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相见过长官!”见了崔至韩,景相收起满脸的谄媚,肃容躬身向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年轻长官行礼——崔至韩虽然年轻、家世显赫,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在高丽的时候,汉城京营厅(即京城的警卫部队)的官兵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副将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出了名的精明过人,军队里的各种手段没有瞒的过他的。
半个多月来的交往,景相也深深的认识到了这一点,虽然崔至韩对自己面子上还过得去,但是他那小小的眼睛里不是闪过的寒芒却是吓人的的很。景相很肯定,只要自己稍有不小心,不要说为儿子报仇,可能自己眼下的一切都保不住了。
“景头人——豪格那边的消息如何?”和景相这样的“朋友”,崔至韩向来惜字如金——不过是一条招来咬人的野狗而以,没必要去多费口舌。
“回大人——豪格已经将手下的全部人马招回自己的官寨,他还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军械,扬言若是大人真要是对他动武的话,他就——他就——”说道这里,景相的话音变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就要怎么样?”崔至韩兴致盎然的问道,仿佛景相叙述的不是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是一场很有趣的游戏。
“就要将大人的军队杀的片甲不留——然后——”前面的话确实是豪格酒后说过的狂言,至于后面作者用破折号掩去的,就是景相自己添油加醋的部分了。只是景相一看到崔至韩那细小却极为澄澈的双眼,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原本打算狠狠的刺激这个年轻人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片甲不留?”崔至韩大笑:“他豪格不过一个小小的族长,领民不过数千,兵士不过百余,兵甲器械样样不全。就凭他也想打败我高丽大军?这事儿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崔至韩的一席话,让景相的后背上凉飕飕的:在辽阳的这些日子里,他不止一次听说这位长官是个极端冷血的人——来辽阳上任的途中,一伙不长眼的山匪撞上了他的队伍。三百人的卫队轻而易举的将数十名山匪活捉,之后的几天里,进出辽阳的人们都不得不忍受山匪们凄厉无比的号叫声——那是崔至韩下令将所有被俘的山匪倒吊在城门上,不许放下,不许触动,直到他们“自然死亡”为止。据说那些天,崔至韩只要有空就会到城门附近巡视:在他看来,山匪们的死亡过程,“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这个豪格,还真是条汉子啊!”崔至韩喃喃自语:“来到辽阳这么久,总算有人敢于出来和我一战了——真实期待啊!景头人,本将军要的粮草你准备好了没有?”
“回大人,辽阳的父老得知大人要剿灭豪格为地方除害,都拍手称快,弟兄们征收粮草十分顺利,足够一千人马用半个月了。这些粮草后天之前就可以运到旗杆镇,那里是大军进军的必经之地,取用运输都方便的狠!”
说道征收粮草,景相显得信心十足——眼下作为辽阳西面最大势力的豪格都要自身难保了,其他的小杂鱼又能干些什么呢?景相的人马打着为高丽人征收军粮的旗号在各处村镇居然都是畅行无阻,不光是规定的军粮征收完毕,他自己袋子里也落下了不少的好处:“这些个混蛋就是软骨头!以前他们对老子可没有这么客气!”盘算着自己能得到的好处,景相半是得意半是懊恼的想。
……
旗杆镇是辽阳西面的一个小镇,也是辽阳西面几条大小道路交汇的地方,道路的交汇带来了小镇的繁华。这个不过两百户人家的小镇,光是大小客栈就有六七家,酒肆饭馆二十多家,货栈两家,甚至还有一家妓院。镇上的人们不无自豪的自称为“小辽阳”,树大招风,旗杆镇也成了这次景相“征收”粮草的重点地区,镇上的每家店铺按照每间铺面五两银子的标准收费,每户人家收取粮食一百斤,凑不出来的——鞭子侍侯!再有不识像的,后面还有雪亮的马刀。和性命比起来,区区几两银子、几百斤粮食有算的了什么?不出三天,景相不光凑齐了崔至韩的任务,自己还狠狠的捞了一笔。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和物资,景相还是不放心派了自己的心腹牛二带着几十号人日夜在这儿守着,牛二是从西边来的蒙古人,脸上的两条伤疤显示出这张脸的主人是打过硬仗的汉子,在他带领下的几十人也很有些能打仗的老兵油子——这些人,都是景相苦心孤诣收罗起来的家底,为自己保命用的。为了保住这些粮草物资,景相派出了自己最后的力量。
……
这几天,牛二总是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牛二按照东家的指示带着五十几个弟兄守在对方粮草的土地庙里已经两天了。土地庙其实就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前面是大些的土坯房子是庙,后面的小屋当初是庙祝的住处。现在,粮草都对方在前面的庙里,后面就是弟兄们吃住的地方。
旗杆镇是个小地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镇上所有人都能知道,老辣的景相在镇子里也有自己的线人,而且豪格的人马已经缩在老窝里已经快天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的迹象。
就是豪格的人出来,他们有那个胆子动这些属于高丽人的粮草么?牛二不无得意的想——虽然高丽人打仗的本事平平,但也不是豪格的那群乌合之众能够招惹的。但是面对眼前的一片太平,牛二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那是一种毫无道理的预感,一种被野狼盯上即将成为猎物的预感。
“晚上一定咬小心,知道么?”被不安的感觉缠绕的牛二特别的小心,以往每天在前院守夜的人他都是派两个人,今天,他特地安排了四个人,两个人呆在庙里的粮食堆儿里,一个在大门前的老树上,一个就猫在小庙的顶上——这最后一个人,是他背着所有人悄悄安排下的。
“牛二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安排在前门树上的那人也是在江湖上游历经年的老油子,知道牛二的本事,对他也很有些佩服,只是这次牛二出人意料的胆小让他很是有些不屑。只是碍于情面不便明说,但是在言语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倒是多了几分随意。
……
午夜,被尿意憋醒的牛二迷迷糊糊的走到院子角落里的尿桶出小便。突然脑后一阵风声响起,牛二顾不得面前就是尿桶,就地一滚,险险避过要命的一棍,紧接着却是两只大脚飞快的踹过来,虽然是在夜里,也是又准又狠。牛二躲开第一脚却没躲开第二脚,心窝处一阵剧痛,牛二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大哥——记得你欠我一坛酒啊!”黑暗中,阿努腔调怪异的汉语响起——将牛二踹晕的正是他。
项凌他们的夜袭十分顺利——他手下的十一个人除了阿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眼光老辣、身手敏捷、配合默契。虽然牛二费尽心机在外面布置了明暗两重哨位,但也仅仅是让这些凶神有了练手的机会——四个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永远沉睡在了梦乡里,再也不能醒来。
土地庙外不远的小树林里,正在焦急等待的豪格突然听到了两长一短三声蛤蟆叫——那是项凌和他约定的突袭成功的信号。豪格一愣——怎么没声没响的就成了,连个打杀的声音都没有?
“豪格兄弟——你这边的事儿都办好了没?”豪格身边,道衍的声音响起。
“放心,旗杆镇上下还没有敢不听我的话的人!”对于这一点,豪格还是很有自信的:“对了,姚大哥,你的这些手下是从那里找来的啊?当初北平的镇北军可没这么厉害。”
“这些人啊——”道衍轻描淡写的讲出了项凌他们的来历——自己带来的人不多,难保豪格在局势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放弃合作,既然无法在数量上震慑别人,就只能在质量上想想办法了。
王爷的侄儿!世子殿下的师兄!豪格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几个人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啊。
……
粮草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守卫死伤殆尽的消息传到辽阳城,当着景相的面,向来自许处变不惊的崔至韩摔掉了手里的茶杯。当天下午,八百高丽步兵和两百骑兵开拔,离开辽阳往西开去。
一千人马已经是辽阳驻军的三分之一,减去辽阳的守军和其他要点的守备部队,这已经是崔至韩手里几乎全部的机动兵力了。除了高丽军和景相的三百人,一路上还有不少于五百人的地方武装“主动”加入了讨伐豪格的行列——崔至韩和景相老早就放出了消息,这次攻打豪格,崔至韩只要豪格和他部下的人头,豪格的地盘和缴获由其他参战的人马按照战功分配。
为了这块似乎就悬挂在眼前的大饼,各位地头蛇的积极性空前的高涨起来,两千人马出城一天就膨胀到了两千之众。虽然知道这些乌合之众在战场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络绎不绝的投奔者和随之滚滚而来的马匹却让崔至韩的自我感觉空前的良好——我用三千人马攻打他一个只有五百乌合之众的小寨子,也算是牛刀杀鸡呢!崔至韩很有些得意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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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报表、帐目在桌子上堆了老高。从周一上午上班到今天下午整整三天,总算是忙完了,这一章是小象未雨绸缪上周日赶出来的,要是有什么错漏请大家多多担待。
PS:今天在网上听了黄建翔解说意大利对澳大利亚的录音,觉着这伙计是激动的过分了些,嗓子都哑了——在自个儿家里就算了,在电视直播时这样子——好像有些不好噢。大家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