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老半天,不善言词的郭远终于让朱隸他们明白了:原来周平选择的几个修筑城寨的地点里,居然有三个是和政务司准备开通的边境通商集市相隔不远。
这些个边境市集已经不是头一次开通了,以往开通之后不久,刚刚有些起色,就会有大大小小的“马贼”闻风而来。即使是有军队在驻扎附近的,也因为不堪马贼的骚扰而被迫荒废。现在看到军务司的计划,已经被商人的请求弄的无可奈何的郭远很自然的就把两件事情练习在了一起。
一事通则事事通,有了郭远的“打岔”,受到刺激的官员们很快就相关的问题拿出了初步的意见。干劲十足的官员们一直讨论到了掌灯时分才散去。
……
北平,陈家大宅。
一袭青布长衫的陈青峰安坐在书房里,正在和自己年近七旬的父亲下棋。
陈青峰的父亲原籍山东,本是个书生,因为蒙古人歧视儒生,不得已才弃学从商。不想几年下来居然小有收益。后来大明军队北伐,率领大军的定北公项还为了减轻粮草转运的压力,别出心裁的让各地的商贾从江南购进粮草,自己转运到北方,军队再按照数量支付成本和三成的运费。一开始,各地的商贾无人敢于承担此事。当时还只是一个粮店老板的陈老先生抓住时机,用自己的家产低压购买了两膄旧船为大军转运粮草物资。两年下来,北伐成功,陈家也成了北方小有名气的运输商人。
后来,定北公项还在回京途中沉船而死,北方新兴的工商业活动很快受到了抑止。雇佣商人为大军运输粮草物资这样“离经叛道”的举动也很快被停止。
但是,很快燕王朱隸接替了老迈的徐达。作为一个迎娶商贾之女为妃的人,朱隸的思想深受项还那一套“鼓励工商、以商兴农、以工促农”理论的影响。在他明里暗里的支持之下,北方三省的工商业发展迅速,作为回报,北三省的每年上交的赋税和江南六省相当,而其中农村赋税的比例不到三成。
当然,有了一个执掌北方军政大计的女婿,陈家的事业发展一日千里。陈家人手里的海船变成了马车和驮队,往来与关外和中原之间。十几年下来,陈家已经是北方颇有名望的大家族。旗下的关宁号商行从关外买进皮货、马匹,再向蒙古人出售食盐、茶叶和丝绸等,每年上交的税款几乎相当于江南的一个府。
这几年,边境上越来越不安稳,虽然陈家有着燕王的关系,但是生意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现在,边境上刚刚显出和解的迹象,陈家的有心人就已经牢牢的盯住了。
后院,管家陈方急匆匆的在书房门口站住:“老爷,王府里有消息了。”
“哦——”陈青峰霍的站起身来,手里的玉石棋子就这么扔在地上;“情况如何?”
“刚刚王府里的总管刘公公派人送了这封信过来。”说着,陈方送袖子里拿出一个上面没写任何东西的白纸信封交给陈青峰。
看完信之后,陈青峰一把将信纸揉成一团:“天赐良机啊——”尽管增加边境集市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当这个消息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的激动起来:“只要掌握了这个先机,我们陈家今后十年在商场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转过身,他低声吩咐:“刘总管喜欢什么你心里清楚,马上叫人准备一份儿最好的大礼,明天就送到他府上。请他多多留意,什么时候这具体的人选出来了,一定的首先通知咱们!”
……
北平城,前门大街。
今天是项凌的最后一天假期,明天他就要回军营了。刚好从昨天下午,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也停住了,在王府里闷了好几天的张兰心就拉着项凌上街去了。
冬日初晴,难得遇到阳光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原本有些冷清的大街上现在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身素色貂皮袄映衬的兰心那粉色的小脸格外的美丽。和所有家境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兰心喜欢逛街,但是也仅限于单纯的逛一逛、看一看而已。
“项郎,那边有家很不错的首饰店,我们去看看好了!”在街上转了半天之后,兰心的手里也只是多处一个风车和几包小点心而已,让原本有些担心荷包的项凌安心不少。可是看到对面高高刮起的“金银首饰”的幌子,兰大姑娘丢下一句话就先行一步了。项凌摇摇头,连忙跟上。
按照兰心的想法,她纯粹只是想来看看而已,倒是跟进来的项凌看着里面的客人个个都是珠光宝气,而兰心除了脑后的一根银钗和一副很不起眼的耳环之外没有别的什么首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还没等项凌有所动作,一旁的掌柜已经迎了上来:“老爷太太,有什么中意的样式么?”
兰心初为人妇不久,脸嫩的很,一声太太让她两颊陡然飞上了两朵红云,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项凌吭了一声,问掌柜:“你们这儿有什么好一点的首饰没有?”
项凌本来只是想给妻子买几件说得过去的首饰而已,毕竟他还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小康的水平而已。可是这话在掌柜看来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看着这两位的一身打扮就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其实是上次陈青峰叫管家送去的贺礼里的衣裳——就是朱高炽选的那些)。既然要好一点的,肯定是对前面的这些大路货看不上眼了。
“有有有!——咱们积古斋可是北平数一数二的首饰店——老爷里面请!”掌柜的喜滋滋的把项凌往里面引:今天来的可是大客户啊!这个月的薪水又要涨咯!
“老爷您看——这是敝店最好的大挡手‘玉石柳’柳老师傅的手艺!”掌柜屁颠屁颠的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只珠钗,珠钗的尾部化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孔雀的双目是两粒三分大小的珍珠,整只金钗的手艺可以说是美轮美奂。
项凌出身贫苦,何时见过这样的精美首饰?只能不断的点头赞叹不已。一旁的掌柜见到客人点头,心中一喜——这样的精品寻常日子里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卖出一件,看看客人赏玩的差不多了,掌柜的示意伙计将珠钗裹好,自己又向项凌推荐了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
不过项凌还是比较理智的,掌柜给他拿来了七八件大大小小的首饰,他只挑了三件:“行了,就是这些——”
“唉——”掌柜将三件首饰交给伙计小心的用店里的首饰盒子装好,自己“噼里啪啦”的猛拨算盘珠子:“您拿好——承惠一千六百二十两,老爷是头一次来就买了一千两以上的,按照小店的规矩,给您去掉零头,一共是一千六百两!”
“你说多少?”项凌心里一跳——坏了!自己这次身上只带了八百两,而且这些钱已经是自己家里几乎全部的积蓄了,没想到自己这一不留神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掌柜的,你们这里能不能——”
项凌本来是想将这些首饰退回去,掌柜却以为对方没钱想赊欠:“客官,抱歉了,东家有规矩,小店概不赊欠!”
“掌柜的——我不是——”
项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掌柜的打断了:“这位客官——我们东家可是城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不是你们得罪的起的——这些首饰我先收着,有钱再来拿——啊!”说完做了个“送客”的手势,看他的神色,要是项凌再纠缠下去的话,他就要叫人了。
项凌见没有分辨的余地,调头准备离开,岂料那掌柜见到嘴的肥肉落了空,心中不忿朝着项凌的背影就来了一句:“不知哪里来的乡巴佬,也不看看自己脚上的泥洗干净没有,穿上身衣服还就真以为自己是个老爷了!”
掌柜自己也没想到,泄愤的一句话为自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项凌自幼生长在苗寨,虽然有方继元多年的教导,可是脾气依旧是火爆的很。这内堂里都是些有地位的豪客贵妇,掌柜在众人面前这样讽刺他,原本就因为他的抢白而郁积在心中的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你说谁是乡巴佬!”转过身,项凌瞪住掌柜。
“怎么——动粗啊!”这掌柜常年接待的都是大商巨贾、达官贵人,等闲人物还真没放在心上,见到对方的反应,他的口气反而越发的尖酸起来:“说你是乡巴佬还不服,看看!看看——”
还没等他说完,项凌已经腾腾两步冲到桌子前面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有胆你再说一遍!”说着,项凌一使劲儿,竟然将肥胖的掌柜直接从帐桌后面拉了出来。被吓得不轻的掌柜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的挥着手在哪里“咿咿呀呀”,也不知道是求饶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一旁的伙计见掌柜被人拿在了手里,连忙跑到后面,不一会儿呼啦啦进来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将项凌围了起来,一旁的几个伙计也将其它的客人一个个劝走了。见自己这边来了这么多人,一旁的伙计胆子也壮了起来:“唉——赶快把我们掌柜放下来,要不然的话!哼哼——”配合着他的动作,两个汉子把自己的拳头骨节捏的“啪啪”响。
“是吗?”项凌冷笑,右手依旧将掌柜拧在手里,左手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睁开泥的狗眼看清楚!爷爷是什么人!”
众人一见,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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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一章顶的人好少啊——有些泄气啊!本来想元旦两天多发一点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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