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总是要屠杀的,既然以万千生命做赌注,正义也好,非正义也好,这残酷的本身,就谈不上道德。任何感情因素,都会被战争机器绞得粉碎。但是,一军之帅,能在刀光剑影、血泊山河中,透出点人情味,无论是发自内心,抑或为了某种宣传目的,即便是小施恩泽,聊表仁爱,也会比正常时期做这些事情产生的效果,要强烈得多。
曹操是很懂得利用这种效应的聪明人。
从冰窖里出来,甚至觉得凉水也是温暖的,这就是历史上国人能够长期忍受暴虐统治的一个原因。从对准脑门子的黑洞洞的枪口,到换成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皮鞭,从生命朝不保夕的极度恐惧,到可以活命的苟延残喘,准会产生出感激涕零的轻松。其实,皮鞭也并非不留下痛楚,慢刀子割肉,虽不觉痛,终究也是要命的。但大多数人总是认为,倘有一口饭吃,而不至于饿死,也比坐以待毙强,因此不存在要求比一口饭更高的奢望。这种不抵抗心理,也是老百姓容易统治的基础,不管是怎样严酷的统治,总是能忍受下去的。
曹操和袁绍作为统治者来讲,本质上有什么差别呢?然而老百姓却箪食壶浆,夹道迎之,大呼仁义之师。因此,一部二十四史出现过那么多的暴君,按俗话说,狼不吃死孩子,是忍气吞声的老百姓惯出来的。
却说曹操乘袁绍之败,整顿军马,迤逦追袭。袁绍幅巾单衣,引八百余骑,奔至黎阳北岸。大将蒋义渠出寨迎接。绍以前事诉与义渠,义渠乃招谕离散之众。众闻绍在,又皆蚁聚,军势复振,议还冀州。军行之次,夜宿荒山。绍于帐中闻远远有哭声,遂私往听之,却是败军相聚,诉说丧兄失弟、弃伴亡亲之苦,各各捶胸大哭,皆曰:“若听田丰之言,我等怎遭此祸!”绍大悔曰:“吾不听田丰之言,兵败将亡,今回去有何面目见之耶?”次日,上马正行间,逢纪引军来接。绍对逢纪曰:“吾不听田丰之言,致有此败。吾今归去,羞见此人。”逢纪谮曰:“丰在狱中,闻主公兵败,抚掌大笑曰:‘果不出吾之料。’”袁绍大怒曰:“竖儒怎敢笑我?我必杀之。”遂命使者赍宝剑先往冀州狱中杀田丰。
袁绍败得够凄惨的,幅巾单衣,真是狼狈透顶了。
俗话说,“龙多不治水”,袁绍之败,很大程度败在他控制不住谋士们的内讧裂解,派系横生,结党营私,互不买账上。同样是龙,在曹操手下,以道御之,就不同了。平时,行云播雨,岁稔年丰;战时,翻江倒海,推波助澜。关键在于驾驭。而像袁绍这样优柔寡断,迟疑不决,刚愎自用,随意决策的主子,手下的这些龙,除了窝里反外,什么好事都做不出来的。
却说田丰在狱中。一日,狱吏来见丰曰:“与别驾贺喜。”丰曰:“何喜可贺?”狱吏曰:“袁将军大败而回,君必见重矣。”丰笑曰:“吾今死矣。”狱吏问曰:“人皆为君喜,君何言死也?”丰曰:“袁将军外宽而内忌,不念忠诚。若胜而喜,犹能赦我;今战败则羞,吾不望生矣。”狱吏未信。忽使者赍剑至,传袁绍命,欲取田丰之首,狱吏方惊。丰曰:“吾固知必死也。”狱吏皆流泪。丰曰:“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识其主而事之,是无智也。今日受死,夫何足惜!”乃自刎于狱中。后人有诗曰:
昨朝沮授军中失,今日田丰狱内亡。
河北栋梁皆折断,本初焉不丧家邦。
田丰既死,闻者皆为叹惜。
知其非主而事之,知其必败而从之,有识而无智,死也活该了。
在封建王朝中,世代继承,绝对是一次铁和血的较量,所以,立长为嫡,就是为了免得皇子们为抢夺位子,打得头破血流。在封建家庭中,同样也存在这样的危机。袁绍好像嫌日子还不够乱,以亲疏爱憎的感情用事,使得几个儿子不和,埋伏下他死后,兄弟阋墙的祸根,让曹操拣了个便宜。这就完全合乎《国语·鲁语下》所说“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向义,劳也”的道理,从人种学角度看,那些养尊处优,奢侈淫靡,醉生梦死在深宫禁院之中,沉迷陶醉于醇酒美人之间,四肢不勤的豪门后裔,五谷不分的王室贵胄,数代下来,必然会一代不如一代的。
袁绍回冀州,心烦意乱,不理政事。其妻刘氏劝立后嗣。绍所生三子:长子袁谭字显思,出守青州;次子袁熙字显弈,出守幽州;三子袁尚字显甫,是绍后妻刘氏所出,生得形貌俊伟,绍甚爱之,因此留在身边。自官渡兵败之后,刘氏劝立尚为后嗣,绍乃与审配、逢纪、辛评、郭图四人商议。原来审、逢二人向辅袁尚,辛、郭二人向辅袁谭,四人各为其主。当下袁绍谓四人曰:“今外患未息,内事不可不早定。吾将议立后嗣。长子谭为人性刚好杀,次子熙为人柔懦难成。三子尚有英雄之表,礼贤敬士,吾欲立之。公等之意若何?”郭图曰:“三子之中,谭为长,今又居外。主公若废长立幼,此乱萌也。目下军威稍挫,敌兵压境,岂可复使父子兄弟自相争乱耶?主公且理会拒敌之策,立嗣之事,毋容多议。”袁绍踌躇未决。
忽报袁熙引兵六万自幽州来,袁谭引兵五万自青州来,外甥高干亦引兵五万自并州来,各至冀州助战。绍喜,再整人马,来战曹操。时操引得胜之兵,陈列于河上,有土人箪食壶浆以迎之。操见父老数人须发尽白,乃命入帐中赐坐,问之曰:“老丈多少年纪?”答曰:“皆近百岁矣。”操曰:“吾军士惊扰汝乡,吾甚不安。”父老曰:“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人殷馗善晓天文,夜宿于此,对老汉等言:‘黄星见于乾象,正照此间,后五十年,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今以年计之,整整五十年。袁本初重敛于民,民皆怨之。丞相兴仁义之兵,吊民伐罪,官渡一战,破袁绍百万之众,正应当时殷馗之言,兆民可望太平矣。”操笑曰:“何敢当老丈所言。”遂取酒食绢帛赐老人而遣之。号令三军:“如有下乡杀人家鸡犬者,如杀人之罪。”于是军民震服,操亦心中暗喜。
只要是封建社会、专制国家,或表面民主的政权,一碰到继承人问题,必定是一次难产,而且必定伴之以一场可怕的浴血混战。直到杀够了,才算了结。这是绝对的规律,父子反目,辄换储贰,废长立庶,兄弟阋墙,妇寺干政,鸩毒宫廷,权臣势重,弑君夺位……也是《三国演义》中经常见到的场面。
好演技!但遗憾的是一些窃居高位的白痴,连这点本事也没有。
人报:“袁绍聚四州之兵得二三十万,前至仓亭下寨。”操提兵前进,下寨已定。次日,两军相对,各布成阵势。操引诸将出阵,绍亦引三子一甥及文官武将出到阵前。操曰:“本初计穷力尽,何尚不思投降?直待刀临项上,悔无及矣。”绍大怒,回顾众将曰:“谁敢出马?”袁尚欲于父前逞能,便舞双刀,飞马出阵,来往奔驰。操指问众将曰:“此何人?”有识者答曰:“此袁绍三子袁尚也。”言未毕,一将挺枪早出。操视之,乃徐晃部将史涣也。两骑相交,不三合,尚拨马刺斜而走。史涣赶来,袁尚拈弓搭箭,翻身背射,正中史涣左目,坠马而死。袁绍见子得胜,挥鞭一指,大队人马拥将过来混战,大杀一场,各鸣金收军还寨。
操与诸将商议破绍之策。程昱献十面埋伏之计,劝操退军于河上,伏兵十队,诱绍追至河上,我军无退路,必将死战,可胜绍矣。操然其计,左右各分五队:左一队夏侯惇,二队张辽,三队李典,四队乐进,五队夏侯渊;右一队曹洪,二队张郃,三队徐晃,四队于禁,五队高览;中军许褚为先锋。次日,十队先进,埋伏左右已定。至半夜,操令许褚引兵前进,伪作劫寨之势。袁绍五寨人马一齐俱起,许褚回军便走。袁绍引军赶来,喊声不绝。比及天明,赶至河上,曹军无去路。操大呼曰:“前无去路,诸军何不死战?”众军回身,奋力向前。许褚飞马当先,力斩十数将,袁军大乱。袁绍退军急回,背后曹军赶来。正行间,一声鼓响,左边夏侯渊,右边高览,两军冲出。袁绍聚三子一甥,死冲血路奔走。又行不到十里,左边乐进,右边于禁杀出,杀得袁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又行不到数里,左边李典,右边徐晃,两军截杀一阵。袁绍父子胆丧心惊,奔入旧寨,令三军造饭。方欲待食,左边张辽,右边张郃,径来冲寨。绍慌上马,前奔仓亭,人马困乏,欲待歇息,后面曹操大军赶来。袁绍舍命而走。正行之间,右边曹洪,左边夏侯惇挡住去路。绍大呼曰:“若不决死战,必为所擒矣。”奋力冲突,得脱重围。袁熙、高干皆被箭伤,军马死亡殆尽。绍抱三子痛哭一场,不觉昏倒。众人急救。绍口吐鲜血不止,叹曰:“吾自历战数十场,不意今日狼狈至此,此天丧吾也!汝等各回本州,誓与曹贼一决雌雄!”便教辛评、郭图火急随袁谭前往青州整顿,恐曹操犯境;令袁熙仍回幽州,高干仍回并州,各去收拾人马,以备调用。袁绍引袁尚等入冀州养病,令尚与审配、逢纪暂掌军事。
这场仓亭包围战,给袁绍画了个句号,曹操从此再没有值得顾忌的强敌了。
秦汉之际,得中原就等于得天下,要得天下,必先取中原。袁绍不除,中原不稳,曹操焉有天下。现在,心腹之患已除,就可以腾出手来干别的了。
却说曹操自仓亭大胜,重赏三军,令人探察冀州虚实。细作回报:绍卧病在床,袁尚、审配紧守城池,袁谭、袁熙、高干皆回本州。众皆劝操急攻之,操曰:“冀州粮食极广,审配又有机谋,未可急拔。见今禾稼在田,恐废民业,姑待秋成后取之未晚。”正议间,忽荀彧有书到,报说:“刘备在汝南,得刘辟、龚都数万之众,闻丞相提军出征河北,乃令刘辟守汝南,备亲自引兵,乘虚来攻许昌。丞相可速回军御之。”操大惊,留曹洪屯兵河上,虚张声势。操自提大兵,往汝南来迎刘备。
能想到地里的庄稼,也难能可贵了。
却说玄德与关、张、赵云等引兵欲袭许都。行近穰山地面,正遇曹兵杀来。玄德便于穰山下寨,军分三队:云长屯兵于东南角上,张飞屯兵于西南角上,玄德与赵云于正南立寨。曹操兵至,玄德鼓噪而出。操布成阵势,叫玄德打话。玄德出马于门旗下。操以鞭指骂曰:“吾待汝为上宾,汝何背义忘恩?”玄德曰:“汝托名汉相,实为国贼。吾乃汉室宗亲,奉天子密诏,来讨反贼。”遂于马上朗诵衣带诏。操大怒,教许褚出战,玄德背后赵云挺枪出马,二将相交三十合,不分胜负。忽然喊声大震,东南角上云长冲突而来,西南角上张飞引军冲突而来,三军一齐掩杀。操军远来疲困,不能抵当,大败而走。玄德得胜回营。
引区区之众,搦得胜之师,以卵击石,纯系自不量力的轻举妄动。
且别高兴得太早。
次日,又使赵云搦战,操兵旬日不出。玄德再使张飞搦战,操兵亦不出。玄德愈疑。忽报龚都运粮至,被曹军围住。玄德急令张飞去救。忽又报夏侯惇引军抄背后,径取汝南。玄德大惊曰:“若如此,吾前后受敌,无所归矣。”急遣云长救之。两军皆去。不一日,飞马来报:“夏侯惇已打破汝南,刘辟弃城而走,云长现今被围。”玄德大惊。又报:“张飞去救龚都,也被围住了。”玄德急欲回兵,又恐操兵后袭。忽报寨外许褚搦战。玄德不敢出战,候至天明,教军士饱餐,步军先起,马军后随,寨中虚传更点。玄德等离寨,约行数里,转过土山,火把齐明,山头上大呼曰:“休教走了刘备,丞相在此专等。”玄德慌寻走路。赵云曰:“主公勿忧,但跟某来。”赵云挺枪跃马,杀开条路,玄德掣双股剑后随。正战间,许褚追至,与赵云力战。背后于禁、李典又到。玄德见势危,落荒而走,听得背后喊声渐远。玄德望深山僻路单马逃生。捱到天明,侧首一彪军冲出。玄德大惊,视之,乃刘辟引败军千余骑,护送玄德家小前来。孙乾、简雍、麋芳亦至,诉说夏侯惇军势甚锐,因此弃城而走。曹兵赶来,幸得云长当住,因此得脱。玄德曰:“不知云长今在何处?”刘辟曰:“将军且行,却再理会。”行到数里,一棒鼓响,前面拥出一彪人马,当先大将乃是张郃,大叫:“刘备快下马受降。”玄德方欲退后,只见山头上红旗磨动,一军从山坞内拥出,为首大将乃高览也。玄德两头无路,仰天大呼曰:“天何使我受此窘极耶?事势至此,不如就死。”欲拔剑自刎。刘辟急止之曰:“容某死战,夺路救君。”言讫,便来与高览交锋,战不三合,被高览一刀砍于马下。玄德正慌,方欲自战,高览后军忽然自乱,一将冲阵而来,枪起处,高览翻身落马,视之,乃赵云也。玄德大喜。云纵马挺枪,杀散后队,又来前军独战张郃。郃与云战三十余合,拨马败走。云乘势冲杀,却被郃兵守住山隘,路窄不得出。正夺路间,只见云长、关平、周仓引三百军到,两下夹攻,杀退张郃,各出隘口,占住山险下寨。玄德使云长寻觅张飞。原来张飞去救龚都,龚都已被夏侯渊所杀。飞奋力杀退夏侯渊,迤逦赶去,却被乐进引军围住。云长路逢败军,寻踪而去,杀退乐进,与飞同回见玄德。人报曹军大队赶来,玄德教孙乾等保护老小先行,玄德与关、张、赵云在后,且战且走。操见玄德去远,收军不赶。
三国时期的战争,兵员除就地取食外,所携口粮有限,全凭给养。所以,曹操经常采用袭击运粮队伍的办法,动摇敌方军心。
刘备走投无路时,不是拔剑自刎,就是要散摊子,真不如当过黄巾的刘辟,还多一份战斗的韧性。
玄德败军不满一千,狼狈而奔。前至一江,唤土人问之,乃汉江也。玄德权且安营。土人知是玄德,奉献羊酒,乃聚饮于沙滩之上。玄德叹曰:“诸君皆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随刘备。备之命窘,累及诸君。今日身无立锥,诚恐有误诸君,君等何不弃备而投明主,以取功名乎?”众皆掩面而哭。云长曰:“兄言差矣。昔日高祖与项羽争天下,数败于羽;后九里山一战成功,而开四百年基业。胜负兵家之常,何可自隳其志?”孙乾曰:“成败有时,不必丧志。此离荆州不远,刘景升坐镇九州,兵强粮足,更且与公皆汉室宗亲,何不往投之?”玄德曰:“但恐不容耳。”乾曰:“某愿先往说之,使景升出境而迎主公。”玄德大喜,便令孙乾星夜往荆州。
他比袁绍败倒时强一些,还多剩二百人。
知耻近乎勇,能承认失败,还算是一条汉子。可我们见识过多少明是谬误,却偏要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不肯罢手,还要大家认作正确,视为英明的笑话啊!
到郡,入见刘表。礼毕,刘表问曰:“公从玄德,何故至此?”乾曰:“刘使君天下英雄,虽兵微将寡,而志欲匡扶社稷。汝南刘辟、龚都素无亲故,亦以死报之。明公与使君同为汉室之胄。今使君新败,欲往江东投孙仲谋。乾谮言曰:‘不可背亲而向疏。荆州刘将军礼贤下士,士归之如水之投东,何况同宗乎?’因此使君特使乾先来拜白,惟明公命之。”表大喜曰:“玄德吾弟也,久欲相会,而不可得。今肯惠顾,实为幸甚。”蔡瑁谮曰:“不可。刘备先从吕布,后事曹操,近投袁绍,皆不克终,足可见其为人。今若纳之,曹操必加兵于我,枉动干戈。不如斩孙乾之首,以献曹操,操必重待主公也。”孙乾正色曰:“乾非惧死之人也。刘使君忠心为国,非曹操、袁绍、吕布等比。前次相从,不得已也。今闻刘将军汉朝苗裔,谊切同宗,故千里相投。尔何献谗而妒贤如此耶?”刘表闻言,乃叱蔡瑁曰:“吾主意已定,汝勿多言。”蔡瑁惭恨而出。刘表遂命孙乾先往报玄德,一面亲自出郭三十里迎接。玄德见表,执礼甚恭,表亦相待甚厚。玄德引关、张等拜见刘表。表遂与玄德等同入荆州,分拨院宅居住。
刘备名声不佳,也是事实。但习凿齿论曰:“刘玄德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于同败。终济大业,不亦宜乎!”他了无根基,白手起家,东投西靠,命若转蓬,以至于到这一步,有些不得已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却说曹操探知玄德已往荆州投奔刘表,便欲引兵攻之。程昱曰:“袁绍未除,而遽攻荆襄,倘袁绍从北而起,胜负未可知矣。不如还兵许都,养军蓄锐,待来年春暖,然后引兵先破袁绍,后取荆襄,南北之利一举可收也。”操然其言,遂提兵回许都。至建安八年春正月,操复商议兴师,先差夏侯惇、满宠镇守汝南,以拒刘表,留曹仁、荀彧守许都,亲统大军,前赴官渡屯扎。
且说袁绍自旧岁感冒吐血症状,今方稍愈,商议欲攻许都。审配谏曰:“旧岁官渡、仓亭之败,军心未振,尚当深沟高垒,以养军民之力。”正议间,忽报曹操进兵官渡,来攻冀州。绍曰:“若候兵临城下,将至壕边,然后拒敌,事已迟矣。吾当自领大军出迎。”袁尚曰:“父亲病体未痊,不可远征。儿愿提兵前去迎敌。”绍许之,遂使人往青州取袁谭,幽州取袁熙,并州取高干,四路同破曹操。正是:
才向汝南鸣战鼓,又从冀北动征鼙。
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袁绍的病,与其弟弟袁术死时的病,好像都是肺结核,后呕血数斗而亡,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韩愈说过,“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识人才能得人,得人而不识人,有人也等于无人,这就是袁绍用人的失败之处。而曹操在《遗荀攸书》中,用“方今天下大乱,智士劳心之时也”的话来勉励,表明了他十分看重智士为他出谋划策,设计献智的作用。在三国时期,帷幄间拥有谋士最多,战场上使用谋士最力,招降纳叛,不计来历,重用重赏谋士而获益最大者,莫过于曹操。
袁氏冀州被围,尚能抵挡曹操一阵,证明袁本初手下那些谋士,确是出类拔萃,韬略非凡。可惜沮授、审配这些河北名士,所逢非主,纵有奇才大略,也难有施展的机会。
荀彧曰:“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这是官渡大战前夕,这位首席谋士写给曹操的信,也就预见了曹胜袁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