆辟土,恢复汉室,继承大统的方针。
第一,他从汉贼不两立,到蜀魏不两存,到有魏则无蜀,到“王业不偏安,惟坐以待亡孰与伐之”,作出了错误的判断。魏虽有吞蜀之心,不过曹睿上台后,举朝上下,是主张掘壕坚守,待吴、蜀内乱的。他错过了这样一个相对平静、可以养精蓄锐的时期。第二,因承受先帝伐贼之托,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这种感情上的义务,使他罔顾客观是否可能,贸然行动,很大程度是在维护个人的威信和尊严,是不足为训的。第三,他还错误地认为如果继续相峙下去,必然要出现突将无前、精锐不存的空虚状态。因此主张趁这些有作战经验的将领仍在时,早打,大打。这种思路和他没有说出来的对于自己的过于自信以及对后来人的缺乏信心,是有关系的。其实战争是复杂的系统工程,个别人的去留,是不起决定性作用的。因此,在刚刚结束了一次失败战争以后,连他自己都承认“民穷兵疲”,“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的情况下,又发动一次不量力的进攻,前景当然是可想而知的了。
却说蜀汉建兴六年秋九月,魏都督曹休被东吴陆逊大破于石亭,车仗马匹、军资器械并皆罄尽。休惶恐之甚,气忧成病,到洛阳,疽发背而死。魏主曹睿敕令厚葬。司马懿引兵还。众将接入,问曰:“曹都督兵败,即元帅之干系,何故急回耶?”懿曰:“吾料诸葛亮知吾兵败,必乘虚来取长安。倘陇西紧急,何人救之?吾故回耳。”众皆以为惧怯,哂笑而退。
却说东吴遣使致书蜀中,请兵伐魏,并言大破曹休之事——一者显自己威风,二者通和会之好。后主大喜,令人持书至汉中,报知孔明。时孔明兵强马壮,粮草丰足,所用之物,一切完备,正要出师。听知此信,即设宴大会诸将,计议出师。忽一阵大风自东北角上而起,把庭前松树吹折。众皆大惊。孔明就占了一课,曰:“此风主损一大将。”诸将未信。正饮酒间,忽报镇南将军赵云长子赵统、次子赵广来见丞相。孔明大惊,掷杯于地曰:“子龙休矣!”二子入见,拜哭曰:“某父昨夜三更病重而死。”孔明跌足而哭曰:“子龙身故,国家损一栋梁,吾去一臂也!”众将无不挥涕。孔明令二子入成都面君报丧。后主闻云死,放声大哭曰:“朕昔年幼,非子龙则死于乱军之中矣!”即下诏追赠大将军,谥顺平侯,敕葬于成都锦屏山之东,建立庙堂,四时享祭。后人有诗曰:
司马懿对诸葛亮研究得十分透彻。
228年正月诸葛亮第一次北征,到十二月,又进行第二次北征,不惜人力、国力至此,焉能取胜!
常山有虎将,智勇匹关张。
汉水功勋在,当阳姓字彰。
两番扶幼主,一念答先皇。
青史书忠烈,应流百世芳。
却说后主思念赵云昔日之功,祭葬甚厚;封赵统为虎贲中郎将,赵广为牙门将,就令守坟。二人辞谢而去。忽近臣奏曰:“诸葛丞相将军马分拨已定,即日将出师伐魏。”后主问在朝诸臣。诸臣多言未可轻动。后主疑虑未决。忽奏丞相令杨仪赍《出师表》至。后主宣入。仪呈上表章。后主就御案上拆视。其表曰:
先帝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并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偏安于蜀都,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而议者谓为非计。今贼适疲于西,又务于东,兵法“乘劳”,此进趋之时也。谨陈其事如左:
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然涉险被创,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长策取胜,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腹,众难塞胸;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权坐大,遂并江东,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仿佛孙吴;然困于南阳,险于乌桓,危于祁连,逼于黎阳,几败北山,殆死潼关,然后伪定一时尔;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委任夏侯而夏侯败亡,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况臣驽下,何能必胜,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郃、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突将无前,賨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也,当何以图敌?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早图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
反对派的呼声,大概甚嚣尘上,否则,诸葛亮不会有这一份《后出师表》。
不解之三、之四,都是在为自己失败开脱。问题在于,明白“何能必胜”,为什么知其不可为而偏为之呢?
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已定。然后先帝东连吴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然后吴更违盟,关某毁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凡事如是,难可逆料。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料睹也。
后主览表甚喜,即敕令孔明出师。孔明受命,起三十万精兵,令魏延总督前部先锋,径奔陈仓道口而来。
早有细作报入洛阳。司马懿奏知魏主,大会文武商议。大将军曹真出班奏曰:“臣昨守陇西,功微罪大,不胜惶恐。今乞引大军,往擒诸葛亮。臣近得一员大将,使六十斤大刀,骑千里征马,开两石铁胎弓,暗藏三个流星锤,百发百中,有万夫不当之勇,乃陇西狄道人,姓王名双字子全。臣保此人为先锋。”睿大喜,便召王双上殿;视之,身长九尺,面黑睛黄,熊腰虎背。睿笑曰:“朕得此大将,有何虑哉!”遂赐锦袍金甲,封为虎威将军、前部大先锋,曹真为大都督。真谢恩出朝,遂引十五万精兵,会合郭淮、张郃,分道把守隘口。
却说蜀兵前队哨至陈仓,回报孔明,说:“陈仓口已筑起一城,内有大将郝昭守把,深沟高垒,遍排鹿角,十分谨严;不如弃了此城,从太白岭鸟道出祁山甚便。”孔明曰:“陈仓正北是街亭,必得此城方可进兵。”命魏延引兵到城下,四面攻之。连日不能破。魏延复来告孔明,说城难打。孔明大怒,欲斩魏延。忽帐下一人告曰:“某虽无才,随丞相多年,未尝报效;愿去陈仓城中,说郝昭来降,不用张弓只箭。”众视之,乃部曲鄞祥也。孔明曰:“汝用何言以说之?”祥曰:“郝昭与某同是陇西人氏,自幼交契。某今到彼,以利害说之,必来降矣!”孔明即令前去。
鄞祥骤马径到城下,叫曰:“郝伯道,故人鄞祥来见。”城上人报知郝昭。昭令开门放人,登城相见。昭问曰:“故人因何到此?”祥曰:“我在西蜀孔明帐下参赞军机,待以上宾之礼,特令某来见公,有言相告。”昭勃然变色曰:“诸葛亮乃我国仇敌也!吾事魏,汝事蜀,各事其主。昔时为昆仲,今时为仇敌。汝再不必多言,便请出城。”鄞祥又欲开言,郝昭已出敌楼上了。魏军急催上马,赶出城外。祥回头视之,见昭倚定护心木栏干。祥勒马以鞭指之曰:“伯道贤弟,何太情薄耶?”昭曰:“魏国法度,兄所知也。吾受国恩,但有死而已!兄不必下说词,早回见诸葛亮,教快来攻城,吾不惧也!”祥回告孔明曰:“郝昭未等某开言,便先阻却。”孔明曰:“汝可再去见他,以利害说之。”祥又到城下,请郝昭相见。昭出,到敌楼上。祥勒马高叫曰:“伯道贤弟,听吾忠言:汝据守一孤城,怎拒数十万之众?今不早降,后悔无及。且不顺大汉,而事奸魏,抑何不知天命、不辨清浊乎?愿伯道思之。”郝昭大怒,拈弓搭箭,指鄞祥而喝曰:“吾前言已定,汝不必再言,可速退,吾不射汝。”
诸葛亮过分了!《三国志》载:“延常谓亮为怯,叹恨己才用之不尽。”看来帅、将之间的矛盾,还是相当尖锐的。诸葛亮的狭隘和在人才的擢用上趋于保守,也是事业受阻的一个原因。劝降之事,若无客观条件的变化,第一次不成功,再来第二次,也是不会成功的。
鄞祥回见孔明,具言郝昭如此光景。孔明大怒曰:“匹夫无礼太甚!岂欺吾无攻城之具耶?”随叫土人问曰:“陈仓城中有多少人马?”土人告曰:“虽不知的数,约有三千人。”孔明笑曰:“量此小城,安能御我!休等他救兵到,火速攻之。”于是军中起百乘云梯,一乘上可立十数人,周围用木板遮护。军士各把短梯软索,听军中擂鼓,一齐上城。郝昭在敌楼上,望见蜀兵装起云梯,四面而来,即令三千军各执火箭,分布四面,待云梯近城,一齐射之。孔明只道城中无备,故大造云梯,令三军鼓噪呐喊而进。不期城上火箭齐发,云梯尽着,梯上军士多被烧死。城上矢石如雨,蜀兵皆退。孔明大怒曰:“汝烧吾云梯,吾却用冲车之法。”于是连夜安排下冲车,次日又四面鼓噪,呐喊而进。郝昭急命运石凿眼,用葛绳穿定飞打。冲车皆被打折。孔明又令人运土填城壕,教廖化引三千锹军从夜间掘地道,暗入城去。郝昭又于城中掘重壕横截之。如此昼夜相攻,二十余日,无计可破。
孔明营中忧闷。忽报东边救兵到了,旗上书“魏先锋大将王双”。孔明问曰:“谁可迎之?”魏延出曰:“某愿往。”孔明曰:“汝乃先锋大将,未可轻出。”又问:“谁敢迎之?”裨将谢雄应声而出,孔明与三千军去了。孔明又问曰:“谁敢再去?”裨将龚起应声要去,孔明亦与三千兵去了。孔明恐城内郝昭引兵冲出,乃把人马退二十里下寨。
孔明第二次北征,急于求功,竟采用正面硬攻的打法,这是叫花子和龙王斗宝,当然无计可破,而且攻不下城,下一步怎么办,诸葛亮自己都茫然了。
却说谢雄引军前行,正遇王双,战不三合,被双一刀劈死。蜀兵败走。双随后赶来。龚起接着,交马只二合,亦被双所斩。败兵回报孔明。孔明大惊,忙令廖化、王平、张嶷三人出迎。两阵对圆,张嶷出马,王平、廖化压住阵角。王双纵马来与张嶷交马数合,不分胜负。双诈败便走,嶷随后赶去。王平见张嶷中计,忙叫曰:“休赶!”嶷急回马时,王双流星锤早到,正中其背,嶷伏鞍而走。双回马赶来。王平、廖化截住,救得张嶷回阵。王双驱兵大杀一阵,蜀兵折伤甚多。嶷吐血数口,回见孔明,说:“王双英雄无敌。如今将二万兵就陈仓城外下寨,四面立起排栅,筑起重城,深挑壕堑,守御甚严。”孔明见折二将,张嶷又被打伤,即唤姜维曰:“陈仓道口这条路不可行,别求何策?”维曰:“陈仓城池坚固,郝昭守御甚密,又得王双相助,实不可取。不若令一大将依山傍水下寨固守,再令良将守把要道,以防街亭之攻,却统大军去袭祁山,某却如此如此用计,可捉曹真也。”孔明从其言,即令王平、李恢引二枝兵守街亭小路,魏延引一军守陈仓口,马岱为先锋,关兴、张苞为前后救应,使从小径出斜谷,望祁山进发。
一个郝昭,一个王双,竟让诸葛亮如此费难,急攻不下,而且损兵折将。一支相对弱势的军队,是绝不应该和强者打正面交手战的。那种拼消耗的实力较量,能有多少老本好往里赔呢?
却说曹真因思前番被司马懿夺了功劳,因此到洛口,分调郭淮、孙礼,东西守把。又听得陈仓告急,已令王双去救;闻知王双斩将立功,大喜,乃令中护军大将费耀权摄前部总督,诸将各自守把隘口。忽报山谷中捉得细作来见。曹真令押入,跪于帐前。其人告曰:“小人不是奸细,有机密来见都督,误被伏路军捉来,乞退左右。”真乃教去其缚,左右暂退。其人曰:“小人乃姜伯约心腹人也,蒙本官遣送密书。”真曰:“书安在?”其人于贴肉衣内取出呈上。真拆视曰:
罪将姜维百拜,书呈大都督曹麾下:维念世食魏禄,忝守边城,叨窃厚恩,无门补报。昨日误遭诸葛亮之计,陷身于巅崖之中,思念旧国,何日忘之?今幸蜀兵西出,诸葛亮甚不相疑;赖都督亲提大兵而来,如遇敌人,可以诈败,维当在后,以举火为号,先烧蜀人粮草,却以大兵翻身掩之,则诸葛亮可擒也。非敢立功报国,实欲自赎前罪。偷蒙照察,速须来命。
曹真看毕,大喜曰:“天使吾成功也!”遂重赏来人,便令回报,依期会合。
真唤费耀商议曰:“今姜维暗献密书,令吾如此如此。”耀曰:“诸葛亮多谋,姜维智广,或者是诸葛亮所使,恐其中有诈。”真曰:“他原是魏人,不得已而降蜀,有何疑乎?”耀曰:“都督不可轻去,只守定本寨。某愿引一军接应姜维,如成功,尽归都督;倘有奸计,某自支当。”真大喜,遂令费耀引五万兵,望斜谷而进。行了两三程,屯下军马,令人哨探。当日申时分,回报:“斜口道中,有蜀兵来也。”耀忙催兵进。蜀兵未及交战,先退。耀引兵追之。蜀兵又来。方欲对阵,蜀兵又退。如此者三次。俄延至次日申时分,魏军一日一夜不曾敢歇,只恐蜀兵攻击。方欲屯军造饭,忽然四面喊声大震,鼓角齐鸣,蜀兵漫山遍野而来。门旗开处,闪出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其中,令人请魏军主将答话。耀纵马而出,遥见孔明,心中暗喜,回顾左右曰:“如蜀兵掩至,便退后走;若见山后火起,却回身杀去,自有兵来相应。”分付毕,跃马出呼曰:“前者败将,今何敢又来!”孔明曰:“汝唤曹真来答话。”耀骂曰:“曹都督乃金枝玉叶,安肯与反贼相见耶!”孔明大怒,把羽扇一招,左有马岱,右有张嶷,两路兵冲出,魏兵便退。行不到三十里,望见蜀兵背后火起,喊声不绝。费耀只道号火,便回身杀来,蜀兵齐退。耀提刀在前,只望喊处追赶。将次近火,山路中鼓角喧天,喊声震地,两军杀出,左有关兴,右有张苞。山上矢石如雨,往下射来。魏兵大败。费耀知是中计,急退军望山谷中而走,人马困乏。背后关兴引生力军赶来,魏兵自相践踏,及落涧身死者,不知其数。耀逃命而走,正遇山坡口一彪军,乃是姜维。耀大骂曰:“反贼无信,吾不幸误中汝奸计也!”维笑曰:“吾欲擒曹真,误赚汝矣。速下马受降!”耀骤马夺路,望山谷口而走;忽见谷中火光冲天,背后追兵又至,耀自刎身死,余众尽降。孔明连夜驱兵,直出祁山前下寨,收住军马,重赏姜维。维曰:“某恨不得杀曹真也!”孔明亦曰:“可惜大计小用矣。”
刚刚去了一个曹休,现在又来一个曹真,令人不禁怀疑,这些宗室子弟、皇亲国戚,难道由于养尊处优而智商也跟着退化了吗?
却说曹真听知折了费耀,悔之不及,遂与郭淮商议退兵之策。于是孙礼、辛毗星夜具表,申奏魏主,言蜀兵又出祁山,曹真损兵折将,势甚危急。睿大惊,即召司马懿入内曰:“曹真损兵折将,蜀兵又出祁山。卿有何策,可以退之?”懿曰:“臣已有退诸葛亮之计,不用魏军扬武耀威,蜀兵自然走矣!”正是:
已见子丹无胜术,全凭仲达有良谋。
未知其计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为什么姜维不早早地献出此计?大概一个太主观自信的统帅,部属不等他实在无计可施时,是不敢贸然进言的。
明人汤显祖谈三国,这样说过:“孙策起江东,非有家门积聚之势,朝廷节制之重,然以三千人,涉江淮,定吴会,据有江东,袁曹愕眙,不敢正视,然竟以此蹶,此气胜而机不胜也。诸葛武侯精其技矣,至于木牛流马,然不能出汉中一步,窥长安与许洛者,此机胜而气不胜也。”(《朱懋祖制艺序》)
其实,当曹操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之际,兵临江表,鞭指西凉,荡涤中原,千里扫北,魏之气,魏之机,都曾经是超一流的。因为他打的旗号,是汉献帝,用的年号,是建安,汉献帝虽不过是坐在金丝笼里的高级俘虏而已,但他却是这个国家的统一象征。所以刘备也好,孙权也好,对于这个皇帝盖了国印的任命书,还是很当一回事的。为什么,曹操明白,这就他能掌握住气势、时机的本钱,理直气壮地讨伐他们,说他们不臣。
这也是刘备张嘴闭嘴奉衣带诏讨贼的原因,也是孙权老煽动曹操称帝的原因,只要你废了汉献帝,大家就平起平坐,气与机就不是你的强项。曹丕不明白其父一生不称帝的奥秘,迫不及待地禅代。于是,西蜀以攻为守,保全一方自安,东吴鏖战长江,打得不可开交,便使三国分裂定型。此刻的司马懿,虽不过是曹睿既不敢大用,又不能小用的人物,但是,等他手中握有汤显祖所说的“气”与“机”,最后篡魏,灭蜀,降吴,三国归晋成一统的局面,现在就显出苗头了。
中国人的统一情结,也是气之所在,机之所在,谁把握了,谁就是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