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不用魏延计,是他一生最失着处。
当时,魏主曹睿临位不久,司马懿被闲置,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夏侯楙掌握兵权,这是个绝好的乘虚而入的进攻机会。所以,魏延建议:“闻夏侯楙,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楙闻延奄至,必弃城逃走。长安中唯御史、京兆太守耳!横门邸阁及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余日,而公从斜谷来,亦足以达,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得矣!”出其不意,击其不备,这本是军事家最经常采用的战术,但诸葛亮以稳妥为由拒绝了。个中不能完全排除个人感情上的因素。
刘备生前对魏延十分信任。“先主为汉中王,迁治成都,当得重将以镇汉川,众论以为必在张飞,飞亦以心自许。先主乃拔延为督汉中镇远将军,领汉中太守,一军皆惊。”但与诸葛亮谈到马谡,却认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而诸葛亮对魏延一直持怀疑态度,对马谡却是“深加器异”。
由此可见,有才能的诸葛亮,也未必不存有复杂的嫉妒心理。不过,有时以宽容的形式出现,例如对马谡这样能够同声共气,引为知己的人;有时以排斥的姿态出现,例如对魏延这样不以他的尊严为念,具有挑战意味的人。感情虽然表现得特别隐晦曲折,不那么容易察觉,但内心世界却还是有迹可寻的。
要以一支弱势的军队,去和强大的对手打正面战争,却以不可冒险为名,放弃这样一个有利战机,除了感情的拒绝外,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
战争中能不冒一点风险吗?
却说孔明率兵前至沔阳,经过马超坟墓,乃令其弟马岱挂孝,孔明亲自祭之。祭毕,回到寨中,商议进兵。忽哨马报道:“魏主曹睿遣驸马夏侯楙,调关中诸路军马,前来拒敌。”魏延上帐献策曰:“夏侯楙乃膏粱子弟,懦弱无谋。延愿得精兵五千,取路出褒中,循秦岭以东,当子午谷而投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夏侯楙若闻某骤至,必然弃城望横门邸阁而走。某却从东方而来,丞相可大驱士马,自斜谷而进。如此行之,则咸阳以西,一举可定也。”孔明笑曰:“此非万全之计也!汝欺中原无好人物。倘有人进言,于山僻中以兵截杀,非惟五千人受害,亦大伤锐气,决不可用!”魏延又曰:“相兵从大路进发,彼必尽起关中之兵,于路迎敌,则旷日持久,何时而得中原?”孔明曰:“吾从陇右取平坦大路依法进兵,何忧不胜!”遂不用魏延之计。魏延怏怏不悦。孔明差人令赵云进兵。
三国时期,魏国最大最强,蜀国最小最弱。以大凌小,可以打正面战,打消耗战,打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为经得起。以弱制强,应该承认本钱不大,人马不多,小本买卖,就必须短平快,游击战。干净利索,打了就走,快速出击,出其不意。过去打孟获是强打弱,现在打魏国,是小打大,战争的对象变了,战争的方式也得变,还用老一套,就难操胜算了。
孔明以后的败绩,主要就败在魏延所预料的这四个字上。
却说夏侯楙在长安,聚集诸路军马。时有西凉大将韩德,善使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引西羌诸路兵八万到来,见了夏侯楙。楙重赏之,就遣为先锋。德有四子,皆精通武艺,弓马过人:长子韩瑛,次子韩瑶,三子韩琼,四子韩琪。韩德带四子并西羌兵八万,取路至凤鸣山,正遇蜀兵。两阵对圆,韩德出马,四子列于两边。德厉声大骂曰:“反国之贼,安敢犯吾境界!”赵云大怒,挺枪纵马,单搦韩德交战。长子韩瑛跃马来迎,战不三合,被赵云一枪刺死于马下。次子韩瑶见之,纵马挥刀来战。赵云施逞旧日虎威,抖擞精神迎战。瑶抵敌不住,三子韩琼急挺方天戟,骤马前来夹攻。云全然不惧,枪法不乱。四子韩琪见二兄战云不下,也纵马轮两口日月刀而来,围住赵云。云在中央独战三将。少时,韩琪中枪落马,韩阵中偏将急出救去。云拖枪便走。韩琼按戟,急取弓箭射之,连放三箭,皆被云用枪拨落。琼大怒,仍绰方天戟纵马赶来,却被云一箭射中面门,落马而死。韩瑶纵马举宝刀便砍赵云。云弃枪于地,闪过宝刀,生擒韩瑶归阵,复纵马取枪,杀过阵来。韩德见四子皆丧于赵云之手,肝胆皆裂,先走人阵去。西凉兵素知赵云之名,今见其英勇如昔,谁敢交锋?赵云马到处,阵阵倒退。赵云匹马单枪,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后人有诗赞曰:
忆昔常山赵子龙,年登七十建奇功。
独诛四将来冲阵,犹似当阳救主雄。
勇则勇矣,但七十岁的老将,还要披挂上阵,并不足以说明西蜀的强,而是证明国势和军力之不逮矣!
邓芝见赵云大胜,率蜀兵掩杀。西凉兵大败而走。韩德险被赵云擒住,弃甲步行而逃。云与邓芝收军回寨,芝贺曰:“将军寿已七旬,英勇如昨,今日阵前力斩四将,世所罕有!”云曰:“丞相以吾年迈,不肯见用,吾故聊以自表耳!”遂差人解韩瑶,申报捷书,以达孔明。
却说韩德引败军回见夏侯楙,哭告其事。楙自统兵来迎赵云。探马报入蜀寨,说夏侯楙引兵到。云上马绰枪,引千余军,就凤鸣山前摆成阵势。当日夏侯楙戴金盔,坐白马,手提大砍刀,立在门旗之下,见赵云跃马挺枪,往来驰骋。楙欲自战,韩德曰:“杀吾四子之仇,如何不报!”纵马轮开山大斧,直取赵云。云奋怒,挺枪来迎,战不三合,枪起处,韩德刺死于马下。急拨马直取夏侯楙,楙慌忙闪入本阵。邓芝驱兵掩杀。魏兵又折一阵,退十余里下寨。
楙连夜与众将商议曰:“吾久闻赵云之名,未尝见面。今日年老,英雄尚在,方信当阳长坂之事。似此无人可敌,如之奈何?”参军程武乃程昱之子也,进言曰:“某料赵云有勇无谋,不足为虑。来日都督再引兵出,先伏两军于左右,都督临阵先退,诱赵云到伏兵处,都督却登山指挥,四面军马重叠围住,云可擒矣。”楙从其言,遂遣董禧引三万军伏于左,薛则引三万军伏于右,二人埋伏已定。
曹操诗云:“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对英雄来说,时光是最无情的摧折。凡昨天的光华,一旦成为人们的回忆,便是他离尽头不远的日子了。
次日,夏侯楙复整金鼓旗幡,率兵而进。赵云、邓芝出迎。芝在马上谓赵云曰:“昨夜魏兵大败而走,今日复来,必有诈也。老将军防之。”子龙曰:“量此乳臭小儿,何足道哉!吾今日必当擒之。”便跃马而出。魏将潘遂出迎,战不三合,拨马便走。赵云赶去,魏阵中八员将一齐来迎,放过夏侯楙先走。八将陆续奔走,赵云乘势追杀。邓芝引兵继进。赵云深入重地,只听得四面喊声大震,邓芝急收军退回,左有董禧,右有薛则,两路兵杀到。邓芝兵少,不能解救。赵云被困在垓心,东冲西突,魏兵越厚。时云手下止有千余人,杀到山坡之下,只见夏侯楙在山上指挥三军,赵云投东则望东指,投西则望西指,因此赵云不能突围,乃引兵杀上山来。半山中擂木炮石打将下来,不能上山。赵云从辰时杀至酉时,不得脱走,只得下马少歇,且待月明再战;却才卸甲而坐,月光方出,忽四下火光冲天,鼓声大震,矢石如雨,魏兵杀到,皆叫曰:“赵云蚤降!”云急上马迎敌。四面军马渐渐逼近,八方弩箭交射甚急,人马皆不能向前。云仰天叹曰:“吾不服老,死于此地矣!”
不服老是不行的,子龙老矣,当阳长坂之勇,是再也不复返了。
忽东北角上喊声大起,魏兵纷纷乱窜,一彪军杀到,为首大将持丈八点钢矛,马项下挂一颗人头,云视之,乃张苞也。苞见了赵云,言曰:“丞相恐老将军有失,特遣某引五千兵接应,闻老将军被困,故杀透重围,正遇魏将薛则拦路,被某杀之。”云大喜,即与张苞杀出西北角来,只见魏兵弃戈奔走,一彪军从外呐喊杀人,为首大将提偃月青龙刀,手挽人头,云视之,乃关兴也。兴曰:“奉丞相之命,恐老将军有失,特引五千兵前来接应,却才阵上逢着魏将董禧,被吾一刀斩之,枭首在此。丞相随后便到也。”云曰:“二将军已建奇功,何不趁今日擒住夏侯楙,以定大事?”张苞闻言,遂引兵去了。兴曰:“我也干功去。”遂亦引兵去了。云回顾左右曰:“他两个是吾子侄辈,尚且争先干功。吾乃国家上将,朝廷旧臣,反不如此小儿耶?吾当舍老命,以报先帝之恩!”于是引兵来捉夏侯楙。当夜三路兵夹攻,大破魏军一阵。邓芝引兵接应,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夏侯楙乃无谋之人,更兼年幼,不曾经战,见军大乱,遂引帐下骁将百余人望南安郡而走。众军因见无主。尽皆逃窜。兴、苞二将闻夏侯楙望南安郡去了,连夜赶来。楙走入城中,令紧闭城门,驱兵守御。兴、苞二人赶到,将城围住。赵云随后也到,三面攻打。少时,邓芝亦引兵到。一连围了十日,攻打不下。
这类浮浪子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顶着老子的荫庇,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所能,可他却高官厚禄,坐享其成。封建社会的这种世袭制,类似动物的近亲交配,只能一代不如一代地退化下去。
忽报丞相留后军住沔阳,左军屯阳平,右军屯石城,自引中军来到。赵云、邓芝、关兴、张苞皆来拜问孔明,说连日攻城不下。孔明遂乘小车,亲到城边,周围看了一遍,回寨升帐而坐。众将环立听令。孔明曰:“此郡壕深城峻,不易攻也。吾正事不在此城。汝等如只久攻,倘魏兵分道而出,以取汉中,吾军危矣!”邓芝曰:“夏侯楙乃魏之驸马,若擒此人,胜斩百将。今困于此,岂可弃之而去?”孔明曰:“吾自有计。此处西连天水郡北,北抵安定郡,二处太守不知何人。”探卒答曰:“天水太守马遵,安定太守崔谅。”孔明大喜,乃唤魏延受计,如此如此;又唤关兴、张苞受计,如此如此;又唤心腹军二人受计,如此行之。各将领命,引兵而去。孔明却在南安城外,令军运柴草堆于城下,口称烧城。魏兵闻知,皆大笑不惧。
北伐不用魏延计,出奇兵由子午谷直抵畿辅,求速战速决;也不由益州至秦川、汉中,越秦岭逼近魏都,撼动人心;却要经天水、武都,出祁山,绕一个很大的圈子。这里虽有诸葛亮想利用马超在西凉的号召力、姜维在天水的实力,并可联络边境少数民族为援,以及解决兵源粮草等等实际考虑,但也给魏军集结留下从容的时间和从容的周旋环境。若是兵达关中,措手不及的将是魏都上下了。
却说安定太守崔谅在城中闻蜀兵围了南安,困住夏侯楙,十分慌惧,即点军马,总共四千,守住城池。忽见一人自正南而来,口称有机密事。崔谅唤入,问之,答曰:“某是夏侯楙都督帐下心腹将裴绪,奉都督将令,特来求救于天水、安定二郡。南安甚急,每日城上纵火为号,专望二郡救兵,并不见到,因复差某杀出重围,来此告急。可星夜起兵为外应。都督若见二郡兵到,却开城门接应也。”谅曰:“有都督文书否?”绪贴肉取出,汗已湿透,略教一视,急令手下换了匹马,便出城望天水而去。不二日,又有报马到,说天水太守已起兵救援南安去了,教安定蚤蚤接应。崔谅与府官商议。多官曰:“若不去救,失了南安,送了夏侯驸马,皆我两郡之罪也,只得救之。”谅即点起人马,离城而去,只留文官守城。崔谅提兵,向南安大路进发,遥望见火光冲天,催兵星夜前进。离南安尚有五十余里,忽闻前后喊声大震,哨马报道:“前面关兴截住去路,背后张苞杀来。”安定之兵四下逃窜。谅大惊,乃领手下百余人,往小路死战得脱,奔回安定方到城壕边,城上乱箭射下来,蜀将魏延在城上叫曰:“吾已取了城也。何不早降?”原来魏延扮作安定军,夤夜赚开城门,蜀兵尽入,因此得了安定。
这种骗术,在信息不灵的时代,也只能可一可二而不可三。如今,则能取其意,但行事却要着实提防被戳穿马脚的危险了。
崔谅慌投天水郡来。行不到一程,前面一彪军摆开,大旗之下,一人纶巾羽扇,道袍鹤氅,端坐于车上。谅视之,乃孔明也,急拨回马走。关兴、张苞两路兵追到,只叫蚤降。崔谅见四面皆是蜀兵,不得已遂降,同归大寨。孔明以上宾相待。孔明曰:“南安太守与足下交厚否?”谅曰:“此人乃杨阜之族弟杨陵也,与某邻郡,交契甚厚。”孔明曰:“今欲烦足下入城,说杨陵擒夏侯楙,可乎?”谅曰:“丞相若令某去,可暂退军马,容某入城说之。”孔明从其言,即时传令,教四面军马各退二十里下寨。
崔谅匹马到城边,叫开城门,入到府中,与杨陵礼毕,细言其事。陵曰:“我等受魏主大恩,安忍背之?可将计就计而行。”遂引崔谅到夏侯楙处,备细说知。楙曰:“当用何计?”杨陵曰:“只推某献城门,赚蜀兵入,却就城中杀之。”崔谅依计而行,出城见孔明,说:“杨陵献城门,放大军入城,以擒夏侯楙。杨陵本欲自捉,因手下勇士不多,未敢轻动。”孔明曰:“此事至易。今有足下原降兵百余人,于内暗藏蜀将,扮作安定军马,带入城去,先伏于夏侯楙府下,却暗约杨陵,待半夜之时,献开城门,里应外合。”崔谅暗思:“若不带蜀将去,恐孔明生疑,且带入去,就内先斩之,举火为号,赚孔明入来,杀之可也。”因此应允。孔明嘱曰:“吾遣亲信将关兴、张苞随足下先去,只推救军,杀入城中,以安夏侯楙之心。但举火,吾当亲入城去擒之。”
诸葛亮与这些智商不高的二三流将领战,无不胜得轻易简捷。
时值黄昏,关兴、张苞受了孔明密计,披挂上马,各执兵器,杂在安定军中,随崔谅来到南安城下。杨陵在城上撑起悬空板,倚定护心栏,问曰:“何处军马?”崔谅曰:“安定救军来到。”谅先射一号箭上城,箭上带着密书曰:“今诸葛亮先遣二将伏于城中,要里应外合,且不可惊动,恐泄漏计策,待入府中图之。”杨陵将书见了夏侯楙,细言其事。楙曰:“既然诸葛亮中计,可教刀斧手百余人伏于府中;如二将随崔太守到府下马,闭门斩之。却于城上举火,赚诸葛亮入城,伏兵齐出,亮可擒矣!”安排已毕,杨陵回到城上言曰:“既是安定军马,可放入城。”关兴跟崔谅先行,张苞在后。杨陵下城,在门边迎接。兴手起刀落,斩杨陵于马下。崔谅大惊,急拨马走到吊桥边。张苞大喝曰:“贼子休走!汝等诡计,如何瞒得丞相耶?”手起一枪,刺崔谅于马下。关兴早到城上,放起火来,四面蜀兵齐入。夏侯楙措手不及,开南门并力杀出,一彪军拦住,为首大将,乃是王平。交马只一合,生擒夏侯楙于马上,余皆杀死。孔明人南安,招谕军民,秋毫无犯。众将各各献功。孔明将夏侯楙囚于车中。
邓芝问曰:“丞相何故知崔谅诈也?”孔明曰:“吾已知此人无降心,故意使入城,彼必尽情告与夏侯楙,欲将计就计而行。吾见来情,足知其诈,复使二将同去,以稳其心。此人若有真心,必然阻当。彼忻然同去者,恐吾疑也。他意中度二将同去,赚入城内,杀之未迟;又令吾军有托,放心而进。吾已暗嘱二将,就城门下图之,城内必无准备,吾军随后便到。此出其不意也。”众将拜服。孔明曰:“赚崔谅者,吾使心腹人诈作魏将裴绪也。吾又去赚天水郡,至今未到,不知何故。今可乘势取之。”乃留吴懿守南安,刘琰守安定,替出魏延军马,去取天水郡。
这些人,哪是诸葛亮的对手?读至此,赢得再多,也彰显不出军师的指挥有多少高明之处。
却说天水郡太守马遵,听知夏侯楙困在南安城中,乃聚文武官商议。功曹梁绪、主簿尹赏、主记梁虔等曰:“夏侯驸马乃金枝玉叶,倘有疏虞,难逃坐视之罪。太守何不尽起本部兵以救之?”马遵正疑虑间,忽报夏侯驸马差心腹将裴绪到。绪入府,取公文付马遵,说:“都督求安定、天水两郡之兵,星夜救应。”言讫,匆匆而去。次日,又有报马到,称说:“安定兵已先去了,教太守火急前来会合。”
姜维并非诸葛亮提拔于行伍,器识于凡庸,而是不打不相交,欣赏其才,折服其智,遂大用之,这才成了西蜀压轴的主角。
马遵正欲起兵,忽一人自外而入曰:“太守中诸葛亮之计矣!”众视之,乃天水冀人也,姓姜名维字伯约。父名冏,昔日曾为天水郡功曹,因羌人乱,没于王事。维自幼博览群书,兵法武艺,无所不通;奉母至孝,郡人敬之;后为中郎将,就参本部军事。当日姜维谓马遵曰:“近闻诸葛亮杀败夏侯楙,困于南安,水泄不通,安得有人自重围之中而出?又且裴绪乃无名下将,从不曾见;况安定报马,又无公文。以此察之,此人乃蜀将诈称魏将,赚得太守出城,料城中无备,必然暗伏一军,于左近乘虚而取天水也。”马遵大悟曰:“非伯约之言,则误中奸计矣!”维笑曰:“太守放心,某有一计,可擒诸葛亮,解南安之危。”正是:
运筹又遇强中手,斗智还逢意外人。
未知其计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姜维出场,意味着诸葛亮的时代即将结束。
秦汉大一统之后的大分裂,始自三国,延续到魏晋南北朝,一直到隋,前后凡三百九十四年。在此期间,曾经有过短暂的统一政府,“严格言之,不到十五年,放宽言之,亦只有三十余年,不到全时期十分之一”,这是钱穆在《国史大纲》中的说法。他认为,“中国何以要走上分崩割据的衰运,一是旧的统一政权必然将趋于毁灭,二是新的统一政权不能创建稳固。旧统治权因其脱离民众而覆灭,新统治权却又不能依民众势力而产生。”东汉式微,固然与黄巾之乱有关,但实际上,“东汉王室并没有为黄巾所倾覆,而是把握到时代力量的名士大族,他们不忠心要一个统一的国家,试问统一的国家何从成立?”
钱穆认为,到建安初年,黄巾已靖,“若使当时的士族,有意翊戴王室,其时外戚、宦官均已扑灭,献帝亦未有失德,未尝不可将已倒的统一政府复兴,然而他们的意思,并不在此”。公元220年,曹操死,公元223年,刘备死,这两个至少表面上还打着一统天下旗号的人物亡故,进入后三国时期,这种大分裂的格局,便益发坐实,不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