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圣大酒店开桑拿中心的关伟坚信叔叔的死与银元卡拉OK娱乐城的人有关。他想这事假如是发生在他金圣桑拿中心,他也会这样做。就是他派手下与银元娱乐城的保安人员套近乎,请那个保安喝酒,让银元娱乐城的保安回忆起那个晚上他们钟老板曾开车外出的。就是关伟自己跟陈大队打电话,把这条重要线索提供给陈大队并催促陈大队抓人的。陈大队在关局长手下任刑侦队副队长时,两人就认识,那时候陈副队经常与关伟喝酒,也就经常规劝关伟做人要收敛。陈大队确实是个正直的人,是个视法律很神圣的法律捍卫者。陈大队时常站在法律的角度提醒关伟说:“吸毒贩毒的事边都不要沾,杀人放火的事更不要干。沾上了这两件事,谁都摆不平。不要说你叔叔,就是公安局长和长益市市长都摆不平。”
所以关伟就开桑拿,桑拿不是吸毒贩毒,公安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一开,生意火爆得跟假的似的,让他一年赚了三百多万。但银元娱乐城的桑拿中心一开,他的生意就下降了。为了整垮银元桑拿中心,他动用了叔叔的权力,说银元桑拿中心有色情服务,没想他自己的桑拿中心却遭到了市局治安大队的袭击。关伟明白,他在害别人之后,别人也会害他。他本来想找他叔叔疏通关系,没想遭到了叔叔的臭骂,他接受了罚款,五十万就那么进了市局的财务科,这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这帮外地人从他视野里消失。他叔叔要他关了桑拿中心,他关了,把桑拿中心改成了洗脚按摩城,让桑拿小姐背地里给客人提供特殊服务。然后,他就动着脑筋,三天两头地给他叔叔打电话,说银元娱乐城的坐台小姐提供色情服务。他一心想把经营银元娱乐城的几个外地人赶跑,他很想看见银元娱乐城的门上哪天突然出现“门面转租”的招贴,他好去揭招。没想世事难料,他的叔叔,一个让他既爱又恨的,被他挑拨得脑袋发热的正直的老公安,却把命都赔了进去,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叔叔。
这天下午,他正搂着一个小姐睡觉,辉哥敲门把他从梦中唤醒了。辉哥是他的铁杆,铁杆辉哥一脸郑重地对他说:“伟哥,对门那个姓钟的老板出来了。”
关伟跌下了脸,让陪他睡觉的小姐立即走人,接着他拨了陈大队的手机,陈大队在手机那头用亲热的语气说:“你这鬼又有什么事?”
关伟说:“我刚才听我朋友说,那个姓钟的人出来了?”
陈大队说:“有一个叫马新的人自首了,说你叔叔是他杀的,他有作案时间。”
关伟喉咙变粗了,“马新?哪个马新?”
“住在顺利巷的马新。”陈大队说。
关伟叫道:“你是说马叫鸡?马叫鸡敢杀我叔叔?我还不了解马叫鸡?早些年,他跟在我屁股后面混,他敢杀我叔叔?爱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才咬人。马叫鸡是只爱叫的狗,没长心眼的。后来他跟了丁建,每次看见我都低三下四的,我敢打赌,他绝不是杀我叔叔的凶手,你借给他一颗豹子胆,他也不敢伤我叔叔一根毫毛。”
陈大队在手机那头说:“你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案子已经结了。”
“案子结了?”关伟断言说,“陈大队,我敢发誓,他没有胆量朝我叔叔开枪!”
陈大队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开会了。”
关伟很怄地说:“陈大队,我叔叔的死就这么完事了?”
陈大队在手机那头说:“结案了,材料都报了上去,只等法院判了。”
关伟叫道:“你们搞错了,马叫鸡一定是替那个姓钟的背黑锅。”
陈大队回答关伟:“你不要乱说,说话要有证据。钟铁龙如果真是罪犯,宋局说,只能等他再次犯案,自己浮出水面再抓。懂我的意思吗你?”
关伟火道:“他又不是女尸,你以为他会自己浮出水面?我会查出真正的凶手的。”
陈大队担心关伟这人一冲动就按自己的思维行事,便提醒关伟说,“你不要乱来啊。”
关伟合上手机,点上支烟,对辉哥说:“把马宇和李东叫来。”
马宇和李东也都是关伟的铁杆,马宇和李东都比关伟小几岁,也是长益市南区一带长大的,还在读书时,两人就知道关伟的名声,就仰慕此人。两人都爱在街上玩。高中毕业后,他们在社会上混了两年就混到关伟的“队伍”里了。关伟见两人长得高大,又讲义气,且打架敢拿刀子捅人,就接纳了他们。他们就一直跟着关伟,先是替别人要债提成,后又跟关伟搞桑拿中心,现在又做洗脚按摩。马宇和李东这会儿就各伸出一双脚,给洗脚的小姐练习洗脚。辉哥推门进来,见两人闭着眼睛休息,就说:“伟哥叫你们。”
李东睁开圆圆的眼睛,命令小姐用毛巾替他把脚揩干。
马宇说:“什么事辉哥?”
辉哥说:“马叫鸡做了替罪羊,那个姓钟的放出来了,伟哥心里很不高兴。”
辉哥、马宇和李东都认识马新,过去他们都叫马新马叫鸡,就因为马新说话的声音像公鸡。他们曾经在一起玩,但关伟不喜欢在他下巴下接饭吃的马叫鸡,时常给马叫鸡脸色看。马新被关伟当众嘲笑过几次,脸就挂不住,后来马新就离开他们,跟了丁建。三人上了楼,楼上有关伟的长包房,马宇一走来便问:“怎么,马叫鸡替那个杂种顶了罪?”
关伟轻轻一笑,“嗯,你们以为马叫鸡敢杀我叔叔吗?”
李东想了想说:“假如哪个出了几十万块钱,那就很难说。”
关伟不屑于李东的论调,“就是借给马叫鸡豹子胆,他也不敢向我叔叔开枪。”
辉哥也觉得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认为。”
“我还不晓得马叫鸡?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关伟不屑地弹了下烟灰,“以前在一起玩,哪次打架他拿刀子砍过人?他这人表面上义气,心里却打着小算盘,见利益就上,见对自己不利的事、人就往后躲。他这样的人,敢向公安局长我叔叔开枪?”
马宇说:“他正是这样的人,表面上叫得凶,真要他拿刀子砍人又不敢。”
李东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是担心道:“要是杀死你叔叔的真凶跑了呢?”
关伟瞟一眼李东,“跑到卵上去!跑?我会让他跑?我要搞死他。”
“我们是要搞死他,”马宇一脸义气道,“不然你叔叔就死得冤了。”
关伟又打陈大队的手机,陈大队接了,“什么事你这鬼?”
关伟说:“马新关在哪里?我几个弟兄想去看看他。”
陈大队一听就明白了,“关在死囚室。你们想见他?”
关伟把腿架到茶几上,“我想亲耳听他说是他杀死了我叔叔。”
陈大队说:“我现在很忙,过两天我再安排。”
关伟合上手机,笑看着他的弟兄,辉哥主动请缨道:“伟哥,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几个弟兄把那几个乡里鳖剁了……”
关伟望他们一眼,“先等等,看马叫鸡怎么向我交代。走,到银元唱卡拉OK去。”
辉哥、马宇和李东就随着关伟下到一楼,一并钻进关伟的白色宝马车,一分钟还不到车就停在了银元卡拉OK娱乐城的门前。四个人下了车,大大咧咧地走进银元娱乐城。关伟扫一眼走上来的三狗,不屑道:“叫四个小姐来陪我们唱歌。”
三狗便掉头对坐在吧台前的妈咪说:“叫四个小姐来。”
三狗把四个人领进二楼的一间包房,让四个人坐,就叫二楼的服务员去招呼他们。关局长一死,南区治安队的公安就没来查了,因为南区公安分局的办公室马主任,升了分局副局长,分管治安。刘夫人跟马副局长打了招呼,还对马副局长说,他这个副局长是她老公提的名,马副局长一听就千恩万谢,就扯着刘副局长的大旗对杨队长说:“刘局有令,不要扰乱了长益市的投资环境,市纪委何书记早有指示,公安的重点任务是维护社会治安,不要动不动就往三星级、四星级酒店冲,破坏了投资环境,谁还敢来长益市投资?”
没有公安再来抓小姐,小姐们就又跟蝴蝶样飞来了,又云集在银元娱乐城里了。
妈咪领着七八个小姐上楼来了,三狗对妈咪说:“让小姐好生招呼他们,别怠慢了。”
小姐们先后走进包房,妈咪让花枝招展的小姐们一字排开地站在四个大男人面前,一脸笑着说:“老板,小姐们来了,你们自己挑。”
辉哥挑了一个,李东也要了一个,马宇和关伟都摇头说:“还有小姐吗?”
妈咪就对剩下的小姐说:“你们可以走了。”又掉头对关伟和马宇说:“那我再去找几个小姐来。有一个小姐是个女大学生,我保证你们喜欢。”说着,她满有把握地出去了。
女大学生被妈咪领来了。女大学生身高一米七,那高挑的身材还真有点婷婷玉立,女大学生对两位身旁没坐小姐的先生一笑,马宇就看着关伟说:“你喜欢她吗伟哥?”
关伟打量她一眼说:“给你吧。”
马宇就对女大学生招手,让她坐到他身旁。女大学生坐了过去,马宇做出亲热的样子搂着女大学生,在女大学生的脸上亲了口。马宇说:“你的脸喷香的。”
妈咪又领来了几个小姐,让关伟挑选。关伟不是来找小姐的,他的心不在玩上,他是来吵事的。他要发泄,说:“我要胖的,有奶子大的胖小姐没有?”
妈咪又把那几个小姐带了出去,不一会领了个丰满的小姐走来。妈咪推荐说:“你看,这位小姐好丰满的,波好大的。”
关伟就笑,让小姐坐到他身旁。小姐一坐在他身旁,他就把头靠到小姐的“波”上,笑着对他的三个朋友说:“肉枕头,蛮舒服的。”
服务员见他们要了小姐,就问他们吃什么东西,服务员说:“这间包房的最低消费是八百八,八百八里有五百元是可以消费的。”
关伟说:“来四瓶白沙啤酒,来一碟手撕鱿鱼,再送盘水果来。”
服务员说:“好的。”又问小姐们:“你们喝什么?”
女大学生说:“我喝黄瓜汁。”
波大的小姐说:“我要一听椰奶。”
另外两个小姐说:“我们都来一杯西瓜汁。”
服务员出去了,包房里就剩了四男四女,女大学生弓起身点歌,问马宇说:“你想唱什么歌?我替你点。”
马宇不是个喜欢唱歌的男人,事实上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五音不全,他来玩,纯粹是来摸小姐的奶子和屁股。他说:“我不唱。你唱吧。”
关伟开口了,“唱什么歌?不唱,都不唱。”
辉哥也嘿嘿嘿笑道:“不唱,一来就唱歌,没劲。”
李东跟他喜欢的小姐感情很充沛地抱在一起,主要是他感情充沛,“我们开房去?”
小姐摇头说:“不行。”
李东奇怪道:“怎么不行?”
小姐说:“我说不行就不行。”
李东说:“为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你是老板?女人不就是给男人操的吗?”
小姐觉得他说话很恶心地看他一眼说:“我不跟男人睡觉。”
李东叫了起来,“你们说说,天下有不跟男人睡觉的女人没有?”
小姐脸上不悦了,“怎么啦?我说错了话吗?”
关伟瞟一眼那小姐,“要她滚,换一个小姐。”
小姐看一眼关伟,起身走了。服务员端着东西走来,妈咪也走了来。服务员开酒瓶时,妈咪问李东说:“先生你要一个什么小姐?”
李东大声说:“要一个可以脱裤子睡觉的小姐。”
妈咪一笑,觉得这个男人很粗痞道:“要睡觉都可以睡觉。”
李东说:“我问她,她说她不跟男人睡觉。我要一个喜欢和男人睡觉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