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面就是界河了——”布和用鞭子指着前方一条小小的河流,朝拓跋骢说。
“知道了——”急着赶路的拓跋骢随口答道,想想又回过头问布和:“那——这里离上次的那个村子还有多远?”
“回大人,这个村子不在官道上,去那里的话还得绕一个不小的弯。”布和有些不解的望着年轻的千户大人:“大人,您不是真要去那儿吧?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村子,有什么好看的!”想到自己不久之前的惨败,布和下意识的排斥着将队伍带到那里去的念头。
“是的——我想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拓跋骢很了解布和的心思,他难得的开口解释:“这一路上我把你的回报细细地梳理了一遍,发现这些个明军实在是不简单——你手下的人马都是金山部的精锐老兵啊!从攻击车队的地方到那个小村子你们少说跑了五百多里地,中间还布下了大大小小的迷魂阵、陷阱。可是他们就是没上当,咬着你们的尾巴就上来了——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办到的!”
听到拓跋骢没有将战败的罪责全部退到自己的弟兄们身上,布和麻木的脸色有了一丝解冻的迹象:“都是下官无能,没有看出敌人的诡计,这才连累了弟兄们——”
“不用说了——现在咱们还是快些赶到村子里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够找到一些明人留下的线索。”这倒是拓跋骢的实话——布和对自己逃出来的细节说得不甚了了,精明的拓跋骢推测,布和多半是仓惶而出,对敌人的情况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拓跋骢自然不会放弃到小村里一观的机会。
拓跋骢他们赶到小村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布和很明显的感到:村民们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有了巨大的改变——以前自己的队伍一进村,几个半大小子就会主动上来为自己牵马,嘻笑着向弟兄们讨要些好处。年长的村民(壮丁早就逃光了)们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对弟兄们的态度说不上亲切,但是也还说得过去。
可是现在,从人马踏进村子的那一刻起,布和就浑身都不自在——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看待自己的眼光都是那么的冷漠,那个以前每次都拖着鼻涕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半大小鬼——是叫三黑——没错,就叫三黑。布和从三黑家的破土坯房门口经过的时候,他就像被惊吓的兔子一样把脑袋缩了回去。
拓跋骢“请”来了村里的老人,和颜悦色的向他们询问四月二十六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一开始,几乎所有的人都摇着头,说自己那天因为诸如没起床、上茅房、肚子疼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况,等到自己出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过无论是拓跋骢还是布和,对于这样的事情都还是很有办法的——一边是把那天的事情经过说出来就有赏、一边是不说就要挨鞭子,几个老头很明智将他们看到的、听到的统统都说了出来——从明军进村开始;到土坯房前一波三折的攻防战还有项凌临走之前在村子里的种种表现,拓跋骢听得全神贯注,遇到不清楚的地方,他还会问上几句。
布和回来了!和其它孩子在村口上玩儿的狗子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告诉娘。刘氏先是一喜,继而却又担忧起来——为什么布和回来了却没有到自己这里来呢?难道说——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刘氏前思后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见上布和一面。
“大人——大人——”虽然明知到(副)千户大人现在不想被人打扰,可是作为士兵的指责让他不得不冒着被责罚的危险来打扰长官。
正在沉思的拓跋骢很是气恼的瞪着门口的士兵:“怎么回事儿?”要是没有合适理由的话,你就等着挨鞭子吧!拓跋骢想。
“是——前面来了一个女人!”看看长官有爆发的迹象,士兵连忙把后面的话说完:“这个女人好像是布和的什么人,两人现在正在前面说话 呢!”
拓跋骢匆匆赶到前面,刚好看到刘氏完全不顾一旁士兵们的眼光扑在布和胸前一边轻泣一边哭诉着什么。布和一脸的无奈,被这个女人搞得是手足无措,恨不得地上能有个缝隙让自己钻进去。看到长官过来,布和连忙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拉开,向年轻的长官行礼:“布和见过大人!”
“大人?”刘氏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端详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长官——难怪布和今天没到家里去,原来他丢官了啊!丢官了也好——刘氏想到这一点,心里反而暗暗的高兴起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官不作也罢,只要他肯离开队伍,我就带着狗子跟着他到草原上放羊去!
布和和拓跋骢自然是不知道刘氏的想法,不用布和的介绍,从刚才两人的举动中拓跋骢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这样说起来的话,刘氏也能算的上半个自己人。于是拓跋骢又向刘氏仔细询问了当天的情况,刘氏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知道这许多事情?不过碍于他是自己男人的上司,刘氏结结巴巴的将那天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后来的道听途说一股脑儿的全都倒了出来,听得两人是大摇其头。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刘氏怕两人恼怒之下迁怒于村子里的乡亲,将项凌摇自己转告布和的话也告诉了两人。
“你说带队的明军叫项凌?”听到这里,一直很沉静的拓跋骢突然机动起来,瞪着眼睛追问刘氏:“你确定他就是项凌?”
“是——不是——”刘氏被拓跋骢的冲动吓得不轻。说是,想想不妥;说不是,想想也不妥,憋了老半天才畏萎缩缩的回上一句:“是他自称叫项凌的。”
得到刘氏的回答,拓跋骢的眉头已经皱成一团:怎么又是那个家伙!拓跋骢不无郁闷的想——难道自己真的和这个家伙犯冲么?先是自己的大哥死在他的手上;然后是自己在比武中稀里糊涂的输给了他;再之后候爷(粘罕)好不容易说动师父南下挑战这个家伙杀杀他的威风,结果师父就这样一去不回了!现在更好:自己刚刚来到金山部,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他就把布和的一百人整个包了饺子,就留下一个回来的报信的——
平心而论,拓跋骢对于这个打败过自己的汉人军官还是很有好感的:一方面、蒙古人向来敬重武力出众的好汉;另一方面、虽然嘴上不认帐,项凌上次比武之后的那段谈话还是给了拓跋骢很大的震动和启发,几个月的苦修和磨练让拓跋骢原本华丽过头、观赏性十足的剑法逐渐蜕变成为真正的杀人功夫。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项凌,在拓跋骢的心目之中,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强大敌人或者是勇敢的对手。那个传扬在人们嘴里的午夜勇擒粘罕、率二十余人突袭查干部族长的项凌和那个留在他心里曾经干脆利落的打败自己又慷慨的给予自己指点的项凌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成了拓跋骢心中一个赶超的目标——而且是一个看来还十分遥远的目标。
“布和——这里离威远堡有多远?”刘氏离开已经是傍晚,拓跋骢和布和站在村子边的土堆上,望着西边的太阳缓缓落下。
布和也没去过威远堡,不过大致的方位还是知道的:“威远堡在这儿的东南方向,要是不上官道直走的话大概有近一百六十里地,中间还要过一条小河和一个泥泡子(沼泽)。”
“这样啊——”拓跋骢跳下土堆,拍拍身上尘土,朝布和露出灿烂的笑容:“布和,今天晚上咱们去威远堡逛逛怎么样?”
“大人——”布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您是说——”
“上次那家伙玩儿了一手这么漂亮的奔袭,你难道不想扳回来?”拓跋骢的语气就像是个用甜点引诱小孩的坏蛋。
“可是太尉大人——”布和是很想报上次的一箭之仇,但是老观童的吩咐把他牢牢的拴住了:老太尉说得明白——大元现在还没有和明人对抗的实力,贸然的行动只能为大元,为金山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有没说要带着兵去把威远堡端了——”拓跋骢慢悠悠的解释:“我们带上几个人,兼乘而去,在明天早上他们起床的时候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怎么样?”布和没有表示赞成还是反对,但是不断抽动的眼角说明了他内心的激动。
“大人——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拓跋骢把布和的心思捏那的很准:这个壮实的草原汉子确实想报这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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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旧年的最后一次更新!今天先向各位大哥大姐拜年,下午就要上车去乡下了,哈哈——劳资可以扛着猎枪(知道么——不是那种现代化的猎枪,而是那种燧发火枪!)上山打猎了!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