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年定国公项还攻克大都逐元顺帝,朱元璋遂复置太原府,隶属山西行中书省、府治阳曲县。洪武九年,扩建太原府城池,改山西行中书省为“承宣布政使司”,太原府隶属其下,辖6州、22县。其中府直辖13县:阳曲、榆次、太谷、祁县、徐沟、清源、交城、文水、寿阳、太原、盂县、静乐、河曲。
“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是史家兵家对太原军事地理地位的中肯评价,历朝历代,为了掌控中原,各个大小势力在山西征战无数。大明北伐军鼎定北方之后,为了有效掌握山西,朱元璋下了很大的气力——先是将山西归于北平都督府治下,洪武十八年之后调归中央,重新调派得力官员执掌民政,但军事仍由北平方面指导。
几年前,朱元璋又将自己刚刚成年的儿子朱樉安排到太原就藩,希望这个自幼便有聪慧勤奋之名的儿子能够在山西打出个局面。几年来,朱樉带着父皇为自己选定的一班子人马在山西抚籍流亡,安靖地方,兴修水利,劝课农桑,渐渐的也在山西上下博得了个仁义爱民的名声。
但是在另一方面,朱樉却做的不那么如人意——那就是军事方面。
在北平都督府设立之初,山西和其他几个北方省份一样,都是大明的边防前线,境内驻军一度有数万之众,这还不包括众多的地方民团和驻屯兵。这些军队统归北平都督节制。洪武十年之后,北元的势力渐渐退缩,北口外的蒙古骑兵越退越远,大明军队的防线不断北进,而西面的察合台汗国正忙着为了西域河中地区的瘸子帖木尔交战,无暇东顾,山西方面渐渐的成了稳定的后方。
在晋王就藩之前,朱棣接口辽东事紧,将山西方面仅剩的一镇四旅人马大部调走,只留下两个旅,一个驻扎在北口,是正常编制,另一个驻太原府,是个只有三营还不满编的架子。
朱樉就藩之后也努力的想掌握一只可靠的武装力量,但是太原府驻军多是老弱病残,编制也不足,虽然朱樉在接手之后多方关照补充了不少兵源军械,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宣化府驻军距离太远,而且朱棣也看的很紧,想要打进去也很难。
至于下面州县的屯田兵和民团就不用说了,朱樉虽然能派下些团总检查,但是队伍里的基层队官基本上都是镇北军安置下来的老兵,这些跟随朱棣转战多年的老兵有不上交钱粮的特许,在民团中担任队官的每年还能领到一笔北平发下来的补贴,这些人对朱棣忠心耿耿而且数量庞大,朱樉很难切实掌握。
……
太原城,晋王府。
虽然同样是当今皇上的儿子,同样是大明的藩王,一个太平王爷和一个有着战神之誉的大明栋梁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朱棣和朱樉同父异母,且年纪相差甚大,兄弟之间本就说不上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朱棣好歹是兄长,兄长远道而来,于请于理朱樉这个做弟弟的都要好好的招待一番。于是,在谢绝了山西布政使和太原知府的宴请之后,朱棣入住了晋王府,当晚,晋王府举办了为燕王殿下洗尘的家宴。
虽然说是家宴,但是场面却是一点也不小:山西军政方面和世家大族的头面人物和晋王府的几个顶尖人选全部出动,朱棣这边倒是只有两三个亲随谋士和两个统领,场面上显得有些不太对称。
旧式的宴席规矩森严,虽然席上的轻歌曼舞,丝竹音乐丝毫不逊于项凌在北平的所见。但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干燥无畏的台词还是让项凌觉得相当乏味。
“皇兄远道而来,请满饮此杯,权做接风洗尘!”朱樉才三十出头,虽然形体有些微微发胖,但平时保养的极好,除了眼角的些许笑纹和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之外,单从他红光满面的脸上很难看出他的真实年纪。若不是他一身黄色的蟒袍,很容易会将他们看成一个普通的富家翁,而不是个有着仁义之名的番王。
“皇弟的心意为兄心领了——”相形之下,四十出头的朱棣就显得老成许多,常年征战在外的他脸上多了许多风霜,但是也多了一些战将常有的杀气和威严,兄弟两人并肩坐下,其中的差异一目了然:“但是这酒为兄不能喝——”
“呃——”朱樉和在座的众人万万没有料到朱棣居然会在大庭广众面前扫自家兄弟的面子,齐齐楞在了当场,几个和的快些的还险些将自己呛到。
“我等遥居北方,当时刻心怀父皇之拯救苍生,兼济天下之恩德。”朱棣手端斟满美酒的水晶杯,却是满脸的严肃或是说虔诚:“这一杯,当是我等臣子遥祝父皇富寿绵长,我大明盛世永续!”
与会的都是迎来送往的高人,有这些人在,朱棣刻意制造的尴尬气氛很快就被他们调节过来了。兄弟两人长久不见,朱棣也不想将场面上闹得太难看,于是这场以尴尬开场的宴会最终还是以和气落幕。
……
深夜,朱樉书房。
朱樉面沉如水,面前的书桌上摆满了有关此次镇北军北征和朱棣近期动向的资料。虽然朱棣一直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但是在山西经营多年的朱樉还是在兄长进入山西之后的第一时间里得到了消息。到现在为止,相关的消息资料已经堆满了整张桌子。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消瘦的中年儒士,此人正是朱樉的王府长史胡其道。
“咳……咳……”胡其道身子向来虚弱,入秋之后染上了风寒,咳嗽的毛病半个月了也没见好,朱樉顾及他的病情,特许他不用到府应卯。但是今天朱棣一连串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实在是让朱樉没低,这才将胡其道连夜请了过来。
“其道兄,你说……”犹豫再三,朱樉还是开口了。
“咳……咳……”一脸倦容的胡其道也是思量再三才缓缓的开口道:“燕王大才,常年为朝廷镇守边疆,运筹帷幄,杀伐果断。咳……咳……其用心又非我等区区腐儒所能揣测。适才听得王爷说起他之前的表现,学生思虑再三,燕王此次入晋,所为无非两者。”
“其道兄——”朱樉有些焦急的盯着自己的智囊——这个胡其道那里都好就是说话的时候太多唠叨,三两句能讲完的事儿,他能扯上小半个时辰。
胡其道老脸一红,这才发觉自己又跑远了:“咳……其一为兵权;其二,为民心!”
其实胡其道的两点综合起来也就是一点——次日,朱棣在太原城外的精忠祠郑重的拜祭了自皇上起兵抗元以来牺牲的山西籍兵将。紧接着就到太原四周的几个府县去四下探望镇北军回乡老兵,还带去了些慰问物资。
一位尊贵的王爷,大明北方的实际统治者,战无不胜的常胜统帅居然会放下身段去深入田间地头,乡村庐舍去探望回乡的老兵!虽然朱棣实际上仅仅是在太原远郊几个事先安排好的村子里和几个在乡老兵见了短短的一面,但是那些带来的东西还是通过剽骑旅的人马很快的分送到了各地。
勤快的说书人和戏曲班子很快就将燕王爷仁义无双的举动和他以往辉煌的战绩变成一个个通俗易懂的段子,在城里乡下传唱。而那些面带得色在茶楼酒肆中出没的,胸前挂着军功章穿着昌平造羊毛呢子大衣的在乡老兵则是他们最好的现场佐证。
“燕王爷三五天的动作,可把咱们几年的心血都盖过去了!”朱棣的举动每天都被陪同的山西官员一点不漏的回报到朱樉的案头。看到这些对晋王一系绝对称不上好消息的资料之后,胡其道不得不痛苦的承认——朱棣与之朱樉,绝对不是一个重量级上的对手。
“就让他忙活去吧?”朱樉现在倒是达观紧——四哥的实力和影响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既然这样,放弃无畏的对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倒是四哥自己——他在山西的举动越大,效果越好,在南京那帮子人的眼里威胁也就越大!
现在父皇还在世,下面的文臣御史们最多也就是嘴上念叨几句。但是父皇年事已高,又还能撑个几年呢?将来皇太孙登基,那些常年盯着外藩不放的朝臣肯定要怂恿新皇削藩。到那时,头一个遭殃的,肯定就是这位威风八面的燕王爷了!
有了这样的盘算,兄长的一切活动在朱樉眼里都可爱了起来——想要看望老兵?可以!要慰问在乡功勋?没问题,太原府库里还有些盈余,要不要一并发下去?部队大战之后兵员不足?没问题,山西的丁壮多的是,召一批上来就是了!
十几天下来,朱棣的山西之旅分外的顺心,朱樉对兄长无事不从,下面的官员对燕王殿下的指令也是全力以赴。九月中,朱棣从山西满载而归。
“终于离开了!”远远望着燕字大旗隐没在地平线以下,朱樉轻轻吁了口气。转过身,他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其道兄——折子准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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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沉闷的等待和日常生活,小象尽量加快进度,大家也别闲着~
嘿嘿~~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