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读者心中可能都在纳闷:既然梁屠夫要求展彪更换香堂地址,如何又将黄三儿送往肖家大院?其实通信兵团的士兵们在肖家弄截获的也并非真黄三儿,而是另一个流浪汉。真正的黄三儿早已被姚逸才截获,关进了通信兵团。
故事还得回到前一天下午……
当姚逸才看了林芳丽递给他的纸条之后,大惊失色!原来纸条上写道:
请转告姚逸才公子:明晚贵阳万寿山总堂的人会亲临浦市,香堂地址将会临时迁至清水坪将军柳下,黄三儿将被放置将军柳后的灌木丛中,但仍将有一路人往肖家大院押送一个假证人过去,因为他们估计到会有人半路设伏拦截,所以用一个假黄三儿去扰乱你们的视线。因此,明晚姚义士将面临性命之忧。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地要置姚义士于死地,是因为前不久姚义士曾破坏过他们的一次阴谋!因此,务请姚公子尽早想好应对之策,救姚义士于危难之中!
姚逸才读完纸条上的内容之后,从极度震惊中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拿着纸条来回走了几步之后,转身刚要问林芳丽什么,却想到了自己对她的承诺,于是赶紧打住。
林芳丽见他这样,便笑着说:“算了,别为难了!是想问我这张纸条是从哪里来的是吧?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刚才我从欧大夫诊所看完病出来,一个小孩子就走上前来,问我是不是姓林,然后就把这张纸条交给了我。我看完纸条后想问他一些情况,那小孩却已经离开了。”林芳丽用手拢了拢头发,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继而又说:“至于内容可不可靠,我们也没有办法证实。但我觉得现在我们只能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姚逸才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人声,里面夹着华团长爽朗的笑声。林芳丽“嘘”了一声,轻声说:“团座回来了!逸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听了她的话,姚逸才脸上突然现出几分诡秘,也轻声地说:“是不是要我别跟团长说这纸条是你转给我的?”
林芳丽微微一惊,旋即笑着调侃他道:“乖孩子,真聪明!”
姚逸才一笑,然后把嘴唇往前一凑,说:“那你得先对我行一下贿!”
林芳丽脸一红,笑骂道:“真坏!”然后在姚逸才嘴唇上使劲亲了一下。
这时,这座小院里也进来了人,房外传来不少人议论今天的龙船赛的嘈杂声。
林芳丽轻声对姚逸才说:“你先去见团座,我去换一下衣服就来。”姚逸才看着她点了点头,可就在她走到门口时,她又转过身来,再次轻声叮嘱道:“可不准出卖我啊!”
姚逸才对着她扮了个鬼脸,轻声说:“那可不一定!”
林芳丽轻轻地威胁道:“你敢!我去伯母面前告你状,说你欺负我!哼!”姚逸才看着她这副模样,哈哈一笑,说:“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林芳丽说罢朝他示威般地昂了昂头,笑了笑。少倾,拉开房门,先自走了出去。
姚逸才盯着她的背影,笑容慢慢消失,沉思了良久之后,才戴上礼帽走出房,朝华雄的小院走去。
华雄刚刚喝完一大杯水,脸上还挂着笑,见姚逸才进来,兴奋地大声说:“姚队长,你今天去看了龙船没有?”没等姚逸才回答,他又高兴地说:“今天我们兵团龙船队可给我长脸了!跟人家比了十次,胜了四次,哈哈!”
姚逸才也笑着说:“那可真是不容易,才组建的龙船队,能赢个一次两次就很不错了,竟然还赢了四次!”
“就是就是!”华雄高兴地走进小客厅,往椅子上一坐,说:“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有去看吧,我们赢了那么多场,你竟然还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快坐下!”
“确实是没有去看,”姚逸才边说边走进客厅,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华团长突然凑上前,神秘地问:“是不是陪小林去看病了?”
“没有没有,”姚逸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来团部时才听说她今天病了。”
“那你知道她病了还不去看她,跑到我这里来干嘛?”华雄说罢朝姚逸才挥着手,“快去快去!”
“团座,我见过她了!”姚逸才笑着说,“我上你这里来是有重要情况汇报,并请求团座鼎力相助!”
“哦?什么重要情况,快说!”华雄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说道。
于是,姚逸才把刚才纸条上的情况向华雄作了汇报,同时将自己的初步行动计划说了一遍。最后说:“我请求团座借我一个排的兵力!”
“呵呵,行动方案都已经想好了?不错,有大将之风!”华雄点头称赞道。旋即又问道:“一个排的兵力够不够用?不够就带两个排去!”
“一个排足够了!”姚逸才说,“我估计真正动手的概率不是很大,动枪的可能性就更不大!”
“好!那就给你一个加强排吧!”华雄说,“人多总不是坏事,就当给他们一次实战演习的机会吧!”
姚逸才起身向华雄“啪”地行了一个军礼,说:“谢谢团座的支持!”
华雄一摆手,说:“不用客气,快坐下!问你个事!”
等姚逸才坐下之后,华雄探过身子,轻声问:“唉,这几天跟小林有进展没有?”
“这个……”姚逸才一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正要说什么,突然林芳丽换了军装进来,姚逸才赶紧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华雄一见林芳丽,关切地问:“小林,身体怎么样?要不要紧?”
林芳丽笑了笑,说:“多谢团座,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已经好了!”
华雄一听,调侃道:“嘿,怎么姚队长一来你的病就好了?莫非他还会医术不成?哈哈哈!”
林芳丽脸一红,抿嘴一笑,说:“团座老是欺负我,等会我向嫂子告你的状!”
“哈哈哈!”见林芳丽这副神态,华雄高兴地哈哈大笑。笑罢,他对林芳丽说:
“小林,你去告诉邱明一声,明天晚上派出一个加强排,供姚队长差遣!”
林芳丽“啪”地一个立正,行了个军礼,说:“是!”然后看了姚逸才一眼,走了出去。
等林芳丽一走,华雄又探身轻轻说:“好了,我把小林打发走了,现在说吧!”
姚逸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说什么?”
华雄说:“进展呀!刚才你不是正要说你跟小林的进展吗?”
听华雄这么一说,姚逸才才明白过来,伸出手去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昨晚小林上我家过节去了!”
华雄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我输了!输得高兴!输得高兴!”
姚逸才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什么输了?”
华雄又是哈哈一笑,说:“小林昨天下午请假出去,你嫂子就猜是去你家了,我跟他抬扛说不是,她就跟我打赌!”
姚逸才笑着问:“嫂子跟你打什么赌?”
华雄说:“呵呵,赌注可不得了呢!我输了得戒酒三天,这下我被小林害惨了!她怎么就迟不去早不去,偏偏昨天就去了呢!哈哈哈!”
姚逸才又笑着说:“那嫂子要是输了呢?”
华雄突然一愣,说:“哎呀?真的,我们昨天好像没说她输了咋办?嘿嘿,这么看来我可以赖账了!哈哈哈!”
“谁说可以赖账了!”冷不丁传来华夫人的声音,华雄一惊。二人扭头一看,原来华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站在客厅外看着他俩笑呢。
“哈哈哈,不赖账不赖账!哈哈哈!”华雄哈哈大笑道。笑罢,他对华夫人说:“快去弄几个菜,把小林也叫来,我要跟姚队长好好喝……”
“嗯?”华夫人一瞪眼,说,“这么快就赖帐了啊!”
华雄伸手抓了抓头,说:“夫人,今天不算好不好?从明天起我戒酒三天!”
华夫人假装一本正经地说:“说话算话?”
华雄见夫人松动了,连连说:“算话算话!快去快去!”
华夫人这才笑着对姚逸才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弄饭,很快就好!”
“不啦,嫂子,我还得赶回去有要紧事呢!”姚逸才婉言谢道,又转向华雄,说:“团座,我要赶回去见我大师兄,这会儿他应该在我家等着我呢!关于明晚的事,我得跟他交个底,要不到时候怕会出意外。”
“那怎么行?姚队长,你这一走,我今晚的酒可就泡汤了!哈哈!”华雄笑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嫂子通情达理的!”姚逸才对华夫人说:“嫂子,今天兵团龙船队打了大胜仗了,你得好好犒劳一下团座!”
“他呀!我不犒劳他他自己也会犒劳自己的!”华夫人笑盈盈地说。“行,姚队长,你有正经事就去吧,改天再请你和小林吃饭。”
姚逸才告辞出来,在前厅里遇到了传达军令回来的林芳丽。
“你要走?”林芳丽问。
“嗯,大师兄在家等着我,我要去跟他把明晚的事先说一下,让他有个思想准备,”姚逸才说,“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我送送你吧!”说罢两人默默往外走。一出大门,林芳丽就轻声问:“你没把我给供出来吧?”
姚逸才伸了一下舌头,说:“我供出来了!”
林芳丽一怔,继而笑道:“又在拿我开涮是不是?”
“真的,我真的供出来了!”姚逸才一本正经地说。
见他说得这么认真,林芳丽有些茫然地问:“你……供出什么了?”
姚逸才哈哈一笑,说:“我跟团座说,你昨晚上我家见过我父母了!你回去就等着受审吧!哈哈哈!”
林芳丽脸一红,双拳直往姚逸才身上擂,边擂边说:“我让你坏!我让你坏!”
姚逸才边笑边躲,眼看就要出后弄了,姚逸才说:“好了,别闹了!回去吧,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把自己弄病了!”
林芳丽发现他们刚好就站在昨晚分手的地方,想起昨晚上那一幕,她“扑哧”一笑,说:“还不是你给弄病的!”因为她昨晚一晚上就想着那美好的一幕,体味着那种美好的感觉,所以没睡好。
“我把你弄病的?”姚逸才茫然地问。
“算了,你别问了,你这个傻瓜!快走吧!”说着把姚逸才往前轻轻一推,说了一声“再见”就转身跑回去了。
姚逸才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笑了笑,转身疾步朝家里走去。
一进门,他就问姚绍轩:“轩叔,我大师兄来了没有?”
姚绍轩说:“刚来不久,正在后院与老爷讲话呢!”说着把大门关上。
姚逸才快步走到中院大厅,喊道:“大师兄!”
“在这里,来啦!”从后院传来姚怀的声音。不一会儿,姚怀从后院走了出来,问:“才儿,你找我?”
“走!到我房里再讲吧!”姚逸才边说边带着姚怀进了自己的起居室。让坐沏茶后,姚逸才对姚怀说:“大师兄,有些事情你都听讲了没?”
“这两天在忙寨上扒龙船的事,没听讲么其他事!”姚怀说。
“我现在跟你讲的,你都要装着不晓得,好吗?”姚逸才说。
“我心里有数,你讲吧!”姚怀微笑着说,“是不是梁屠夫向我发难了?”
“正是,而且这一次来势汹汹呢!”姚逸才说,“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我怕他个卵!”姚怀脸上带着一丝不屑,说,“大不了退出万寿山!不干了!”
“这一次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姚逸才说,“贵阳总堂派人来了!”
“啊?”姚怀听了一惊,说,“这事总堂如何晓得了?”
“所以我讲没那么简单!”姚逸才说。继而他又对姚怀说:“不过大师兄,你莫急,明儿晚上你装着什么事也不晓得,一口咬定黄三儿已经被你给处死了就行!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要和贵阳总堂来的人起冲突。到时候我会保你没事的!”
“才儿,有劳你了!”姚逸才几分感动地说。
“大师兄,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姚逸才说罢,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大师兄,这事就你晓得就行了,不要对任何人讲!包括大雷暂时都不要对他讲!”
“好!”姚怀点头应道。
“哦,对了大师兄,上次你讲找一下黄五哥,找他了没?”姚逸才问。
“我找过他了!”姚怀说,“我问了他那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他如何讲的?”姚逸才急切地问道。
“他一开始什么也不承认,后来我再三问他,他才讲是黄三儿的几个兄弟为他算命,讲黄三儿近日有血光之灾,但他自有贵人相助,不会有性命之忧!”姚怀说,“黄五哥讲,可能这话被传到梁屠夫耳朵里去了。”
“你感觉他讲的是真话吗?”姚逸才问。
姚怀说:“他讲得倒是蛮真诚的,但从他的眼神中,我总感觉他还是隐瞒了些什么!”
姚逸才又问:“你没问他是到哪里算的命?”
姚怀说:“问了,他讲他也不晓得!答应找时间问一下他们几个。”
姚逸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到同善社算的!因为我听到他们提到了开示师。”
“提到了开示师?”姚怀蹙着眉头想了想,说,“那就是到同善社算的。不过同善社也搞些给人扶乩之类的事。”
姚逸才说:“大师兄,上次你猜杨万昆可能是同善社派去刺探十一厂的,现在看来,你昨天的怀疑有一定的道理,这件事极有可能从头至尾都是同善社在捣鬼!”
“可是我与同善社从无往来,也没有结过任何梁子,他们如何要一再加害于我?”姚怀一脸的疑惑。“而且,他们要潜入十一厂干嘛?”
姚逸才听他这么一问,突然像明白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于是二人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