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响起,项凌深吸了口气,举起了手里的战刀。这一刻,真的就要到来了吗?
敌人并没有冲锋!
北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了雷鸣般的马蹄声——援军终于到了!
在辎重旅官兵几乎绝望的时候,援军终于赶到了。
“各旅各营注意,动作都快一些!这些鞑子可都是属黄羊的,一有动静就跑得老远,这次要是谁捅篓子让鞑子跑了,我回去扒了他的皮!”被士兵们私下称为“汤扒皮”汤和,骑在马上志满意得的大声吆喝着。
“******!”乃尔蛮最后一次望了一眼那座让自己损失了两千多人马的那座车阵,很不甘心的下令:“撤退!”
但是,这时候已经完了。看着从各个方向上源源不断涌出的骑兵和上面书写着:“大明镇北军骑兵第一镇统领汤”的大旗,乃尔蛮知道,自己的最后时刻已经到来。只是希望大宁城下的弟兄们能够逃出生天吧!
“弟兄们!让对面的兔崽子们见识见识咱蒙古爷爷是怎么打仗的!”乃尔蛮大喝。
当死亡的一刻真正即将到来的时候,这些久历沙场的草原汉子们反而没有了刚才那种浑身浴血的腾腾杀气,他们显得从容不迫。喝掉皮囊里的最后一点烈酒,擦干弯刀上的斑斑血渍,从死人身上拔下几根堪用的箭矢,最后一次相互整理着战友的盔甲。
“杀——”两千骑兵跨上早已经疲惫不堪的战马,义无反顾的冲向绝对优势的敌人。
“什么?”汪植刚刚回到蒙古军的老营不久,就有百十个浑身浴血的骑兵狼狈而来,说是千户大人他们被明军的大队骑兵围住了,大人带着大家突围,一场混战之后就只有这几个人死里逃生。“那千户大人呢?他冲出来没有?”汪植焦急的问道。
“没有!”逃出来的士兵声音里带着哭腔:“大人亲自带着一个百户断后,怕是——怕是已经——”说道这里,几个士兵已经是泣不成声。
“儿郎们!跟我走!”一直坐在前面沉默不语的副千户蒙越起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汪植一句话把他止住了:“我有丞相大人的金牌在此!全军上下从即刻起由我号令!”
半个时辰之后,围困大宁城的三千蒙古骑兵悄然撤走,让闻讯出击的璞英大失所望。
直到打扫完战场之后,赵忠他们才知道,他们面对的“马贼”其实是北元金山部落千户乃尔蛮率领的整整四千骑兵。在和来援的骑一镇三个旅一场大战之后,乃尔蛮手下残余的两千多人马中仅仅有不足百人逃出生天,另有约二百人力尽被俘,其余全部战死,他本人也被乱箭射死。
辎重旅方面:骑兵营五百二十八人战死二百三十四人,正是他们为大队人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也是他们领着援军在最后时刻赶到了战场,拯救了战局。两个步兵营一千零五十五名官兵,战死七百二十六人,重伤六十余人,其余的人人轻伤。十个队长三死七伤,五十名什长战死二十一人,重伤九人——可以说,两个步兵营已经被打残了。
即便是后来才投入战斗的两个辎重兵营九百余人,战死者也有四层之多。
但是,他们还是胜利了:不仅仅是因为物资没有丢失——肆虐塞北的几股‘马贼’中,最大的一股在这次的战斗中被消灭。境内原本紧张的局面大为缓解,外三卫的镇军得以腾出手来在各府各县民军的配合下对流窜各地的小股匪类展开了清剿。
交割完物资之后,辎重旅返回了居庸关。
回到居庸关的第二天,军务处的嘉奖令下来了。一通将士用命,奋力杀敌,特此嘉奖,以望再接再厉的官样文章之后,就是弟兄们最最关心的问题:犒赏令和晋升令。前者关系着大家的荷包,后者联系着个人的前程。
出乎意料的是,两份令谕上打头的不是指挥若定的官佐,也不是浴血杀敌的士兵,而是那个缩在居庸关里滴汗未出、寸功未立的统领大人——因为他坐镇后方,运筹帷幄,是此役的头号功臣。
大家一片叫骂之声。但是,除此之外的奖惩、升迁都很正常,该升官的升官、该受赏的受赏、该记功的记功,忙活了好几天,大家都还算满意。
忙完之后,新立“大功”的统领大人也很识像:痛痛快快的给大家发了饷,放了大家五天假。一时间,城里大大小小的青楼酒肆里又多了不少荷包鼓鼓的大兵。
辎重旅大营,战死者的抚恤、伤残者的安置、新兵的补充、物资的损耗……大大小小的事务让项凌忙的晕头转向。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军官走进了项凌的房间:“你就是项凌?”从装束上看,他应该是燕王府的侍卫。
“是的!”项凌站起身:“有什么事情吗?”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跟我们走。”那个军官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哦——”项凌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快步赶上。大门口,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项凌钻进马车。
“项凌怎么了?”有好奇的人问别人。
“谁知道!大概是……”于是种种非议就此出笼。
马车的目的地是城外的某座私宅。
在门口迎接项凌的,正是他的师弟,燕王之子,朱高炽。夏日清晨的阳光下,世子殿下一袭锦袍,白衣胜雪,英俊潇洒的足以让两条街的女子尖叫、晕倒。
“好久不见啊——师兄!”他在笑,笑得依旧那么真诚,仿佛还是齐山寨玩耍的时日。
“啊——你……”项凌的舌头似乎麻木了。虽然师弟的笑容依旧和煦,真诚。他的心里却有了些别的东西。看看身上的军装,项凌些不自在的想:是叫他一声师弟呢?还是向他敬礼,称一声世子殿下?
“别发呆了,这是父王的私宅,不用那么拘束。”朱高炽看出了项凌的尴尬。笑道:“块跟我来吧,是父王要见你!”
“哦——”项凌点点头,跟了上去。
朱隸,大明朝太祖皇帝之子。大明洪武十年,时年16岁的四皇子朱隸作为一名御林军管带参加了十万明军出塞突袭北元都城和林的行动并立下大功,受封为燕王。洪武二十八年四月,他接替到任不到一年的徐达称为北平都督府大都督,晋封亲王,镇守北疆。十多年来,他凭借自己的努力经营着帝国的北疆,拓地数百里,使蒙古人闻风丧胆。北方三省也从民不聊生的荒芜之地变成了安居乐业的牧歌田园。
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项凌见到了这位传奇式的人物。
“坐。”大厅中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中等个头,国字脸,留着两撇修建的很漂亮的胡须。虽然使一身儒服,却散发着一种巨大的威势。原本笑着准备开口作介绍的朱高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乖乖的告退了。厅里便只剩下项凌和他两个人。
项以最最标准的军人姿态落座——臀部的一半搭在椅子上,两腿平行,膝盖和脊梁挺直,双手搭在膝上,双眼平视前方。
大厅里静悄悄的,项凌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着。不知过了多久,这目光离开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使什么药啊?他心里想。
“好了——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放松些!”刚才的那种压迫感消失了:“今天叫你过来,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故人之后,别弄的那么紧张。”哼!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假模三刀的在那里吓唬人!——心里不满归不满,可是脸上却是半点也不敢表露出来。项凌很配合的露出了喜悦加上仰慕再掺杂一点点手足无措的高难度表情——这可是他十九年来骗人骗鬼,无往不利的绝招啊!
之后的话题就轻松起来,燕王殿下仔细询问了项凌师父的情况,甚至详细到了方继元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嗜好。原来,他也是师门的一名不记名弟子,论起辈分来,项凌还的叫他一声“师叔”呢!说到项凌小时候和师父一起生活时的种种趣事,朱隸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被拉近了。
笑声渐止,中年人捋着自己漂亮的胡须,随口问道:“师兄除了刀枪武艺,诗文地理之外,可曾教授过兵书武略给你?”项凌一听就知道,正题上来了,稍稍定下心神,回答道:“晚辈愚钝,师父虽教授过一些兵法武略,却不能领会其万一。年长日久,多少还记得一些。”
“哦——”他点点头:“那,师兄关于兵法方面的论述,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这个——”项凌略一思索:“记得师父说过,兵书是死的,战事是活得。为将者不能不读书,也不能光靠书。战场上形式瞬息万变,为将者只能在战前追求兵法中的境界。一旦进入战场,就决不能在拘泥于兵书,而应该运用一切可能的方式、利用一切可用的条件去谋求胜利!”
“好——妙阿——师兄就是师兄,一番高论,果然精彩!”朱隸抚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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