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沙石同志:
您好!来信已拜读。听说您近年来发表了不少散文作品,祝贺您的丰收。在天津S杂志上刊登的作品,我未见到,因我这儿没有这个刊物,我只读了《延河》上您的一篇。因为看得少,故而,我不能贸然对您的风格作出什么评价;这个,等以后我读得多了,再好同您讨论。我想对您说的是,目前,甚或在今后一定的时日里,您先不要考虑,确切地说,不要过多地考虑个人风格问题,这种问题预先考虑得多了,会作茧自缚,妨碍自己,挫伤自己创作的锐气。现在对您来说,最重要的是乘胜前进,勤于观察,深入体验,深入思考,勤奋地写,不停顿地写,拣自己改来改去较满意的拿去发表,让读者熟悉您,喜欢您,在读者中扎根,同时也使自己的笔磨炼得老到起来。
至于写作的路子,现阶段,您觉得怎样顺手,怎样写才有深厚的生活实感,才有亲切感和越玩味越浓郁的美感,您就怎样去写。这就是您现阶段的路子。其三,您现在似乎写散文较熟练,较易成功,那就多写散文,小说也可以同时写,但不要耽搁您写散文的时机。最后,各个编辑部都有自己的欣赏趣味,也各有自己的读者,如果S杂志欣赏您的作品,您自然应该争取在该刊上多发,此外,也还可以在大报副刊上去试试。到您连续发表数十百篇较成功的散文,在读者中有了相当影响,便于多方面听取到读者意见之时,再来考虑个人风格问题,那时候也看得比较明白了。当然,现在的连续冲锋,也应该每写一篇就有一些特点,不要此一篇与彼一篇完全相同,篇篇老套,那样也就会失去读者。
这就是现今我能奉献给您的拙见。
祝您取得
新的丰收!
王汶石
11月4日
之二
沙石同志:您好!
您发自f大队的信,已经收到了,请勿念!
我曾去f大队参观访问过几次,正如您信上所说的,那儿的种种事迹是很感人的,那儿的干部和社员是十分令人敬佩的,那儿真有点儿社会主义的样子。您要在那儿深入生活,要写那儿,这是很值得的。
至于说到采用哪种文学形式好,怎样写法好,我以为倒可以不必拘泥。但是,不管怎样写,重要的是要写人,写出f人来。以往也有不少人写过f,出版过f春秋,但那是从社史的角度写的,虽然那里边也写了不少人和事,但那还是一般性的、史料式的人物,我说它只是“史料式”的,是说它的材料性高于艺术性,还没有达到我国历代史书中的“本纪”“世家”“列传”等等所写的历史人物那种性格化的高水平。作者们在写f大队那些人物时,着眼点还在于那儿有些什么人?他们曾经有过些什么事?而忽略了这些人是何等的人物,他们各自有着什么样的性格?如果您要写,并且想听听我的意见,我就劝您把着眼点放在“f人物”上。一句话,我劝您写“人物特写”。
在现代文学上,人物特写是“报告文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写得好了,它是会同短篇小说一样,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的。已故的苏联作家波列伏依是这种文学体裁的泰斗,他的《我们是苏维埃人》等著作是这种文学样式的典范作品,比起某些短篇小说来,他的这些特写有着更高的生活、思想和艺术价值。假如能把我国史书上的人物和近代文学上的人物特写的长处结合起来,运用于您将要写的“f人物”,我想是可以写出真实反映生活的作品的。至于围绕着人物的生活环境、政策等等,可以在行文中适当着笔,加以叙述,这也是报告文学的特点之一,只要它有助于刻画人物就行。
自然,就我读过的您的作品来说,到目前为止,写人物尚非您之所长,但是可以学会,也应当学会的,从真实人物入手,可能是一条比较牢靠的路子。但如果要把人物写得丰满、突出,却并不容易,这就需要首先深入了解您所要描写的对象,掌握大量材料,然后,站在历史的高处,作深入的开掘和生动的艺术描写。
话又得说回来,如果您无意于写人,那么写抒情散文也是好的,用一系列抒情的、或叙事夹抒情的散文,也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反映f人的生活,而写散文又是您所拿手的。
不过,我倒是希望能看到丰满、生动、感人的人物特写的。篇幅倒不一定很长,视人物和材料多少,可长可短,但不论长短,都要做到简洁动人。不知您以为如何?
谨复
握手!
王汶石
3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