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四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颖州城头。
“哎?你们看,那有个人往这走过来!”一名颖州士兵突然叫了起来。其余兵士马上警觉,都附过来看个究竟。
“喂,下面的什么人,别靠近了,再向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这兵士一喝,下面那人便站住了。
“城上的,给你家大人传个话,就说他的大哥何全有要事找他!”来人正是何老汉。
那些个兵士中有人知道城守是有这么一个堂兄的,虽然很少来往,但人家毕竟是亲戚,赶紧有人去禀报去了。不一会去禀告的人就回来了,跟着还来了一人,却不是何孝,而是何孝亲弟何斌,此人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獐头鼠目,但却是心机狡诈,满腹坏水的人物,这何斌来到城头向下一看,见果然是何全,便大声道:“大哥怎么地来这里啊?”
“你让我进去,有要事情要找何孝!”
“大哥,何村百姓来城内时,你就多方阻拦,现今又要做甚啊!?”
“我乃从城外张大人军营而来,你且放我进去,见着你兄长,我自然道明!”
“哎?!”何斌大吃一惊,眼珠一转乃复道,“大哥,你在此处说与我听了便可!”
“何斌,亏你自夸聪明,这等事情难道你让我在这城下大喊出来吗?”
何斌一想也是,再看远处,确实没有伏兵,于是让守城兵士开了城门,放了吊桥让何全进城。
待进得颖州城,何斌引何全直接望何孝府上去了。
“何斌说大哥有要事找我,不知所为何来啊?”那座上何孝倒也生的有几分威仪,颇有些武风,只是赘肉多了些。
“特来为淮西军张大人送信与你,如今五万大军就在城外,你若执迷不悟便是城破人亡的下场,不如早早献了城池,为淮西军筹措粮草,还不失安家立命之所。”这些话何全虽是读过些书也是说不出来的,乃是翟诚吩咐好的说辞。
那何孝听了已是眉头乱跳,怒容满面,沉声道:“将信拿来!”何全伸手从怀里取出翟诚写的那封书信,一旁何斌接了递给何孝。
“混帐!”何孝将信看了,一拍案几大骂出声,指着何全道,“你好大的胆子,留你不得!”说着就欲叫军士。
“兄长勿恼!”何斌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劝阻道,“兄长,大哥也是一番好意,不要伤了感情!”说着连连给何孝使眼色,那何孝会意,装做余怒未消的样子,“罢了,你且安排大哥先住了!”说着转身进了里间。这边何斌领着何全往客房去了。
“大哥,你且安心住下,我回头会去劝说兄长,定要他回心转意!”将何全安排住下,何斌这么说了一句便离开了。何全信以为真,他这次按我所说来劝降何孝,这时候看看有了希望,心里稍宽。
何府书房内,何孝、何斌正在酝酿着他们的阴谋。
“二弟,适才为何阻拦我,那老匹夫实在可恶,杀便杀了!”
“哥哥先别着急,听我说来。弟有一计,可使大哥生擒那敌酋张栻,立下大功!”
“哦?快讲!”听何斌这么一说,何孝来了精神,适才恼怒一扫而空。
“哥哥,我等当假意投降,明日我便和那何全去淮西军军营走上一遭,将那张栻诓到城里来商谈,若他允了,哥哥可于酒席上布置兵士将他擒了,若是不允,我们就可以在城内百姓前说我等欲降被拒,城破之日宋军便要屠城,好让百姓们拼死抵抗!哥哥看如何!?”
“妙,当真生擒了那张栻,昌平王必定有重赏,你我兄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何孝已是得意非常,忽又想起一事,“可是,据闻那张栻身边家将武艺了得,他本人听说也非一般文人,乃是会武的,若是拿他不住,酒席上我俩岂不危险?”
“这个……”何斌也是一愣,但终究敌不过升官发财的诱惑,恨声道,“不怕,哥哥多备军士就是了,到时,你我二人提前回避就是了!”
何孝听了觉得有理,武艺再好能敌得过人多嘛,两人便商议定下。
翌日,何家兄弟当何全面答应献城,遣何斌随何全去淮西军营一行。
淮西军营。
“待罪之人见过参军大人!”要说这何斌倒也颇有几分勇气,见到我时并不见怯。
“客气,你兄弟二人弃暗投明,乃大功一件,来日我定当为你兄弟奏明朝廷!”虚应了几句,我便与何斌议定明日带亲卫入城详谈,那何斌以为得计,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四弟,不可,那何家兄弟名声甚坏,如何这般容易肯降,要是真降,为何不大开城门放我军入城,分明是圈套,四弟不可中计啊!”待送走何斌,李显忠单独来找我,极力反对我明日入城。
恰逢翟诚走了进来,李显忠忙拉上翟诚道:“翟先生,你也帮我劝劝四弟,那何氏兄弟分明不安好心,切不可亲身犯险啊!”
翟诚听了,和我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把二哥李显忠笑的一头雾水,“你们笑什么!四弟,你听哥哥一回,明日千万不可前去,要不,由哥哥代你去!”
见李显忠真的着急了,言语间又满是对我关心,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解释道:“二哥,别急,你且听我道来,那何氏兄弟狼子野心,我岂能不知,我这便是将计就计啊!”
“将计就计?”李显忠疑惑的看看翟诚,后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计策向李显忠讲明。
“好计策!好啊,四弟,你瞒得哥好苦啊,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李显忠听完也是非常赞成,顺便还抱怨了一句,“罢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二哥……”我真的是挺感动的,李显忠是把我当作亲兄弟般看待照顾的,想起没来南宋的时候,我是个孤儿,如今在这个时代,我有了这么多关心我的人,想着鼻子竟有些发酸。
“哎?别,别,四弟,你可是要带兵打仗的人,千万别做这小女儿状哦!”
一句让我笑了出来,“二哥教训的是,小弟记住了!这次乔装蔡州援兵的重任还是要二哥才能胜任哦!”
“这个没问题,我还真想看看明日那何氏兄弟看到‘自己人’把刀指向他们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
第二日清晨,我便领着张鸿、张鑫以及其余六名亲卫如约入了颖州城。那何氏兄弟见我只有九人前来,大喜过望,亲自出城迎接,将我九人领入城内何府,置上了酒席。刚一坐定,就有下人上来,在何孝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何孝马上告了罪出去了。
“大人,这位乃是蔡州援军先锋郑将军!”说话的分明就是那日被我军捉了的那名细作。
“哦,郑将军怎地来的这般快?”
“何大人,末将郑顺,乃是先行而来,与我同来只有三百军士,大军今日傍晚时便可到达!”
“好,好!”
“何大人,听闻大人已将敌酋张栻骗进城来,不知道现何处?”
“正在前厅酒宴!”
“大人,我闻那张栻亲卫多是武艺高强之人,一般士卒便是以十战一也非对手,大人务必小心才是!”
“啊!!!竟有此事,那些亲卫果如此勇猛,那该怎办?”何孝听了郑顺的话,不禁冷汗涔涔。
“大人莫慌,末将这次带来的都上军中勇猛精锐,定可制服那张栻亲卫,烦请大人将埋伏兵士换做我手下士卒,定可将那张栻擒住!”
何孝一听大喜,忙道:“好好!不过,要先护住我兄弟二人才可!”
“这是自然,大人放心!”
何孝志得意满的回到前厅,向何斌送了个眼神,何斌会意,站起道:“张大人,先请满饮此杯!”
我将手一摆,道:“栻平生滴酒不沾,免了!”
那边何孝站起道:“张大人,这酒怕是不能不喝吧!”
“喝便喝得,不喝便是不喝!”我知道何氏兄弟要借机发难了,不过遭难的不会是我。
“哼,张栻,这酒今日你是非喝不可,由不得你!”
“你兄弟二人当如何?”
“来人啊!!”何孝高声一叫,马上跟着何斌向后退去,数十名军士冲了进来,将他二人护住。
何孝以为胜券在握,狂妄道:“张栻,我劝你还是饮了那杯酒,免得刀俎加身,不得全尸!放心,那酒里并非毒药,只不过让你睡上几个时辰!”
“哦?是吗?只怕不得全尸的是你吧!”我坐在位上,笑看着何氏兄弟“表演”。
“你……”何孝气的脸色都变了,他不想我在如此“逆境”还如此从容,“将他给我绑了!”
“是,大人!”数十名士卒大声应诺,却是一把将何氏兄弟给绑了个结实。
“你们做什么?绑我做什么?郑顺,你反了不成!”那何孝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大声叫嚷。
这时候,“郑顺”走了出来道:“抱歉了,何大人,末将并非叫郑顺,真名乃是李显忠,任武节大夫承宣使,淮西军将军,正是张栻张大人部下!”
“啊——!”美梦破碎,连性命也是不保,何孝一口气没上来,竟是晕了过去,一旁的何斌也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
“二哥,还要劳烦你走上一趟,拿上这位何大人的名牌,开了城门,放大军入城!”
“领命!”
很快,城门大开,淮西军入城,大局已定,我军兵不血刃夺了颖州。
正坐在原何府正厅里,只见翟诚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义长,拿下颖州也不用欢喜成这般模样吧!”我调侃他道。
“不是,不是,公子,蔡,蔡州有计可破了!”翟诚气喘吁吁,却是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
“啊!!!当真!”我也站了起来。