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几个,快进来!”
这位老人家似乎知道我五人来历身份,李显忠等人护我避追兵心切,来不及细想,伸手搀着我便走进院门,等几人将马匹都牵了进来,老人上前将门倒插上。
原来这里是个大宅的后花园,李显忠等人将马拴在树上。那老人说:“你们稍候,我这便去禀告我家主人!”
“老人家慢走!”我出声挽留了一下,“敢问老人家,你家主人是何人?”
这老人却不回答,只是笑道:“你是张栻吧!”
我心中疑问更大,估摸着这家主人不像是有歹意,再问道:“老人家既然知道我是张栻,便当知道我乃金国重犯,为何还要救我等?”
老人仍是不答我,轻声道:“这样吧,你们跟我来,我领你们去见我家主人!”
李显忠等人向我看来,见我点头,便扶着我跟在老人身后走去。当此时我身上药性仍在,再经了一番颠簸折腾,早已是两腿发软,脚步轻浮,若不是李显忠等人扶持着,站立已是费力。
话说两边,我与李显忠等人避入一家宅院,张鑫杀的兴起,此时却仍在到处冲杀,他倒也精明,专挑阴暗处跑,遇着少数金兵便是一通猛砸,也不知多少金兵在他锤下脑浆迸裂,化鬼见阎王都没了个全尸。只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个死士是越来越少,而金兵开始越来越多,渐渐不那么随意了。
张鑫正力战追兵,忽然有见涌来一片高挑灯球火把的金兵,前面马上端坐一名虎纹盔甲的大将,此人正是镇京大将完颜希尹,此前数日出城寻访,今日才归,闻听南朝有人于燕京中劫走了重犯,率部前来捉拿。
见金兵人数众多,张鑫心神一凛,猛然想起我与李显忠等人来,心中大急,再看周围已经只剩他一人一骑了,心觉不妙,拔马便逃。如今城中金兵众多,为怕误杀自己人,追兵并不敢用弓,倒便宜了张鑫,让他杀了一条血路竟是冲了出去。
张鑫催马冲出群围,来至一条街前,追兵仍是穷追不舍,他定神一看,只见街旁有一座高大府邸,大门敞开着,便甩蹬下马,牵马溜进府去,从里把门插上。
追兵赶到,便有兵士向完颜希尹指点说是刚才那人跑进这家府院去了。完颜希尹是个精细人,观眼前府邸规模气派,燕京中能住在如此宅院中的人物不会简单,他不敢贸然让兵士进去搜查,而是让手下将这宅院围住,另外派人去打听这家宅院的主人是谁。
正等着手下查问回报,那边一名金兵策马奔来,完颜希尹远远看见,认得乃是兀术府上亲兵,待那兵士到近前便问道:“你缘何来此,元帅呢?”
那兵士马上拱手道:“将军,我家元帅请将军过往一叙!”
完颜希尹与兀术交好,听完回道:“也好,你去回元帅,一捉住那劫囚之人希尹便登门造访!”
那兵士听了却不离去,笑着道:“将军,我家元帅请将军此时便去!”
完颜希尹一愣,不明白兀术为何这么着急找他,再看这亲兵表情淡然不像是有什么大事。正犹豫间,派出打听的手下回来了。
“回大将军,这处无牌匾的宅院便是‘燕翎居’了!”
完颜希尹一惊,燕翎居乃是宁国公主驸马所住,虽说宁国公主已经病逝,且这位驸马如今并无官职,可这位驸马爷乃是一位奇人,更是于当今皇上有救命之恩,此人于金国之内根本不受任何拘束,只不过他少有问事,多是如隐士一般,这才名声不是很响亮,可完颜希尹生为皇族,又是镇京大帅,如何不知。这时完颜希尹远远看见太师完颜宗磐与左相完颜宗隽在一大队兵士簇拥下往这边来,心中一动,这事让他们两人担待就是了,如今兀术相请,正好借坡下驴,少惹这是非的好。
想着,完颜希尹便对那兀术亲兵道:“好,本将军这便前往!”
“将军请!”
说着,完颜希尹将兵士扔下,只带了几名亲兵便王昌平王府去了。完颜希尹前脚走,太师完颜宗磐与左相完颜宗隽后脚就到了,待将情况问明,都是心中暗骂完颜希尹狡猾。不过完颜希尹可以跑,他二人却是不敢跑的,毕竟人犯是从他们手上丢掉的。
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也知这燕翎居主人是佛爷的眼珠子——摸不得,惹不起,不敢砸门闯入,只好令一偏将走上台阶,扣打门环,探问探问。
敲了好半天,才有一名家丁开门答话,那偏将把来意说过,那家丁道:“我家主人已经睡了,明天吧!”说着碰地将门又关上了。那偏将只得灰头土脸地回报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
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也觉得棘手,合计了一下后,两人亲自上前扣门。又是好一会,适才那家丁又开了门,抱怨道:“不是说了,我家主人睡了,明天吧!”
被个下人这般数落,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是一肚子的火气却不敢发作,毕竟燕翎居里的那个人便是皇上见了也是客气的很,何况他们。完颜宗磐上前一步,和声道:“打扰!非是我等非要骚扰贵主人,实在是捉拿朝廷人犯,事关重大,不能耽误啊!还烦请通传!”
“哦,是这样啊!”那家丁闻听知道自己做不得住了,“你们等着!我去禀告一下!”说完碰地就把门给关上了,将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这两位金国重臣给晾在了外面。
过了好久,那家丁才打开府门,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对视一眼,便走了进去,却是让兵士都在外面等着。进了宅院转过一座假山,便现出一块空阔的院子来,此时院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那燕翎居主人正在一把躺椅上,此时半睡半醒的样子,模样不过二十来岁,十分年轻,见他容颜是雅致脱俗的很,只是形销骨立,一脸的苍白,偶尔还会咳嗽两声,想是身体不好,可就是这样一名青年,偏偏生出一种别样的不同于帝王官宦的威严,让人有不能接近的感觉。
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上前见礼,手心已经渗出汗水来,身为大金国身份显贵的两大重臣便是见了皇帝也还算从容,偏偏他们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这年轻人都会如此紧张,只要走近这名青年,周围的空气就如同凝结一般,压抑的透不气来。两人好不容易才把来意说明,是要进府捉拿劫持人犯的南朝奸细,好去皇上那里交差。
那椅上青年眯着眼睛,语气轻柔地说:“原来二位大人深夜来此,是要搜府拿人,并上殿奏我易某人窝藏朝廷重犯了?”
这青年说的懒意洋洋,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听得却是如遭雷击,连说不敢。
正当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进退两难之时,便听门外有人高声说话:“什么人竟敢滥闯燕翎居啊!” 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急忙回头看去,很快便见一人由假山后转出,来者乃是翼王完颜鹘懒。这完颜鹘懒与金主完颜亶为兄弟,算起来还是这燕翎居主人易心的长辈,于礼数上易心还是起身相迎了,将完颜鹘懒让进前厅说话。一边走着,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一边将人犯被劫,南朝奸细逃进了燕翎居的事情说了一遍。完颜鹘懒听完故作惊讶道:“啊呀,这还了得,还不快快带兵搜查拿人,耽误什么,快去!”
易心摆手栏住,问道:“翼王爷,你虽是长辈,可我这燕翎居却也不是随便可以搜的,王爷可有皇上圣旨或是令牌?”
“这个……没有!”
“翼王爷,既然你没有圣旨也无令牌,擅自搜我燕翎居,你是长辈,我自然不便阻拦,只怕搜不出来,哼哼,皇上面前我也要去与你理论一番了!”
完颜鹘懒闻言也是一时踌躇,没了把握,以皇上以往对这易心的态度,若是真的搜不出来,怕是真的不好收场,忙把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叫到近前,小声反复询问,又把看见的那几名士兵叫来询问了一番,得知那奸细果然是进了燕翎居,这才拿定主意要搜府。
易心又是将几人拦住,命人拿来笔墨,写下字据:若是府中有损失要完颜鹘懒赔偿,搜拿不到人犯还要当着皇上与满朝大臣前当面道歉。几乎硬扯着完颜鹘懒、完颜宗磐、完颜宗隽三人签了,又让家丁查点了进府人数,这才由得那些个金兵入府搜查。
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带人四处搜查,最后来到宅内一处堂楼,只是那堂楼却是金锁把门,无从进去,金兵也不敢破门闯入,只得留下人看守着,完颜宗磐、完颜宗隽自去禀告完颜鹘懒去,将全府上下并未搜到人犯告之,完颜鹘懒不由一怔,忙询问详情,听完后决定亲自搜查那堂楼。
“翼王爷,那堂楼乃是发妻宁国公主灵魂安息之处,除了当年公主的几名侍女和我外,旁人均不得入内,王爷确定要搜吗?如果搜不出,易某决不善罢甘休!”
易心狠话放出,完颜鹘懒心想:反正都搜了,难道你还会好相与嘛,看你模样,那贼人必定在那堂楼中。咬咬牙,完颜鹘懒执意要搜。易心无法,只得拿出钥匙,转身前面带路,背对着完颜鹘懒等人,眉头紧皱,似有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